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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山村古尸(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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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术把相册拿回去房间了,把睡回笼觉的江禹扯了起来。
“看这个。”
江禹眼睛睁开一条缝目光混沌,把卷起的上衣往下捋平摊,挡住沟壑分明起伏有致的整齐白皙腹肌。
江禹缓缓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颇有几分学生在休息日被吵醒的起床气。
“刚睡着。”
“先喝口水缓一缓清醒一下。”于术给他接了杯水,翻开相册指着黑白照里面的学生装少女:“村西见到的那个女学生,在我爷爷的相册里。”
江禹一口闷完擦了擦嘴角,瞳仁逐渐浮现起神采。他垂下眼睑,很快锁定了那个女学生。
她站在于定安身边,眼神空洞,整个人有种与年纪不相符的麻木,完全没有少女的青春活力与朝气。
更反常的是照片里其他人都穿得很凉爽,显然是夏天拍下的照片,而她除了头部没有其他露出来的皮肤,长袖长裙还带着很突兀的蕾丝手套。
年代久远的黑白照像素低,一些细小的物件会变得模糊,江禹眯起双瞳仔细盯了好一会儿,还是没看出来,干脆把照片拿到眼前近距离观察辨认。江禹眯起眼睛,视线聚焦到女学生的耳朵上,那装饰品很眼熟。
江禹将照片伸到于术眼前,并指着女学生的耳环,问道:“你还有印象吗?”
于术看见的时候过于惊讶,注意力都集中在女学生这个人身上,没有注意到细节,江禹这么一提,他不禁紧张起来,专注地盯着那灰白色的小点。
金花耳环,是李彩莲戴着的金花耳环。
于术忽感一阵阴冷在他血液里闪转而逝。
金花耳环是爷爷的遗物之一,李彩莲拿走了金花耳环戴了没几天就离奇去世,而耳环的主人又出现在了爷爷的相册里,而且看站位俩人关系似乎不浅,但他们的神色表情又把他们出卖了,像不认识的陌生人。
如果说害李彩莲的鬼是因为金花耳环,那爷爷应该也逃不掉才对。
等等...爷爷的死因成谜,说自然终老,但暗红色的尸斑是心脏出问题,或中了特定的毒素才会出现。
可金花耳环一直在爷爷手上,前面那么多年都没事,解释不通。
于术喉结上下蠕动咽了口唾液,对上江禹的双瞳,他看见了那个脸上挂了一道慌张的自己。
“李彩莲戴着这副耳环,是从爷爷的遗物里面拿走的。”
于术垂下眸子看着那张黑白照,几秒后缓缓抬起眼皮,吸了口气:“陪我再去一趟叔公叔婆家吧,估计就他们还能认出这个人是谁。”
江禹皱了下眉,他还没睡够呢,但还是平淡地应了声好然后去洗了把脸提提神。
二十出头的小男生是会特别在意外在,江禹是个道士也不例外,他洗完脸对着镜子梳了个背头才出来。
于术愣了一下,他从江禹身上看到了二十出头的自己。
那会上大学,医学专业课程多时间紧,他臭美每天早上都要起早一点捯饬,回想起来还挺幼稚的,三十来岁的时候回看二十岁的自己,挺好玩又挺好笑。
于术敲敲门,喊了声叔公叔婆。
过了好几秒叔婆才从屋子里挪着出来。
于术弯下身子扶住叔婆,配合她的步伐节奏,不紧不慢走着,接触到那干皱的皮肤和纤细的手骨时,脑海里顿然想起江禹的话,“叔婆骨龄六十多。”
他不着痕迹地滑了一下手,感受叔婆的骨骼,但他感觉不出来叔婆跟自己骨头大小粗细不同之外还有什么区别。
叔婆走了两步就停了,浑浊的眸子从江禹身上滑到于术身上,又往屋里看了眼,确认房门关着就轻轻拍打着于术的手背,压低音量生怕声音能钻过那道实木门。
“没事吧?”
于术礼貌的笑了笑:“多谢叔婆关心,没事,我好着呢。”
叔婆边欣慰的点头边放慢语速说了句那就好,她视线的焦点一直停在于术脸上,片刻后抬起仿佛灌了铅的沉重眼皮,浑浊的眸子缓缓透出一寸光彩。
于术对上叔婆的眼神时,有种被看穿的恍惚。
“你叔公,睡着呢。我们,到,外边说。”叔婆指着不远处的平地说道。
江禹想拿出照片直接问,被于术一个眼神瞪了,怯怯的收回手。
于术先跟叔婆聊了些家长里短,从天气热了剩菜吃不完要及时放冰箱,扯到这两天睡眠质量如何,再回到叔公身体怎么样。
叔婆有时候听不清,会重复一遍于术的话题,不过听到问叔公身体怎么样时,她倒是对答如流。
江禹身为外人插不了话,只能在旁边像电线杆似的杵着,听他们唠嗑了快二十分钟脸上已经有点无奈了,但又没法打断,每次他把手放裤兜,于术就用发狠的眼神瞟他,让他再等等。
江禹挺佩服于术的耐心和说话技术,从一些无关的话题慢慢往里聊,等人防备心降低了才开始切入主题。要换做是他,该问的问完走,几乎不考虑对方乐不乐意说。不过区别也很明显,需要他去问的很少,有也是清一色求他办事但碍于面子不好直接说的人。
“今天来找,叔公问什么啊?”叔婆率先从唠嗑里爬了出来,特地强调了问什么,言外之意是她也知道些什么,可以问她。
于术心领神会,朝江禹眨眨眼。
江禹终于结束了被硬控在旁边听家常闲谈的罚站,长腿一迈就到了叔婆面前,他挂上礼貌的笑容,将照片递给叔婆。
叔婆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照片年份太远画质模糊看不太清,不好辨认,她就把照片拿近到都快贴住鼻子,结果更加看不清了,她又伸直手臂将照片举远,眼睛眯得更加用力,杂乱的曲线勾勒出岁月的痕迹,在眼周浮现。
江禹刚要开口问叔婆认不认识这个女学生,就被于术的手肘戳了一下鲨鱼肌,只好悻悻闭嘴。
叔婆颤抖了一下,指尖发力把照片捏出了弧度。
“玉嬅啊...是何玉嬅。”叔婆激动的抬起眸子,临近枯萎的眼眶再次汪起湿润,然后又低下头,紧抿嘴唇看着照片。
“叔婆认识?。”
叔婆点点头:“认识,她比我小一岁,那时候我第一次看见那样的女孩子,她跟我们不一样。”
照片里的何玉嬅看着还没满二十岁,按照年份推算,叔婆确实才六十多点,于术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满脸惊疑地把视线转到江禹脸上。
江禹睨了于术一眼,挑挑眉。
叔婆瞳仁里是哦浓郁到漫出来的不舍,她颤巍巍的把照片塞回江禹手里,低声呢喃着:“也不算认识,她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我也只是,只是见过一两次,她好像被困在这里了,后来出事去世。”
于术听完心咯噔了一下,叔婆说得极其概括,又不乐意往下说了,他不能强迫长辈开口,于是转了个弯,把态度放得更低一些,问起张伯的事情:“那张伯呢?”
叔婆避过于术直白的眼神,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他是你爷爷带进来村子的,后来...后来他,埋了何玉嬅,埋在你爷爷入葬的山脚。何玉嬅出事之后,村子里的人,只要离开超过一段时间,就会出事,姓张的,之后回来,也是这个原因,他怕死。”
“何玉嬅为什么突然出事了?”江禹皱起眉头,话音刚落就被于术眼睛里反射出来的冷光凌迟了一遍,不过他当没看到,因为他不想继续再推一下出来一点推一下出来一点的对话。
叔婆皱起眉头想了很久,她跟叔公一样出现了某段记忆缺失的症状,好几次都没想起来。
于术越来越觉得村子古怪,村子的人出不去说这里是他们的根,还出现了记忆缺失的情况,叔公叔婆是没有何玉嬅去世原因和关联人员的具体记忆。
而他思考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这种概念,更确切地说,他记忆中的血亲只有爷爷,他缺失了父母的记忆。
于术想到这,手脚泛起一阵微寒,越来越觉得爷爷去世,跟几十年前去世的何玉嬅和张伯,有纠缠不清的联系。
叔公虚弱的喊着老婆子,于术见问不出东西,口头感谢一番后,带上江禹原路返回。
于术回到家继续翻着那本旧相册,从头看到尾何玉嬅仅仅只有一张照片,后面基本都是村子越来越好的风景照。
在旁边一直沉默的江禹忽然开口:“可能我猜错了。”
于术正认真的想着事情,被这毫无征兆打破安静的一嗓子吓一跳,他轻轻拍拍胸口,缓解惊慌感。
“说话没头没尾的,猜错什么了?”
江禹抬手指向于术:“他不是想我过去村西,而是想你过去村西。她想见的人是你。”说话间他的发丝在初夏微风下轻轻摆动,阳光给他干净帅气的脸增添了更多的少年气。
于术身子微微往后仰,用凝重的表情告诉江禹别开玩笑。
“我在红花轿里看到的画面,可能就是叔公叔婆缺失的记忆,而你在白棺里面经历的可能是何玉嬅下葬。”江禹认真分析。
“不可能,我能分得清干泥土和湿泥土碰到东西的声音,按叔婆说的,何玉嬅葬在山脚,不在村西乱葬岗那边。”
红白撞煞之后他们交流过经历的异事,江禹的经历说得过去,但他的就说不过去了,他笃定自己被困在棺材后是被埋入湖边湿润泥地。
显然江禹也觉得后面的猜测不正确,他眉头微蹙,少年感的脸挂上了一抹淡淡的沉重。
“张伯下葬!”
“张伯下葬。”
俩人不约而同开口,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