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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亏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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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涟一身素衣立在枇杷树前,看着天上一排排的大雁飞过,又到了深秋了。
“涟儿,快回来吧,外面冷。”沈夫人拄着拐杖,带着一件披风,摇摇晃晃的走到即墨涟的身边。
“娘,我们回去吧。”她搀扶着母亲走入空荡荡的屋里。
回首三年,物是人非。
在三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深秋,苏光北出兵北伐,北国国君任命即墨涟的父亲即墨崎为镇南大将军,任命即墨涟的哥哥即墨环为副将对抗苏光北。
谁知北国士兵不敌苏军,即墨崎大败,苏光北坑杀北国俘虏三万人,即墨崎战死沙场,即墨环羞愤自杀。
前后不过十个月的时间,即墨涟经历家破人亡。
沈夫人在北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经历丧夫丧子后,一夜白头,原本姣好的面容如今布满皱纹,不到四十的年纪却像一个老婆婆一样,腰身佝偻,离了拐杖就不能行走了,一双眼睛也哭的近瞎了。
即墨本是大族,即墨崎打了败仗,树倒猢狲散,如今即墨涟只和母亲相依为命。
即墨涟看着母亲的白发,心痛如刀割。
“母亲……”
“嗯?”
“我……”即墨涟犹豫再三,不知道如何像母亲开口。
“涟儿,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沈夫人拉着她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摸摸手是不是热的,冷不冷。
即墨涟下定决心,当即跪地:“母亲,儿不孝,我要去参军。”
沈夫人听到这话也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娘,我必须参军,我一定要为即墨家雪耻!”
当年因为即墨崎这一仗不仅输掉了北国的土地,更是输掉了几万士兵的性命。三年里,无论即墨涟去哪里都要被别人戳脊梁骨。
“你一个女子,怎么参军啊?”沈夫人急得眼泪肆流。
“儿可以扮作男人。”
“你,你……”沈夫人激动的喘不上气。
“母亲,我对不起您,可我必须要去,我再也不想过成日被人辱骂的日子了,父兄欠下的债,我会去偿还。”
“你拿什么偿还啊?准备用你的性命偿还吗?”
“我虽为女子,却也是即墨家的人,父兄自小就教授我武艺,我不会比那些男人差。”
“儿啊,你就当是为了娘吧,我只剩你一个孩子了,你走了要我怎么办?”
即墨涟对着母亲叩首:“是我不孝……”眼泪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灰尘。
“唉……可能你们即墨家的人生来都这样吧。”沈夫人擦干眼泪,走进房内,拿出首饰盒子,里面只躺着一只孤零零八宝鎏金钗子。
“涟儿,你过来,这是我唯一的首饰了,还是我与你父亲成婚时他送的,你拿去吧,用它去换一匹快马。”
“母亲,我绝不能收。”
“孩子,”沈夫人努力直起身体想去摸摸她的脸,一转眼,涟儿就长这么大了。
“拿去吧,既然下定决心了,就要放手去做,一定要做好,做出一番成就。”
“母亲,您等我,我一定还会回来的。”她握住母亲苍老的手,即使再不舍也不得不去做,即使有千难万难也必须向前走,就算要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
“娘,我和琥珀说了,她愿意回来照顾你。”
“你出去以后,也不用操心我,我还没到走不动路的地步,只是你自己一定要万分小心啊!”
即墨涟来到当铺前,看了又看,还是将那支八宝鎏金钗子放在窗口,“五十两银子。”她开口要价。
“嘿嘿,我看姑娘很宝贝这个钗子嘛,嗯,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五十两,我看还是算了。”老板将钗子退回来。
“那你说收多少?”
“我最多只能收你十两。”
钗子已经陈旧了,可是仍然发出熠熠光彩。
“那就十两。烦请您把这支钗子留好,我早晚有一天会赎回它。”
那着这十两银子去西市买一匹快马,几件男装和一些干粮,即墨涟就上路了。
“李苍山,好无聊啊!我们出去玩吧。”苏锦钗拖着腮看向李苍山。
“出去?到那里去?”
“我知道宫外有一家酒馆,饭菜美味,还有美人唱曲,瞎子说书,我们去那里吧。”
“这,出宫被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胆小啊,发现了就发现了,我之前偷偷溜出去,父皇又不是不晓得,也没怎么样嘛!”
李苍山心想,你是没事,我就不一定了。
“你先回去等一会儿,我等一下派人给你送几件衣裳,换了衣裳就走。”
“我……”李苍山心中再不愿意也拧不过苏锦钗的意愿,只好跟着她去了。
苏锦钗特意伴作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公子的模样,她还跟李苍山说她出来玩别人都叫她的化名“宋诚”,“李苍山,不然你也取一个化名吧。”
“你是最受宠的公主,怕被别人认出来很正常,可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质子,就是把李苍山三个字写在自己的脸上,别人也不会知道我是谁的。”
“哈哈哈哈,李苍山我还只当你不喜欢说话呢,这不是挺能说的嘛!”苏锦钗推了推他,李苍山反应过来,自己也疑惑竟然会和她说这些。
“我不管,不然我给你取一个吧。叫什么好呢,‘徐三’,哈哈哈哈,不如你叫‘徐三’吧!”
李苍山感觉很无语,还是扯着嘴角笑了笑。
“徐三,你就当做我的手下吧。”
“是,都听宋公子的。”
李苍山和苏锦钗去了号称全京都最好的“全盛楼”,餐馆一楼已经坐满人了,苏锦钗喊来老板,直接亮出一锭金子,老板两眼放光,识趣的将他们带上了二楼。
苏锦钗来到这儿多次了,知道这家饭馆不仅菜好吃,曲好听,这唱曲的美人更是一绝。
“老板,菜还是上次那样,顺便让莺儿上来唱一曲。”苏锦钗不怀好意的看向李苍山。
不多久,一个袅娜的女子抱着琵琶就盈盈地上来了。
对着李苍山款款一笑。
“公子想听什么曲?”
苏锦钗询问李苍山:“你有什么想听的曲吗?”
“我哪儿听过什么曲。”李苍山知道她又想戏耍自己,不想搭话。
“哈哈,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就来一曲《汉宫秋月》吧。”
李苍山能明显的感受到那女子含情脉脉的偷看自己,而一旁的苏锦钗像看戏一般看着自己。
李苍山暗笑,那我也来逗逗她。
一曲完毕,苏锦钗问到:“徐三,这曲怎么样啊?”
李苍山笑逐颜开,缓缓说道:“嗯,不错,这位莺儿姑娘更是风姿绰约。”
果不其然,苏锦钗本以为李苍山会害羞脸红,他现在一服很受用的样子,让她莫名其妙的感到生气。
她向莺儿扔了一锭银子,让她下去。
李苍山冷了脸,苏锦钗永远是这样,这样的傲慢,这样的目中无人。
苏锦钗看见李苍山冷了脸,还以为是因为她让莺儿下去不高兴了,出言讥讽到:“怎么,她走了不乐意,有本事自己花银子去请她回来啊!”
李苍山听了她的话又气又恨。
苏锦钗是惯会挑人软处,让人生气的。
要是换做以前,李苍山肯定会自己摔桌子走人,可是现在,他已经被北国抛弃了,如果自己再不想办法,最后只能被囚死在玄梧国的宫廷里。
他调整好心情,认真地看向苏锦钗说道:“其实她没有你好看。”苏锦钗愣了一愣,又故作生气的说道:“你怎么能将我同戏子相比较。”
李苍山淡淡一笑:“抱歉。”
苏锦钗喝的大醉,回宫路上也不肯坐轿子,喊着要李苍山抱她。
不得已,他只能抱着她在大街上慢慢地走。
“李苍山,你知不知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啊,平时熏什么香啊?”
“公主,我从不熏香。”
苏锦钗抱的更紧了,“我不信。”李苍山感觉脖子热热的,痒痒的。
“公主,快下来吧,前面就是宫门了,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我不下来。”
李苍山叫了好几个宫人才将苏锦钗拉了下来。
“徐三,明天还去玩啊。”苏锦钗掀开帘子,对着李苍山喊到。
“陛下,他们回来了。”一名内侍向苏光北汇报。
“他们去干什么了?”
“他们去全盛楼吃饭了,还叫了一个戏子去唱曲。”
“是谁叫的?”
“好像是……公主。”
“那李苍山呢?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回陛下,他好像没有什么异常,感觉听曲的时候挺开心的。”
苏光北一拍桌子:“质子私自出宫是死罪!”
那宫人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说是。
“来人,将李苍山带过来。”
李苍山听到皇帝找他,知道大事不妙。
“玄梧皇帝上次就想杀了我直接出兵北国,这次我私自出宫,他就更有理由杀我了。”
无论如何,要想个办法脱身。
李苍山摇摇晃晃地走进大殿,对着苏光北一旁的内侍就是一拜:“参加陛下。”
“陛下,他好像是喝多了。”
苏光北怀疑的看向李苍山,“你可知质子出逃是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