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2009年的最后一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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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的最后一天终于到来。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SEES全体想清楚自己的决定，也足够让望月绫时打通时之笛。因为提前被剧透结局，我一直不想把它打通，没想到绫时继承我的存档，开了二周目，甚至连二周目都通关了。
“真是惨淡的结局。救世的英雄永远都是被遗忘的那个。留给他的只有这一路上的艰难困苦，失去的童年和伙伴，永远回不到的故乡。”绫时放下手柄，侧身让我看屏幕，“你看，他骑在马上的样子，是不是很悲伤？”
绿帽子的勇者完成了使命，公主归还了他失去的七年时间，让他回到过去。在一切的末尾，回到过去的年幼林克站在塞尔达面前，抬头望向公主。又一次，他们再度初见。
“这就是时之笛的结局了。”我说，“一段冒险走到尾声，总令人觉得悲伤。”
“不。这本来就是个悲伤的故事。林克从小孩被迫成为勇者，打败加农归还大师剑，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塞尔达公主为了弥补他失去的时间，把他送回了童年。可是最后谁都不记得他所经历过的一切。他只是回到过去，再次遇见公主，再次打败魔王，一次又一次轮回，一次又一次经历这些事情。你不觉得这种故事很难过吗？”
“……”
“我会觉得这样的人很可怜。”绫时说，“他被命运选中，他备受苦难。”
“说不定他心甘情愿。”
他看了我一会：“你说得也对。”
我们安静无言，共同度过这最后的时间。窗外接连不断的雪在接近凌晨时终于停下。我们出了门，踩在松散的雪上。现在大街上还有许多行人，穿着厚重的棉衣，绕着羊绒围巾，往商业街方向走去。今夜是跨年夜，2009年的最后一天，尽管大环境依旧低迷，但还是会有人想要彻夜庆祝新年的来临。
“时间的概念本来就是人为创造，或许时间根本不是线性，也或者空间本来就是多元。”我说，“我以前觉得这种跨年夜的庆祝很无聊，很自以为是。”
绫时说：“现在肯定心情不一样了吧。”
“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很轻松。”他回答，“和你一起在街上行走的感觉很轻松，鞋子踩在雪上的感觉很轻松，看着别人开开心心地庆祝，也很轻松。我很珍惜现在的时光。”
我沉默不语，低下头，看见他和自己走过雪面留下的痕迹。
“话说起来，我有一个新年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吗？”绫时说。
“尽我所能。”
“以后最终幻想7重置了，你一定要替我再打一次。”
话语间，我们来到了岩户台宿舍门口。绫时走在前面，打开了门。里面一片安静，绫时临进门前停下了脚步，回头对我露出最后一个笑容：
“提前说一句。新年快乐，凛。”
*
客厅在进行集体讨论。SEES一行人果然决定不杀死绫时。无论是岳羽由加莉还是美鹤，一致认为逃避死神都与自己的理念背道而驰。我没有参与讨论，坐在厨房前的吧台上，安静地倾听他们聊天，厨房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我记得客厅里人已经齐全了。这又是谁？
那片高大阴影笼罩住我的脸，我抬起头一看，印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深红色皮大衣，高领毛衣，针织帽。荒垣真次郎。
他说：“好久不见。”
荒垣真次郎递给了我一杯温热的咖啡，我接过来，道谢，也说：“确实很久不见。你已经昏迷有两三个月了。”
“托你的福，活了下来。”
他抛过来一样东西，我单手接住，是一个残破的怀表。
“医生说这东西救了我一条小命。没有当场死亡，按照现在的身体情况来说，可以再活三个月。足够活到毕业了。”
“是吗。恭喜你。”
他在我旁边坐下，双手插口袋，翘起二郎腿，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样子。但实际却一句话没说。现在我的心思都在望月绫时和SEES众人的对话中，自然也没有聊天的心情。我喝了一口咖啡，有些心烦意乱，看向那边：“你不参与吗？”
荒垣也面向同伴：“我反正没几个月好活了，这种大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决定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真的成长了很多。”
“他们一直都在想念你。”
荒垣真次郎笑了笑。
绫时和SEES的交谈告一段落，接下来要让结城理自己做出选择。望月绫时走过来朝我苦笑：“实在没办法，太受欢迎了，没有人愿意杀掉我。”
“你决定好了吗？”
“不。”绫时说，“还有最后一点时间，让他再考虑考虑。我和理上楼说话。你要来吗？”
我跟着他们上楼，没进房间。结城理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关上了房门。我靠在门外，倾听里面传来的隐约交谈声，在走廊窗户望向楼下的路。巷子里空无一人，窗台上的花在冬天也几近枯萎。我脑子此刻接近空白，思考不了什么东西，下意识摸了摸枪柄。
过了一段时间，结城理走出来。他打开自己的房门，站在房间门口。在我推门的那一刻，他抓住了我的手。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结城理说。
“……”
“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执着于杀死绫时。”他问，“遗忘一切不会让我们现在的处境变得好一些。而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忘记了死神，忘记了影时间…我也不会记得你。”
“如果到时你真的忘记我了，反而是件好事。”
“你一定要说这么残酷的话吗？”
我低下头。
他双手握住我的手腕，露出被刺伤的表情：“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想要尝试吞噬死神残留在地球的力量，理。”我回避他的眼神，“远在一个月前我就有这样的想法，我知道我的力量对于NYX来说杯水车薪，但如果我吞噬绫时的力量替代他的位置，能用死亡宣告者永久活着的形式欺骗NYX，不让它降临，或许能做得到。”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逐渐松开我的手，转而捧起我的脸，强迫我和他对视。
他淡灰色的瞳孔定定看着我，显现出近蓝的色调，如同一撮蓝色的火焰在大雾中燃烧。他的目光接近愤怒。
“那我怎么办？”他质问我。
“你会活下去，和同伴一起。”
“就算成功了——到时候影时间依旧会存在，无气力症也不会有彻底痊愈的一天，塔尔塔罗斯和阴影怪物还会在夜晚里横行。什么都不会变！”他提高了声线，“你觉得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你觉得这值得整个世界遗忘你吗？！”
“你以为我不想活下去吗？但如果我不这样做整个世界都会灭亡，包括你，包括我们之间的记忆。就是因为我知道了生命的价值，所以我无论如何也想让你活下去！”
我追问：“想要这段时间一直延续下去，和同伴一起并肩作战，交新的朋友，身边环绕着许多人——难道你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吗？你没有犹豫过，迟疑过吗？”
“可是这不能以你作为代价啊姐姐！”
他在愤怒。他在因为无力而感到痛苦。他的表情鲜明且充满生命力，他的身边站满了想要守护的朋友。他的一生不该止步于此。
“是你让我重新活过来，是你让我知道生命之重。”我终于看向他的眼睛，朝他露出微笑，“你以为我杀了绫时是为了让大家好过一些，但其实不是这样。我已经不会再逃避了。这是你教会我的事情。”
我轻轻拂开他的手。
在他痛苦挽留中，我走向自己的路。
*
房间内，望月绫时已经化成了死神的模样，漂浮在房间半空。他低垂着头，没有五官的诡异面孔充满阴森不详的气息。
“你来了。”
“希望你没听见我们在门外的争吵。”
死神侧过了头：“可是我已经全部听见了。”
他的外貌是死神，声音依旧保留望月绫时平静温和的声线。我找了个位置坐下，坐在结城理的床上，和望月绫时交谈。他看向窗外，声音缅怀：“再一次，我用自己的眼睛看见了窗外的月亮。你可能没办法想象，这十年间我是怎么在他体内度过的，我又是如何产生属于自己的思考。我曾经在太古时期见过坠落的流星，目睹猛犸在冰川上奔跑直至死亡，那时没有人类，没有科技，只有从天而降的一块石碑，使得猿进化成了人类。这只不过是十年的时间，明明对我不值一提。”
他的身形急剧抽搐，化为一团巨大的黑色雾气，最后从雾气中钻出来一只黑色的小猫。它跳到床上，挨着我坐下。
“不知道是被人类感情的影响，还是因为你母亲削弱了我的力量。此刻，重回死神体内，我只感觉到无尽的悲伤。我去过京都，体验过打工，和许多人成为了朋友，而所有这些时刻终将流失在时光中，如同融入雨中的眼泪……告别的时间到了。”*
“绫时。”我轻声呼唤他的名字。
“我想要用这种姿态和你道别。”他说，“一开始你只把我当作小猫，后来把我当作没有感情的怪物，相处久了，你又觉得我是个人类。就让我们以最初相遇的面貌告别吧，凛。”
他蓝色的眼睛既深邃又清澈。
枪不由自主地从我怀中掏出，保险栓被打开，扳机被拇指牢牢扣住。
我感受不到我自己的动作。
绫时低下头，引颈受戮，温顺又温和。
“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死神，绫时。”
他还在笑：“这个时候了，就不能不把我当作死神吗？我可是你的好朋友耶。”
“当我的朋友可没什么好下场，从十二岁那年开始我就一直目睹朋友的离去。直至现在也是这样。”我低下头，一手持枪，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他的脑袋。
“不是这样的。”他说，“你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你的温柔比较坚硬，像冰块一样。尽管不受理的影响，我也很喜欢你。”
【你也是很温柔的人。
谢谢你。←
再见，绫时。】
“……谢谢你。”
“再见，凛。”
扳机被扣下。
一声温情时刻的枪声响起，死神，猫，我，一切都化为虚无的灰烬。
门外的结城理若有所感，再一次推开了门。
房间内空荡荡一片，只剩下被风吹拂的窗帘，还有斜斜照入房间的皎洁月光。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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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年快乐，绫时。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2009年的最后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