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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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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此次夜猎归来,先将魏无羡送回静室后,未作休息,直接奔向了蓝曦臣的居所寒室,在外轻叩了三下门,道:“兄长,我回来了。”
蓝曦臣闭关多时,如今姑苏蓝氏的一切大小事务,暂由蓝启仁和蓝忘机接管,魏无羡则揽下了在外带姑苏蓝氏亲眷子弟们夜猎一职。
若别地有邪祟作乱,对方来姑苏蓝氏上门求助,亦或是邪祟棘手,已传遍千里为姑苏蓝氏耳闻,事情却还未解决时,蓝忘机都会带魏无羡加蓝氏小辈,一同前去除祟。
此番忘羡外出前去的地点是岭南,但蓝忘机和魏无羡并未带任何人,两人在岭南停留了近一周的时间,以前也有蓝忘机和魏无羡俩人一起出门,十天个把月没回来的情况,蓝曦臣对此却从未太过忧心。
因如今的蓝忘机已得偿所愿,魏无羡又能将怨气运用的恰到好处、不损身心,二人的心境都不若少年时,又时隔二十载才互通心意,因此观音庙一事之后,蓝忘机就带着魏无羡,二人时常外出夜猎,偶有造访远地,在外多停留数日的时候,作为哥哥的蓝曦臣,不仅从不催促,还对此十分乐见其成,非常希望二人能在外多玩些时日。
只是,蓝曦臣自己却在观音庙一事之后,选择了闭关。而这几个月,蓝忘机只要人在云深不知处,就会日日来寒室与蓝曦臣谈心,但蓝忘机本就寡言少语,很多时候一场开解,倒变成是蓝曦臣在说,蓝忘机在听,偶尔蓝曦臣会从弟弟的口中,听来几句劝解之言。
虽是如此,蓝曦臣也颇感欣慰,多亏有魏无羡,蓝忘机终是比以前活得更加开心,且有烟火气了。
今日蓝忘机照旧前来寒室,与往日不同的是,他拿着一束各色的捧花。
蓝曦臣人虽在寒室,可隔着几步之遥的门外,就已闻到淡淡花香。
他先是将桌案上敛芳尊金光瑶的画像,卷起放置在一旁,然后看向门口道:“忘机?回来了?进来吧。”
蓝忘机推门而入,又轻轻合上门。
他环视了一下屋内,今日寒室的烛火,倒是比之前明亮许多,不似蓝忘机刚回云深不知处的第一晚,他先在门口敲门,却没能得到蓝曦臣的任何回应,因实在太过忧心兄长的精神状态,蓝忘机只好在未得到蓝曦臣的准允后,擅自推开了寒室的门。
那时的寒室内一片漆黑,一抹幽幽月光,好巧不巧地就映照在桌案上方,敛芳尊金光瑶的画像上,见蓝忘机推门而入,蓝曦臣也没有言语,只对坐在那张画像前,怔然出神。
今日蓝曦臣的状态,倒比之前要好上许多,但蓝忘机还是不放心,问道:“兄长今日,可还在追思故人?”
蓝忘机特意用故人一词,来指代金光瑶的名讳。
蓝曦臣没有正面回答蓝忘机的问题,而是另外取过茶盏,替蓝忘机斟了一杯热茶,又看向蓝忘机手里的捧花,笑道:“忘机,你和无羡在外奔波数日,今日刚返回云深,可以先休息一天,晚些再来看我的。这花,是无羡拿来的吗?”
偶尔某些时候,魏无羡也会缠着蓝忘机,一同前来寒室开解蓝曦臣。
蓝忘机在心中默默感叹,无论他在情绪上发生了怎样的变化,都逃不过蓝曦臣的眼睛。蓝曦臣能看出幼弟内心所想,蓝忘机又何尝不知兄长的真实心情。
蓝忘机将捧花放在桌案上,转而捧起热茶抿了一口,道:“不是。”
这倒是引起了蓝曦臣的兴趣,笑道:“哦?花竟是你从别处拿来的?你不怕无羡呷醋?”
蓝忘机不善言辞,因而他说话时很少客套寒暄,而是直奔主题,道:“兄长,我同魏婴这些日子在岭南除祟时,遇见了一位奇人。”
蓝曦臣淡笑不语,天下之大,四大家族之外的任何地方,都会有数不胜数,且本领各异的名人奇士。蓝忘机主动来找他说这个,想必是有备而来。
蓝忘机难得对蓝曦臣这么上心,做哥哥的也就不打击弟弟的这份用意,蓝曦臣捧场道:“哦?看来这花定是那位奇人所赠,忘机,愿闻其详。”
蓝忘机道:“兄长,我同魏婴虽相识有二十载,可直到近日才明了彼此之心,然,过往旧事,仍存许多遗憾。”
蓝曦臣微微诧异,蓝忘机是从不会将伤痛宣之于口,更不会对任何人言及,他为他人付出过什么的性格。否则当年在观音庙,蓝曦臣也不会因情绪激动,向魏无羡尽数吐露蓝忘机二十余载,对魏无羡用情至深一事。
尽管如今有魏无羡在蓝忘机的身边,能慢慢将蓝忘机的性格,向明亮开朗的一面转变,可人之本性难移,这番话,不像是蓝忘机能说出来的。
但这样的弟弟非常难得一见,且十分讨人喜爱,蓝曦臣放下茶盏,转而看向蓝忘机手里的各色捧花,忍笑道:“忘机,你有话直说就好。”
就在这时,寒室外又传来三声叩门,蓝忘机转头看了一眼门口,复而看向蓝曦臣,蓝曦臣知晓,门外的人除了魏无羡,不会再有别人,抬眸笑道:“是无羡吗?进来吧。”
魏无羡这才推开寒室的门,向着蓝曦臣行了一礼,复而将门带上,走到蓝忘机身旁坐下,笑道:“真不愧是兄长,知道这话不像是蓝湛平时能说出来的。我原本还打算一起过来劝劝您,但蓝湛刚才叫我先回静室换身衣服,我这才来晚了。”
蓝曦臣笑道:“无妨。”然后他递给魏无羡一个空杯,魏无羡拎起茶壶,先替这兄弟二人添了水,这才将自己的茶杯斟满,道:“兄长,我和蓝湛在岭南,遇到了一个奇人。此人可入他人梦境,破解该人的心魔或是执念,普通人若被她入梦解忧,可保多年身体康健,无疾到老,世家修士被她入梦解忧,破除心魔,将会大大提升修为。”
蓝曦臣仔细去看面前坐着的这对璧人,发现魏无羡和蓝忘机此番回来,果然比往常变得更加神采奕奕,他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难怪我今日瞧着你二人,分明是远道而归,眉间却未有半点疲倦之姿,想来就是那位有缘人的功劳了。”
蓝忘机道:“兄长,我和魏婴所言为真。”
其实蓝忘机很想说,那位奇人是位仙子,但魏无羡在事前已经和蓝忘机通过气,他希望蓝忘机不要直接告知蓝曦臣,对方是一位女子,这样能留给蓝曦臣一些神秘感,也免得蓝曦臣在一开始就因姑苏蓝氏,有男女大防,不可惊扰女修这条家规,而对那位仙子提前抱有戒心,这样反而不利于蓝曦臣解开心结。
魏无羡还笑道:“蓝湛,万一,我是说万一,兄长若能同那位仙子,产生什么有趣的互动,没准兄长就能找到意中人呢。”
蓝曦臣面上微笑不变,道:“忘机,无羡,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只是我近日,打算潜心研究重编姑苏蓝氏的乐谱,”他拿起桌案上的一本书,蓝忘机和魏无羡就见蓝曦臣手里,还是那本熟悉的《乱魄抄》。
蓝忘机见此,立刻劝说道:“兄长,曲谱一事,非你之过。”
眼见这俩兄弟又要陷入一个自责沉默,一个苦心劝说的反复循环,魏无羡连忙抬手道:“我先失礼打断一下你们哈,兄长,我和蓝湛此次回来,短时间内不会外出了。景仪和思追他们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放手让他们自己出去除祟。所以,家里的事情,会有蓝湛帮叔父照应处理的。”
都是聪明人,蓝曦臣顿时明白,魏无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道:“无羡,你是想要我前去岭南,寻你们口中的那位奇人?”
魏无羡点点头,出乎蓝曦臣意料的是,蓝忘机也嗯了一声,以作赞成。
魏无羡道:“兄长你看,一个人若怀揣着一时难解的心事,一两日闭门不出加以思考对策,倒也说不定能将问题解决。可您都闭关这么久了,日日对着这问题,却总没有想出一个释怀之法,那何必将自己强行困在这一处小天地?不如外出散散心,或许您在某个地方,遇见某个人或者事情,突然就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呢?”
蓝曦臣看向蓝忘机,虽然蓝忘机没有说话,但他已从弟弟的眼神里,看出了“魏婴说的都对”的意味。
蓝曦臣已久居寒室闭关数日,除却蓝忘机带着魏无羡回来,蓝启仁松口举办家宴那日,蓝曦臣出席之外,其余时候,他确实总是将自己关在房里,每日不是研习曲谱,就是对着故人的画像,亦或是他同敛芳尊,此前互相来往传送的书信发呆。
蓝曦臣反复思索,当年三尊结拜时,他们分明是那样要好,今日竟落入这般境地,究竟谁是谁非。
逝者已矣,只留他一人依旧走不出来。
蓝曦臣不知,对于敛芳尊所留下的画像和书信,究竟是该一把火全烧掉好,还是找个珍贵的匣子将其收拢,藏在一个蓝曦臣难找的地方埋起来,再也不触碰的好。亦或是就像这样,一边看着,一边回想故人的音容笑貌,陷在当初为何自己不拉对方一把,引其走回正途的悔念里。
但不管怎么说,蓝曦臣也确实应了魏无羡的那句,整日对着这问题闭关求索,仍未想出一个释怀之法。
或许,出门散散心,不失为新的选择?而且此行也不是漫无目的的。
见蓝曦臣已经开始面露动摇之色,魏无羡和蓝忘机对视一眼,心道有戏。
于是魏无羡就又开口劝说道:“或许兄长你此番走一遭,能碰上什么奇遇,毕竟每个经由这位奇人入梦解忧的人,不是提升了修为,就是治好了心病。我也不是说,您去找她就一定会有效果,但这其中您也外出游历了,多出去看看山水,总归是好过关在屋子里的不是?”
蓝忘机道:“兄长,家中之事,有我、魏婴和叔父照看。小辈们如今也可独自外出夜猎,思追是领头人。”
言外之意,心照不宣。
蓝曦臣终于拗不过弟弟们的请求,点头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