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常欢》荷樰

3、荒谬至极

　　“怎么是你？”艾夏看向今早搭她顺风车的男人。

　　男人走近几步，朝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常远，云城大学新入职的老师。”

　　常远？
　　艾夏迅速在脑海搜索这个名字。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科研大神，海归博士，云城大学新引进的青年拔尖人才。

　　艾夏弯了弯唇，伸出手礼貌性地碰了下男人的手，“你好，艾夏。”

　　“今早谢谢你。”

　　艾夏微笑，“不用这么客气，你已经道过谢了。”

　　常远一脸诚恳，“能否请你吃个饭？”

　　艾夏觉得不过就是顺路载了他一程，没必要特意请吃饭，委婉拒绝，“我今天有点忙，应该没空，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

　　常远含笑问：“那加个微信可以吗？以后就是同事了。”

　　“可以。”艾夏大大方方将二维码名片展示出来。

　　*

　　王黎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放到客厅茶几上，笑容满面，“夏夏，吃水果。”

　　艾磊用牙签扎了一块橙子放进嘴里，看向正低头摆弄手机的艾夏，“下午给你安排了相亲，时间地点发你手机上了，记得按时去。”

　　艾夏面无表情，“不是刚相过亲吗？怎么又相？”

　　艾磊看了女儿一眼，“之前相那个，你回来不是说不喜欢吗？”

　　王黎补充，“一个不喜欢没关系，我手头还有好些资源，一个个看，总有喜欢的。”

　　作为艾磊和王黎的掌上明珠，艾夏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疼大的。

　　从重点高中到重点大学，一口气读到博士。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美貌与智慧并存，她从来都是别人眼中的天之娇女。

　　如今学成归来，工作体面，父母就使劲折腾她的个人问题，整天琢磨着给她介绍对象。

　　艾夏拿着牙签的手悬在空中，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她实在不忍拂去父母的苦心和热情，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配合。

　　“行吧，我去。”艾夏有气无力，轻叹一声，默默去了书房。

　　管它了，就当去观赏不同类型的男人吧！艾夏默默自我安慰。

　　*

　　约五点左右，艾夏简单收拾了一下，打车前往星云楼。

　　今晚的相亲，地点又定在星云楼。

　　包间门打开的瞬间，艾夏愣住了，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人。

　　男人个子很高，眉眼俊朗，气质不凡，正是早晨搭她顺风车的新同事。

　　艾夏揉了揉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语无伦次道：“那个......我可能走错了，不好意思。”

　　正欲转身离开，她忽然听到男人低声唤她的名字，“艾夏。”

　　常远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海边教堂的晚钟在低鸣，“艾夏”两个字也幻化成了好听的音符。

　　“你......”艾夏怔愣了几秒，条件反射般地回头，有些不敢相信，“是来相亲的？”

　　常远点点头，脸上依旧带着温和得体的笑容，随即拉开一把椅子，客气道：“艾老师，请坐。”

　　艾夏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顺势坐了下来。

　　*

　　一口气将玻璃杯里的橙汁喝光，艾夏默默低头对手指。

　　出门之前，王黎想要将相亲对象的情况和她说一遍，被她拒绝了。
　　反正她只是应付差事去吃顿饭，吃完就走，何必多此一举了解对方的信息。

　　于是乎，她现在尴尬的脚趾抠地。

　　万万没想到，相亲对象竟然是新入职的同事。而且，她上午刚拒绝了对方发出的吃饭邀请，现在却坐在这和他相亲。

　　这简直荒谬至极！

　　天啊！谁能来救救我！艾夏心底在哀嚎......

　　常远修长的手指握着杯子，语速极慢地问，“艾老师，你很紧张？”

　　艾夏抿了抿唇，两只不安分一直拽着衣角扯的手瞬间松开，蓦地抬头看向常远，干笑两声，“你多虑了。”

　　常远没说话，看向艾夏笑得意味深长。

　　艾夏觉得头皮发麻，忽地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关上隔间的门，艾夏坐在马桶上给闺蜜洛春打电话。

　　“春春，你说，我最近怎么这么背啊？”

　　洛春听艾夏说完事情的始末，忍不住笑起来。

　　“你快别笑了，救救孩子吧！”

　　“十分钟后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就说有事要先走。”

　　艾夏嘴角扯出一抹笑，“好。”

　　*

　　回到包间，常远沉默着没说话，他看起来就不像是话多的人。

　　艾夏如坐针毡，她觉得自己马上要走了，那就做个好人暖暖场，至少不让场子这么冷，于是开启尬聊模式。

　　坐定后，她问常远，“常老师，你这么优秀也需要相亲啊？”

　　常远一愣，随后笑道，“艾老师不也挺优秀的吗？”

　　好吧！艾夏接不下去，低头喝水掩饰尴尬。

　　“你肯定是被父母逼的吧？”艾夏抬头，继续发问。

　　她就不信了，她问不倒他。

　　“没有，我父母从不干涉我的生活。”回答得干脆利落。

　　常远轻啜了口面前的茶，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艾老师，我......看起来很软弱吗？会被父母拿捏？”

　　“额......”艾夏再次语塞，正思考着还能说点什么，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喂，嗯......哦......很着急吗？好的，我马上到。”

　　洛春还没开口，就被艾夏自导自演的几句话唬的一愣一愣的。

　　电话挂断，艾夏一脸歉意，“那个，常老师，不好意思啊，朋友那边临时有急事需要帮忙，我得先走了。”

　　*

　　艾夏刚走出包厢，常远就跟了出来，“艾小姐，我送你。”

　　不再称呼她艾老师，改成艾小姐了。

　　艾夏低着头，视线绝不触及常远那张帅气逼人的脸，不然她怕自己被“美色”蛊惑，毕竟她只是个凡人。

　　“我打车过去，不用送，谢谢。”

　　常远未答，微微笑了下，另起话头，“我看你刚刚没吃几口，是菜不好吃？”

　　确实，艾夏光顾着思考问常远什么问题，食不知味，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但她并没有继续和常远聊天的兴致，语气淡淡的，“菜味道不错，是我不饿。”

　　常远和艾夏一同进了电梯。

　　艾夏按了一楼，常远按了负一楼。

　　电梯里就他们两个人，忽然突兀地响起肠道蠕动的咕噜声。

　　艾夏尴尬地抿了抿唇，用手摁住饥肠辘辘的肚子。她午饭吃的不多，这会确实有些饿了。

　　电梯在一楼停住，艾夏步子还没迈出去，纤柔白皙的手腕忽地被抓住。

　　艾夏蓦然回头，电梯门合上。

　　她迅速将手抽出，低头避开常远的视线。

　　两人沉默着来到负一层地下车库。

　　常远缓缓开口：“我送你。”

　　*

　　艾夏坐在副驾驶上，车子缓缓驶出车库。

　　她解锁手机给洛春发微信。

　　艾夏：陪我去吃一锅端。

　　洛春：现在？

　　艾夏：嗯，有空没？

　　洛春：你召唤我，没空也得有空呀！

　　艾夏盯着洛春发的表情包看了几眼，嚎啕大哭泪流成河的二花，嘴角扯起一抹笑。

　　艾夏：别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眼泪不值钱。

　　洛春：你买单我必须不委屈呀！

　　艾夏：行，我买。问你个问题，明明自己有车，却不开，大雨天拦我车坐，啥意思？

　　洛春显示正在输入中，消息却一直没有发过来。

　　艾夏轻轻阖上双眸，想休息会。

　　常远忽然开口说话，“车子送去维修，晚饭前刚开回来。”

　　话落，微信提示有新消息。

　　洛春：经过我反复思量，细细琢磨，意思就是想撩你呗！不然吃饱了撑的？

　　艾夏眉头皱了起来，有些自嘲地轻笑一声。

　　常远偏头看了艾夏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艾夏感受到常远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继续低头聊微信。

　　*

　　大约十五分钟后，常远将车子停在一个巷子口。

　　巷口立了一个铁质的路牌，写着：幸福巷。

　　一路低头玩手机未觉路况变化，车停了艾夏才意识到这是哪。

　　“常先生，谢谢！你回吧！”你叫我艾小姐，我不得叫你常先生啊，比谁更生分？我可不会输。

　　艾夏推开车门，三两步走近路牌，轻声感慨道：“很久没来过这了。”

　　“不用谢，注意安全。”常远的声音悠悠传来，艾夏没再回应。

　　常远食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没有立刻发动车子，目光紧锁着艾夏的背影，像是想把她看穿一般。

　　直到艾夏往巷子深处走去，背影渐渐模糊，常远才收回目光，驱车离开。

　　*

　　巷子走到底往左拐，再往前走一百多米，一个老旧的招牌映入眼帘。牌子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稀能看出痕迹：一锅端。

　　艾夏在一锅端门口停住脚步，看向站在门右侧的洛春，脸上扬起惯有的笑容，“美女，吃火锅吗？”

　　“吃！”洛春声音愉悦，尾音拖得老长，“本姑娘就好这一口。”

　　艾夏比洛春高半个头，她几步走近洛春揽住她的肩膀，“在这当门神呢？怎么不进去等？”

　　“艾博士最近那么忙，好不容易宠幸我一番，我不得在门口接驾呀！”

　　两人笑闹着走进店里。

　　*

　　一锅端店面不大，但装修精致古朴，有一种承载岁月的年代感。

　　放眼望去，整个店一共只能容纳六桌客人。此时稀稀拉拉地坐了三桌人，还有另外三桌空着。

　　艾夏跟在洛春身后走到靠窗的小桌，两人面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一座木质结构的老宅，屋顶铺满瓦片，上下一共两层。

　　一楼的开间做成了铺面，开了这间火锅店。

　　二楼是住宅，在楼梯入口处装了一道铁门，顾客不可进入。

　　她们刚落座，系着围裙的大叔就热络地迎上来，一脸笑容,“还是老样子？”

　　“嗯，老样子！”艾夏闻着一室热腾腾的香气，咽了咽口水“方叔，可想念您的手艺了。”

　　“你好一阵没来过了！”方海布满皱纹的脸笑眯眯的，“我去给你下单。”

　　方海转身要走，艾夏忽然喊住他，“方叔，等等！”

　　方海顿住步子转身，“要加菜？”

　　艾夏将目光移向洛春，“方叔，你把菜单给洛小姐看看。”

　　洛春低头喝了一口茶，“不用，按老样子上就行。”

　　*

　　汤底开始沸腾，咕噜咕噜地冒着泡，香气四溢。

　　各种小菜摆满了桌子，放不下的摆在一旁的木质移动菜架上。

　　洛春拿公筷把一些已经煮熟的菜夹到艾夏碗里，嘴角带笑，“多吃点。”

　　艾夏抬头，捏了一把洛春的脸颊，“你最近是不是瘦了，你也多吃点。”

　　洛春继续往艾夏碗里夹菜，艾夏拒绝，“一直叫我多吃点，怎么不见你吃？”

　　洛春敛了笑意，“我胃口小。”

　　艾夏正想反驳，手机适时响起。

　　“喂，爸。”

　　艾磊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艾夏，你上热搜了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