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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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大洋上，夕阳的金红色渲染了大半边天空，浓艳耀人，连湛蓝的冷清海水都被浅浅覆上了一层温软的波光。
离岸的白色浪花带走观众们的繁重思绪，海浪撞击的声音旋之填充满耳的清爽怡畅。
圣地亚哥和马诺林一前一后走着，细长的黑影朝向右手边的沙地。
他们已经连续几个礼拜在返程后前往储存渔具的小屋了，那里有为渔夫免费提供的鲨鱼肝油，虽然味道奇怪，但已经算是价格低廉的补品，对渔夫们好处多多。
为了九、十月份大鱼出现的高峰期，很多渔夫都和圣地亚哥一样，每年都会早早开始坚持吃。
一片温馨的安静中，蛋果妹蹲在摇摇晃晃的塑料桶里，催促马诺林：“快，你今天还不说吗，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海绵宝宝扯扯蛋果妹，示意它多体谅体谅马诺林。
虽然它也不大认可马诺林的选择，但说实在话，如果海绵妈妈不喜欢它到蟹堡王工作，它也会很苦恼。
如果……海绵宝宝打了个哆嗦，摇摇头不去想其它的可能性。
它有些同情，但因为它不能帮助马诺林在圣地亚哥的船上钓到更多鱼来养家，那便不能左右马诺林的抉择。
三天前的夜晚，马诺林回到小床旁坐下，蛋果妹和海绵宝宝对他的去向有不同意见。
海绵宝宝认为马诺林应该继续跟着圣地亚哥，它小小的方块儿脸满是严肃，“他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你能成为他那样的人，挺好的；大家都会遇到困难，你应该坚持自己的想法。”
蛋果妹在一旁摇头，它不否认圣地亚哥很好，但是，“我觉得你既然现在动摇了，不如就暂时离开，多经历才能知道什么是你想要的……你去了新船后还能回来吗？”
马诺林迟疑片刻，点点头：“大家不是很介意换船的，像我一样的小子们来来往往，多的很。”
蛋果妹摊手：“那不就结了，只要圣地亚哥能够理解你，你还能回来就行，你还年轻……只不过，错过大鱼你别难过就好。”
马诺林低头：“……错过也没什么关系，但我不想离开圣地亚哥……我也不想爸爸妈妈生气，他们都找好新船了。”
蛋果妹眨眨眼，心道这是马诺林一贯以来听话的形象深入人心，父母自然帮忙做主了，而他还没坚定的信念来追寻什么东西。
所以也没有力量来支持自己的想法。
那不管海绵宝宝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
马诺林还是会听父母的话。
但这未必没有积极的意义。
也许跟着别人会是他新的人生道路。
圣地亚哥是个与众不同的渔夫不假，但谁说马诺林一定要跟着他捕鱼，没有人的路会是一样的。
圣地亚哥一连几十天没钓到大鱼，次次失望归来，但每个第二天又心怀希望，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这样。
随便举个例子，就像它自己刚开始健身时，如果一个礼拜体重不掉就会破防。
圣地亚哥的情况还会更加严重些，因为他做了一辈子的渔夫，捕鱼的技术不可谓不高超。
这也是为什么被人在背后蛐蛐他没有好运了，因为只有虚无缥缈的“运气”是可以任人谈笑的。
蛋果妹不再多嘴，密闭上自己的耳朵，拒绝再听马诺林的苦恼和犹豫，随便海绵宝宝还在尝试劝说的行为，滋溜一声滑到底部睡觉去。
它有分界线，马诺林是个好孩子，但他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相应的，他也要承担起选择的结果。
人的面前有两条路，一条路平坦的消失在视野的丛林深处，而另一条路少有人驻足，荒草萋萋，十分幽寂①。
蛋果妹感谢圣地亚哥对它和海绵宝宝在冒险路途中的变相鼓励，能够接触到这种人，是它们的幸运。
它认为马诺林跟着圣地亚哥能学到很多人缺少的东西，但也会犹疑自己是否不够谦虚——表现的如此高高在上的指点。
意识到这一点后，它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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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
今天是非告知圣地亚哥这个消息不可。
马诺林突然有些讨厌眼前刺眼的夕阳，耳边翻滚的海浪。
太美好了，让他感觉怪怪的。
马诺林有一瞬间走神——要是昨天我就说了这个消息就好了。
喝下一小碗气味难闻的鲨鱼肝油，他们朝外走出一段距离，准备分开各回各家。
“圣地亚哥……”马诺林看着快到岔路口，终于深吸一口气，上前两步，喊了老人一声。
圣地亚哥停住脚步，转过头来。
海绵宝宝倚靠着桶边缘，紧张极了。
蛋果妹一脸安详的躺平在桶底，堵住了耳朵等待海绵宝宝之后简要转播——它觉得听现场很尴尬，又不是什么好消息。
有些生物嘴上说的再无情，行动上却留有余地。
“嗯？”
停驻的老人等了几秒，还是没有听到马诺林继续说话。
“……我明天应该不来了。”已经长成青年小伙子的马诺林像个犯错了的孩子般嚅喏着。
圣地亚哥一愣，嘴巴张开，想要问出了什么事，但刚嘴张到一半时，整个人愣了愣神，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你要去其他船上了吗？”
马诺林低头不敢看面前老人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的胸骨上下起伏，又被马诺林自己克制的往下压。
“你怎么想的呢？”
“……我也不想去，但是爸爸叫我去，我之后找机会一定会回来。”马诺林盯着地面。
没有想象中的埋怨，面前的老人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手摸了摸马诺林留着小卷茬的圆脑壳。
“没关系，”他说，“你也还是个孩子。”
马诺林几乎是瞬间放松下来，他开心的翘起唇角，絮絮叨叨的和面前的老人埋怨自父亲的强硬，并表示会常常来找圣地亚哥，“我还是最喜欢和圣地亚哥在一起出海。”
“我也是。”
他们继续往前走。
很快就要分别了。
海绵宝宝提醒马诺林他答应了他要把它们托付给圣地亚哥的——新师傅可不一定能接受它俩。
于是塑料桶也顺利转移。
“哒。”五分钟后，塑料桶被轻轻放在小屋里床边的地上。
蛋果妹被海绵宝宝推搡醒，睁开眼睛一边观察圣地亚哥一边听海绵宝宝绘声绘色的表演。
“还是个孩子啊……”蛋果妹叉开腿坐着，撇撇嘴。虽然它现在心里也不舒服，但它有点恨铁不成钢。它可能期待着马诺林最终没有离开。
海绵宝宝瞪圆一圈眼睛，示意蛋果妹不要对马诺林的要求太高，他是人，单纯些……懦弱些，或者选择其它，这些都是正常的。
“……所以我们可以跟着圣地亚哥。”蛋果妹放下不能改变的事实，总结道。
海绵宝宝点头肯定。
塑料桶外的昏暗小屋里，那只剩下一点的烛光终于烧尽，圣地亚哥摸黑简单收拾了下，躺在一张草席铺着的地面上睡着了。
气候温热，扰人的蚊蝇在地面来来往往，但也许是数次折戬而归，小蚊子们回旋着路过那皮糙肉厚的黑瘦老人。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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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果妹在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中醒来。
天色不早，圣地亚哥这时才起，那准是要去稍近些的海域钓鱼。
一路都很安静，路过渔夫们偶尔响起的闲谈声消散在风中。
老人虽然不年轻，走的慢了些，但一人扛着船桅还能拎着几个东西，还是很稳当的。
圣地亚哥来到船边，和以往一样，把东西都放在它们该在的位置，然后解绳，收绳，划桨……小船缓缓起步。
整艘船都很安静，就像今天白茫茫的天际，在场唯一人类的动作也很流畅，似乎不会因为船上少了一个人而耽误进程。
蛋果妹和海绵宝宝将自己的胳膊折叠起来，卡在塑料桶边缘吊着，一开始有些尴尬——即使平日里马诺林在开船时也不会多说什么，左不过是些“好了”，“去哪儿”，“我来”之类的什么没有营养的。
不过尴尬着尴尬着，它俩慢慢也就习惯了。
海绵宝宝看见低头利索穿钓饵鱼的圣地亚哥，有些不忍直视这凶残的场景，它换了个姿势背过身去。
海绵宝宝不忍道：“圣地亚哥放弃了吗？他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蛋果妹眨眨眼，它没有动：“人类的世界和我们的世界不一样，你变成一堆碎屑后都能复原，他们不行。圣地亚哥没有立场劝，因为他无法对马诺林的人生负责——其实正常的成年人唯一的负责人就是自己，但社会上有不少人意识不到到这一点，而且这和家人朋友的‘为你好’的行为联系紧密，仅仅从情感上来说就很难分割。”
“我好像很少有这样的纠结。”海绵宝宝无意炫耀，脑中回顾着过往，实话实说道。
……蛋果妹的眼前无法控制闪现海绵宝宝上窜下跳着对章鱼哥百折不挠的打扰行为——它一直认为是“朋友间的玩耍”，还有泡芙老师避之不及的神情……
说实话会伤害海绵宝宝……而且，谁说章鱼哥就一点都不关心海绵宝宝呢？
蛋果妹挑眉耸了耸肩，只说道：“那有很多人羡慕你。”
海绵宝宝郑重的点了点头。
蛋果妹没再说话，视线随着圣地亚哥甩出的饵鱼和吊线飘向湛蓝的海水。
喜欢一个“人”，是要接受它在客观上的缺点的……如果主观上不觉得这是缺点，那么只要不影响其他“人”和社会，大概它们就是天作之合了。
“马诺……”
不远处圣地亚哥吐出的字停在半截，他顿了顿，转身去拿新的鱼线。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老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