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莫弃染

47、严冬（上）

　　张珩启往后靠在沙发上，将烟从嘴边取下，看着赵韩随意道，“……差不多就这样吧。”

　　赵韩点了点头，又盯着张珩启，问他，“你这次的拍摄不顺利吗？”

　　张珩启一脸无语，“你是多希望我拍摄不顺利啊，怎么最近我每次回来，你都要问这么一句。我每次拍摄都很顺利，这次也一样。下次不要再问了。”

　　“是吗？但你的情绪不太对……”这句话说完，赵韩像是想到了什么，笃定道，“哦……跟你那个弟弟的关系发展的不是很好。”

　　“……你这几句话说得太奇怪了。”

　　“不管奇不奇怪，你知道什么意思就行……上次我打你电话没打通，你说你在跟柯以辛通电话，那现在你这个状态，我只能往他身上想了，总不能是因为席阿姨吧……”赵韩说着话，朝张珩启扬了下头，“是不是？”

　　张珩启吐了口烟，耸了下肩，淡淡道，“算不上吧。”

　　“那你敢说，你现在这个状态，跟柯以辛没关系？”

　　张珩启瞥了赵韩一眼，“我没有情绪不好，只是有点累。”说着，他起身，在烟灰缸上方弹了弹烟灰，默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一定要说的话，最多算是结果不理想？不过我本来就没想有什么结果，也没想过‘发展’什么关系，所以，现在这样的结果……对我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不明白，你最好多说两句。”

　　张珩启叹了口气，“你就理解成，我想跟他做‘最好的朋友’，但是这个‘最’，一直够不到……”

　　赵韩一脸认真地盯着张珩启看了一会儿，嗤笑一声，“是因为他那个‘最’好的兄弟吗？”

　　张珩启正准备将烟送回嘴边，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接着若无其事地咬住烟蒂，“是也不是吧。我不知道。”

　　赵韩扫了张珩启一眼，语气微妙，“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

　　张珩启微微垂眸，用牙碾着烟蒂，沉思片刻，坦然道，“在意啊，我当然在意。”他将烟从嘴边取下来，“在一段关系里，谁都希望自己是更特别的那个。可即便我在意，有些事实我也改变不了。就像你提到的，‘他们的关系’。之前录节目的时候，我曾经无数次说服自己相信，或许我更重要一点了。但是下一秒，现实就会告诉我，我还在跟之前相同的位置。我努力了，但是，好像没什么用。所以就……算了。”

　　听着张珩启的话，赵韩略微感到有些意外，他扬了扬眉，“我以为你会很难过。”

　　张珩启坦然道，“嗯……我应该难过，也想难过。可我难过有什么用呢，有些结果，是强求不来的。”

　　赵韩用笔在桌子上点了两下，眯起眼睛盯着张珩启，“不像你啊。”

　　张珩启抽了最后一口烟，又将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有吗？”

　　赵韩哼笑一声，往后靠在椅背上，“你可不是个会说放弃的人。”

　　“我也没说放弃，我只是选择了‘退一步’——有些事情，没必要去争，也没必要在意。付出了，没有收获，本来就是生活的常态，我总要接受。我不能什么都想要。”张珩启说着话，伸手摸了摸口袋，顿了一下，又把手收了回来，“他想要的，我都愿意给他。既然他不想跟我并肩走，那我就往后退一步，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在他需要的时候扶他一把……不过，按着柯以辛的性格，他也不一定需要我扶就是了。”

　　赵韩往前探了探身子，两只胳膊架在桌子上，一脸严肃地盯着张珩启，“你真的……只是想跟柯以辛当兄弟？”

　　张珩启仰头往后，将脑袋靠在沙发上，一脸淡定，“当然。之前你也听过我跟以辛说过的话，我们要做一辈子兄弟。”

　　赵韩看着张珩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你又在想什么？”

　　赵韩扬起嘴角，一脸玩味，“一辈子的兄弟？在那种场景跟环境下，这种话，不都只是说说而已的场面话吗？就算是真的，嗯……你们说好了做一辈子兄弟。那一辈子的兄弟，就一定不会走散吗？”

　　张珩启摇了摇头，坦然道，“我也不知道。这种还没发生的事情，我不想考虑。不过，我还愿意相信柯以辛的话……毕竟，在我们说好之前，他就已经跟别人说过这样的话了……还是在好多年前。”张珩启皱了皱眉，脸上明显挂上些许不满，“之前发生那样的事情……他们现在的关系依然很好，也还是很好的兄弟。”他收敛起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情绪地扬了下嘴角，“怎么说呢……作为‘朋友’，我能做的只有尊重，还有，努力不让他受到伤害……”说到这里，张珩启又顿了一下，“其实，我感觉……现在可能反而是我更需要靠着他——靠着他，我才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

　　赵韩闻言，突然开口道，“那你为什么……”

　　不等赵韩继续问下去，张珩启便打断他的话，坚定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比友情很多……柯以辛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有些感情对他来说太重了，压在他肩上，只会是一种束缚，他这辈子都不会自由……”说到这里，张珩启自嘲地笑了笑，“再说，就算他有这方面的想法……他最先考虑的，也肯定不会是我。”

　　赵韩朝着张珩启扬了下下巴，“那你呢，你怎么想的？”

　　“我？我说了，我们之间，不会比友情更多。这个话题没什么深聊的必要，就到这里打住吧。”

　　赵韩无所谓地撇了撇嘴，“随便你，只要你自己不觉得遗憾，那就没有遗憾。”

　　张珩启瞥了赵韩一眼，“扯不上什么遗憾不遗憾的……你今天话好多。”

　　赵韩冷哼一声，“我每天费心费力给你安排工作，还要留出心思关心你的状况，你嫌我话多。”

　　张珩启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不信你出去问问，大家肯定也都会觉得你话比我多。”

　　“又把话题往外扯……就算是这样，那也是你会装。”

　　张珩启认真道，“我不是装，只是在做选择——选择，想说话的时候再说话。”

　　“嗯，看出来了，今天这个状态……是挺想说话的……但是，想说，又不敢说。没事，你爱说不说，我也不问。”

　　张珩启瞪着赵韩，“你今天的话是真得多。”

　　赵韩没在意张珩启这句话，他心情很好地低下头，看着手上的文件，道，“你们之前那部剧二轮上星了，那个卫视下周有个综艺，请你们剧组的几个人一起参加。虽然你们那个剧已经播完一次了，到时候还是要宣传一下的，不过也就开始的时候带一句，不用准备太多。”

　　听到赵韩突然聊起工作来，张珩启无奈地笑了一声，“你这话题换得……转得也太硬了，我都没反应过来呢。”

　　赵韩没什么情绪地开口道，“都是打工人，谁管你。”

　　张珩启也并不是真的介意，已经开始聊工作了，他便也认真起来，准备顺着赵韩的话跟他沟通工作。

　　就听赵韩继续道，“对了，这个综艺你们组里那个，跟柯以辛演CP的女演员也要去的，估计到时候节目组会cue他们两个一起，什么搭档游戏之类的啊……”

　　听着赵韩的话，感受着赵韩藏在话里的调侃，张珩启下意识抿住嘴，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赵韩看着张珩启，一脸的幸灾乐祸，“你这个‘兄弟’当得可真有意思，男的醋你要吃，女的醋你也要吃。哎，那是什么感觉啊，要不你给我讲讲，我体会一下？”

　　张珩启忍了忍，忍住了语气里得愤懑，没忍住眼神中的恼怒，“……说正事吧！”

　　赵韩也不是真的要挑衅张珩启，听到张珩启这么说，又看出了自己的确把人惹毛了，便收敛起玩闹的心思，认真跟张珩启聊起工作来。

　　工作聊完之后，张珩启也没有在赵韩的办公室久留，“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后面有什么事，再叫面包通知我吧。”

　　说完，张珩启便离开了赵韩的办公室。

　　他出来的时候，面包正在旁边跟人聊天。

　　张珩启正准备走过去，叫面包一块儿离开，他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张珩启拿出手机看了眼联系人的名字，愣了一下，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进旁边赵韩的茶水间，“喂，妈，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

　　席珂亭笑了笑，“你不是说今天回来嘛，所以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张珩启挑了下眉，“只是这样吗，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席珂亭叹了口气，“你最近几次每次工作结束，都要到我这边来待几天，搞得我有些敏感，担心你这次又要过来，所以先给你打个电话问一下。”

　　张珩启佯作不满道，“怎么了，你亲儿子去你家还打扰你了吗？”

　　“我亲儿子想来我家我当然没意见，但是最近我亲儿子来我家都是因为心里有事，我这个当亲妈的，当然要多关心一点了。”

　　张珩启轻轻笑了笑，淡淡道，“那我这次直接回家，等过段时间再去你家。”

　　席珂亭叹了口气，“你该过来就还过来。就算要担心，那也是我愿意担心，你别……”

　　不等席珂亭说完，张珩启便认真道，“妈。我是认真跟你说的，没有别的意思。之前……我的状态的确出了些问题，但是最近这段时间……我很认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现在已经恢复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了。”

　　“真的？”

　　“嗯。”

　　“那你……”

　　“我这次拍摄来回跑，也真有点累。等我回去休息几天之后，去你家里看你，到时候，有什么话，我们当面聊。”

　　席珂亭犹豫着点了点头，“那好吧。”接着，她又恢复了以往跟张珩启说话的语气跟态度，“那你过来之前，记得先跟我说一声，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我在家。”

　　张珩启有些无奈，“知道了。”

　　两个人又随口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张珩启将手机收回口袋里，又顺势掏了烟出来，叼在嘴边，点燃了一根烟，站在窗边。

　　抽完这根烟之后，他才转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