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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纠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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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吃过饭后,关于栖川慈的茬彻底被抛之脑后。
他们离涩谷的画廊不是很远,开车20分钟就到,两人想着快去快回,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能好好歇个周末。
毕竟,今天已经是周五了。
“博物馆?”这次是鹿野千鹤开车。
“上上上周去过的。”mikey歪歪斜斜地坐在副驾驶。
“那艺术展?”
“两个月前。”mikey单手撑着太阳穴,眼皮微抬,好心地提醒。
“最近又新开了一个。”
“不去。”mikey直接否了。
“……”鹿野千鹤。
“那你说去哪?东京就这些。”
Mikey思索一会儿,提议,“去京都?正好那边枫叶红了,现在季节刚好。”
“你疯了吗?到时候boss来个电话,你跟他说你要最起码4个小时才能赶回来?这是作死!”
“……”mikey。
不至于。
“我看了日程,这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万一呢?”鹿野千鹤有股后怕。
Mikey黑着脸,眼神幽怨,“那就再说万一的那天,咱们都多久没有出过东京了?”
两人商量了一路,最终还是敲定在了横滨。
京都还是太远,有什么事也赶不回来,如果是横滨就好多了,最起码一个小时能回来,而且也算是出了东京。
帮忙布置完画展,安排好大小姐的画作之后,出来已经黑天了。
Mikey半倚着车门,在外面抽烟。
铅灰色的烟雾缭绕,那张俊美的脸庞看起来清冷矜贵,透露一股禁欲的美感。
他慵懒地抖落着烟灰,落在车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也没有察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边的电话打不通,自然就换人来了。
鹿野千鹤刚出画廊的门口,手机就响了起来,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你的领导总是能在第一时间知道你忙完了这件事,然后踩着下班的时间,给你安排一些加班任务。
就比如此刻——
鹿野千鹤盯着手机屏幕上九井社长几个字,心底无数个不想接飘过,犹豫了片刻,还是认命。
看样子周末没办法去横滨看海了。
“社长,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去趟六本木,龙胆被人重伤了。”
“……”鹿野千鹤。
灰谷兄弟,六本木分公司的高管,其中哥哥兰是圣路加国际医院的院长,弟弟龙胆则是经营着以pallas为首的诸多高级会所,两人长相俊美,性格却恶劣到了极点。
尤其是在私生活方面,男女关系简直混乱的不行。
她当时就说过,这两兄弟要是再这样作恶多端,迟早得遭报应。
终于,这一天还是来了。
不过灰谷龙胆本就是和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出事的几率确实大一点儿。
“龙胆先生现在怎么样?”为了区分这两兄弟,她一般都会唤后面的名字。
“还在急救,被人一刀捅了心脏。”
“……”鹿野千鹤。
“社长,你确定还可以救吗?”
“龙胆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么恶毒地咒他?”
“……”鹿野千鹤。
九井一无奈叹气,解释道,“他的心脏异于常人,在右侧,这才躲过一劫的。”
鹿野千鹤垂眸,眼底掀起惊涛骇浪,假装若无其事。
“那还真是幸运。”她平静地感慨着,“所以您要我去做什么吗?”
“事情就发生在龙胆的公寓,警察已经过去了,兰要在医院陪护,你去处理,顺道查清楚凶手。”
“好的。”
“嘟嘟…”电话挂断。
鹿野千鹤站在原地,夕阳的余晖在她纤长卷翘的睫毛留下残存的阴影,挡住了眼底的神色。
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去停车场找mikey。
“看样子是去不成横滨了。”
Mikey掐灭了烟蒂,淡淡地掀了一下眼皮,“出什么事了?”
“Boss没给你电话吗?”
“我没接到。”Mikey掏出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上面最起码20多条未接来电显示,分别来自灰谷,三途和九井。
鹿野千鹤凑着脑袋瓜看过去。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有多厉害的裙带关系才不会被boss开掉。”
“……”mikey
“你太夸张了。”
鹿野千鹤生气地叫嚣着,“夸张?我上次就因为漏接了一个电话,被他叫到办公室骂了半个小时。”
“……”mikey默不作声地收回手机。
鹿野千鹤各种羡慕嫉妒恨,幽怨道,“这绝对是差别待遇!”
“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mikey可能是因为心虚,忙不迭地转移话题。
“灰谷龙胆被人刺伤了,boss让咱们去处理警察,顺道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
“兰呢?”
“在医院看护。”
Mikey打开驾驶座的车门,“走吧。”
从涉谷到六本木至少要半个小时,现在又是周五的晚高峰,希望不堵车。
两兄弟住在六本木的富人区,到那边估计要一个小时了。
鹿野千鹤系上安全带,翻找着电话簿,“找到了。”
嘟嘟地几声过后,对面的人接通。
“摩西摩西,我是工藤优作。”
“工藤先生,现在方便吗?有个案子想要拜托你。”
“鹿野?”
“嗯。”鹿野千鹤道,“我们公司的高层被人捅了一刀,现在在医院急救,警察已经赶去案发现场了。”
“把位置发我吧。”
“好的。”
鹿野千鹤和对方客套两句,顺便谈拢价格后就挂断了电话,紧跟着又去联系警察,找到了负责这个案子的毛利警官。
“毛利警官是吗?我是龙胆先生的下属,鹿野千鹤。”
“鹿野小姐,你好。”
“你好,是这样的,毛利警官,龙胆先生的哥哥现在在医院不方便,我们来的路上有点儿堵,能麻烦您等我们半个小时吗?”
“好,我了解了。”
“谢谢您,我这就赶过去。”
鹿野千鹤打了一路的电话,从侦探,警察,到会所那边的负责人,说明了现在的情况,最后还有公寓里他们兄弟养的情人。
“祁答院先生吗?我是鹿野。”
“龙胆先生被刺,现在在医院手术,警察和侦探都已经赶过去了,如果他们到了,能麻烦您配合一下他们调查吗?”
“我和mikey很快就过去,兰先生在医院陪同,不方面露面。”
“是我,工藤。”
“工藤先生,您已经到了吗?”
“我比你早了一会儿,现场有些混乱,可能需要鹿野你来处理,你还要多久?”
“我们已经到楼下了,停好车就上楼。”
“好。”
本田在门口停下,门卫敲了敲他们的车窗,mikey从侧面的抽屉里翻出两人的驾驶证,“右区c7,我们来配合警察调查上司被刺的案子。”
Scarsdale是日本三大财阀,赤司家早些年开发的一个房地产项目,位置大多环境静谧,保密性强,专门向一些富豪出售。
别说是他们了,就是警察来访,门口的保安都要查一遍证件,确定里面的主人邀请过后才能放行。
鹿野千鹤只觉得这里像个精致华丽的牢笼,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更是出不去。
门卫排查过后,才摁了下放行装置,栏杆竖起,车无障碍地通过。
鹿野千鹤这边也挂断了电话,从车门旁掏出一瓶水,拧开瓶盖,口干舌燥地猛灌了半瓶。
“联系完了?”
“嗯。”鹿野千鹤仰头,额头隐隐作疼,“事情不太对,祁答院先生的电话是工藤接的,而且龙胆先生常年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身旁跟着保镖不说,自己的身手也不错。要是中木仓什么的还可能是仇家,偏偏被刀捅了心脏,还是在私人公寓。”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叹气。
“祁答院是谁?”mikey很茫然地问了句。
“……”鹿野千鹤。
“我有时候真的很怀疑你是怎么做到这个位置的,这绝对是黑幕。”
“……”mikey。
好好一个周末泡汤了,早上还发生了那么多的事,鹿野千鹤感觉最近的事情都堆到一起了。
她没什么心情再去调侃男友,直言道,“龙胆先生2年前被一起人命官司缠上了,祁答院是他的辩护律师。”
“男朋友?”mikey对于他们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只是蹙了一下眉头,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其中一个男朋友?”
毕竟都住在一起了。
他记得灰谷兄弟玩的很花,从那些会所里的男男女女,再到娱乐圈的漂亮的演员,模特,要不是有九井拦着,他们说不定还会对那些世家小姐出手。
不过——
他们应该对这种高知分子不感兴趣的才对。
“算是吧,说是情人更合适一点儿。”
“那就奇怪了,他们曾经说过,这世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书呆子,如果有一天人类灭绝,地球上只剩下第三种人的话,他们宁愿孤独终老,也绝对不会为了人类的繁衍牺牲贞洁。”
“……”鹿野千鹤。
简直无耻。
“他们小时候学习一定不好。”
Mikey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鹿野千鹤道,“祁答院2年前帮了龙胆先生很大的忙,后来他遭仇家报复,一家人出了车祸,只有他自己幸存,眼睛也因为受到了强光刺激,再也看不到了。龙胆先生这才提出照顾他,把他接到了这边。”
“祁答院那个时候大学刚毕业,没什么存款不说,家里人还因为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他的亲戚们一听说他看不见了,恨不得有多远走多远,幸好当时龙胆先生收留了他。”
Mikey的眼神淡漠,心里已经对那两兄弟做的好事有了大致的猜测。
“到了,下车吧。”
鹿野千鹤摘掉安全带,却没有下车,垂眸,“mikey。”
“嗯。”mikey给了她足够的包容,耐心。
鹿野千鹤的神情复杂,“虽然上司的事情我不好多说,但我不觉得祁答院被他们兄弟收留是好事,幸运有时候是相对不幸而言的。”
Mikey听懂了她的话里有话,温和道,“先上去再说吧,眼见为实,我们在这里猜测也没用。”
鹿野千鹤阂上眸子,掩饰了所有的波动,自嘲地笑笑,伤感,“没准儿是我想多了。”
私家车库里,全是灰谷兄弟持有的一系列名贵豪车,尽头空着几个位置是留给外来访客的,mikey把本田停在警车旁边。
放眼望去,角落里他们的车辆与这里格格不入。
从地下车库的电梯直接通向灰谷兄弟所居住顶层。
Scarsdale包含8栋独立高层,49户别墅,以中间清水湾为划分,别墅在左区,高层是右区。如果说住在右区的人是日本非富即贵的精英阶级,那么左区就是财阀权贵垄断的天空之城。
非世家嫡系不入,非皇族高官不入。
即使是她的顶头上司,九井一也未必有进入左区的资格。
两人说话的功夫,到了现场。
C栋的顶层。
幸好这里是独门独栋,人虽然多,却不至于吵到邻居。
踩着羊绒地毯,娇艳的橙黄色鹤望兰在外面有价无市,在这里只是走廊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装饰植株。
工藤有希子是陪着丈夫过来的,咖色的及肩碎发被随意地束在脖颈处,她一袭浅白的毛衣长裙,衬托地身姿曼妙,侧颜温柔,笑容明媚。
可能是人太多的缘故,她并没有靠近房间,只是站在走廊的窗边,安静地等待,不打扰。
鹿野千鹤朝她点头示意,径直来到案发现场。
Mikey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咚咚。”礼貌地敲了两下门。
“打扰了各位,我是鹿野千鹤,来协助各位处理灰谷先生的事情。”
偌大的客厅被不少警察围住,即使这样,黑白的冷色调中,还是显得空旷许多,工藤优作捏着烟,半倚墙,神情严肃。
他的对面,一个双目失明男人颓丧地坐在意大利进口的牛皮沙发上,手被手铐铐住,身后两个警察面无表情地立在身后。
男人年纪不大,也就是刚毕业没几年的样子,他穿着白色衬衫,胸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白皙的脖颈上是淡淡的青紫和玫红。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背影单薄,孱弱,白净的面容上夹杂着温和虚弱的美,宛若绽放在暗夜的昙花,举手投足间是温文尔雅的书香气质。
浅棕色的碎发服帖地搭在脸庞上,勾勒的下颌线条流畅完美,一双没有瞳孔的淡蓝色美人眼漂亮地令人心悸。
他似乎是听到了声音,转动着坏死的头颅,望向来人。
鹿野千鹤心底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你来的正好,他说要等你来了才肯讲犯罪动机。”工藤优作道。
鹿野千鹤在失明的男人面前蹲下身,耐心道,“兰先生会生气的。”
“怎么小鹿野也学会威胁人了?”祁答院学也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
鹿野千鹤仰着小脸,手攥着他温热的掌心,央求,“不是威胁,是求您。”
最起码,活下去。
未来的日子还很长。
不要这样一副求死的模样。
“龙胆先生的心脏长在右侧,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我还真是不幸。”祁答院纠月苦笑,“没能杀死他。”
“先生!!”
“鹿野,你找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袒护犯人吧?”工藤优作开口。
鹿野千鹤的神情波动,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小脸苍白,“不是。”
祁答院纠月拍了拍她的手,温柔地邻家哥哥模样,“你总是给我讲你以前的事情,这次也听听我的。”
鹿野千鹤垂着头,发帘挡住了眼底的情绪,闷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