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墨色如白昼

6、一拜天地，长大

　　“哎呦，你怎么把这个祖宗给撬出来了呢？”暮尚看见暮程秀就觉得头晕牙疼。

　　暮光向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大人的时候才走进小团体里，声音兴高采烈的昂扬顿挫。“秀秀以后就是我娘子了！”

　　“哎呦喂，你是不是吃红薯吃到脑糊浆了？”暮尚听完忍不住说。“你定了娃娃亲？怎么就成你娘子？”

　　暮光紧紧抓住暮程秀的手，手心渗出来的汗稍微有点滑腻和炙热。“我阿爹说的。”

　　“我们玩什么呢？”暮爱冬支棱棱的问，一双眼睛看着暮程秀，不屑的撇了撇嘴。

　　“去掏鸟蛋怎么样？”暮尚城一下子从石桌上跳下来，噗的一声扬起地上的泥土，精神抖擞的看着暮光。

　　暮尚看着暮光牵着暮程秀的手眼睛滴溜溜的转。“反正远的是去不了了，不如我们玩娶娘子吧。”

　　“怎么玩？”暮尚城问。

　　“就拜堂，进洞房啊！”暮肖捉挠着头发，随便敷衍的说。“大冬哥他们就是这样玩的。”

　　几个人确定游戏就商量着谁做新郎新娘，暮光是孩子头当仁不让的做了新郎。

　　“好啊！我来当新娘子！”暮爱冬看着暮光下意识的就脱口而出。

　　“你去一边吧，你就当个陪嫁丫头。”暮肖看着暮爱冬打量着她黄不拉几的面孔和麻绳跟儿似的两条腿，语气嫌弃又埋汰。过了一会儿又小声嘀咕。“当个陪嫁丫头都不能看。”

　　“不行，我就要当新娘子，我就是想嫁给光哥！”暮爱冬尖细的嗓音嚎叫着，不由分说的瞪着暮程秀，这里也就是她和暮程秀可以当新娘子，她不行那就是暮程秀了。

　　暮爱冬的母亲喜欢开黄腔，这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哪家的八卦事经过她母亲的嘴都能添油加醋成闻风丧胆的版本，嘴巴厉害，眼睛犀利，瞧人一个准。乡里定下的娃娃亲都会叫她去看上那么一眼，她点评的异常不留情面，不好的就处处戳人心窝，好的就风轻云淡的给一句能过，人送外号关八嘴。关八嘴聊八卦开黄腔完全不避开才五岁的女儿，甚至有意向着她的这方向引导，她有着比所有人都要开明和直觉的敏锐，她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这条乡不会一直穷下去。她教导暮爱冬□□却又在语言之中引导她正确的价值观。语言下晦涩的暗示她还不懂，但暮爱冬小小年纪就对性了解的深入而又熟识，或许是继承了母亲的天赋，她看着暮光，直觉是那么的准，觉得他不会被淹没在人群堆里，他总会闪耀的，她相信自己敏锐的准觉。

　　暮光皱了皱眉头不高兴的开口。“秀秀是我娘子，当然是他做新娘子。”

　　“那你就娶俩个！”暮爱冬尖细的嗓音一下子高楼拔起，泼辣并且毫无道理的说。

　　“你长的又不好看，我又不喜欢你，你要是不玩就在旁边看着。”暮光也毫不客气的说，气的她胸膛起伏，当然她薄薄的身子看不出到底有没有气着，只是暮肖的直觉。

　　最后暮爱冬还是演上了陪嫁丫头，暮光的那一句不好看被她深深的埋进心里，也让她想要变得漂亮，最起码得比暮程秀漂亮。谁都想象不到，命运叵测莫辨，未来的某一天她也像个灰姑娘穿上公主裙，实现漂亮这两个字。

　　暮光和暮程秀拜堂，暮肖那一句夫妻对拜嘹亮又喜悦，参天高的大榕树下响起了回音，树上惊动了两只鸟，扑梭梭的飞出来，是比翼双飞的喜鹊。

　　天空艳阳高照，无风无云，灿烂的一望无际，田里的麦子金碧辉煌。

　　暮光拜下去，被再三强调过的暮程秀也有模有样的弯下了腰，他抬头偷偷的看了一眼暮程秀，只能看到他的头发璇儿，不过这样就已经让暮光喜滋滋了，他笑了一下，内心充满喜悦。

　　“好了。”暮肖搓了一下衣服，有眼力见的打量了一下老大的心情，见暮光明显开心，开口一句就是一顿忽悠。“进洞房就不用了，就亲一下意思意思就行了。”

　　暮光眼神炙热又羞涩的看着暮程秀。

　　站在暮程秀旁边的暮爱冬像被点着的鞭炮，一下子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她那干枯的像稻草一样的头发像在日光下暴晒的正冒着滚滚浓烟，暮爱冬气极了反手就是一巴掌呼过去，啪的一声清脆响起，暮肖张着的嘴还没来得及笑，脸上就出现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暮爱冬尖细的嗓子嚎叫着。“暮肖反了天了，我要把你的猪嘴切下来喂鱼！”她说完就上手开始抓挠，明明瘦弱的像是一阵风却能一会儿就把暮肖收拾的服服帖帖。

　　暮肖被她压着身体抖擞起来，脸上带着一条新鲜出炉的抓痕，惊恐的朝暮尚城叫。“兄弟，你怎么不帮帮我？”

　　暮尚城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将暮爱冬给拉开，暮肖喘着粗气从泥土地上坐起来，摸了一下被指甲划伤的手臂，稍微带点刺痛，模样像滚了一圈的猕猴。“我告诉你，你这个样子小心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成个老姑婆！”

　　暮肖的这句话是跟暮爱冬的母亲学的，最是能直戳人心窝子里去。暮爱冬一下子弹跳了起来，暮尚城都差点禁锢不住一下子状似癫疯的暮爱冬。

　　“暮肖我一定要把你剁了喂猪！”暮爱冬极细的嗓音突破了界限，喊得震耳欲聋一下子就把暮肖给整心虚了，埋汰自己的时候也在想补救办法。

　　暮光可不管后面这些人在干嘛，他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昨天亲嘴儿的滋味，咂吧一下嘴忍不住想起阿爹说的会上瘾，直接的越想越上头。忍不住笑着乐。“秀秀你现在是我娘子，娘子我想亲嘴儿。”

　　不等暮程秀回应直接就弯下脖子喜滋滋的亲起来。

　　嘴唇柔软的，带点儿凉，暮光伸出舌头舔了舔，不同于昨天的无措，今天他打定主意要细细的品尝。然后轻轻的咬了一口，柔软如爆汁的水蜜桃，让人上瘾。迫不及待的伸着舌头进去，舔了一下光洁的牙齿，暮程秀的口腔像熟烂绵软的玉米，带着玉米独特的芳香，悠悠然的在吸引着他，沿着牙齿吸吮了一下，把齿间的甜蜜一一扫刮下来。暮光垂眸就能看见暮程秀白皙的脸蛋，还是那么好看。忍不住含糊不清的喊道。“娘子张开牙。”

　　站在后面争得面红耳赤的三个人气喘吁吁的停下动作，然后是暮爱冬刺破耳膜的拔高声音。“啊！”她捂着胸口一脸难以置信。

　　暮肖坐在地上，脸上划过的血痕迹滑稽又可笑，他惊得小小的眼睛愣是给瞪的出了眼眶，脏兮兮的手下意识摸上脸颊上的伤。“这也太刺激了吧？老大我只是说说而已，过过嘴瘾，没叫你真的这么干呀！”

　　暮光吸吮了一会，暮程秀终于张开了牙齿，他心中一喜赶紧伸舌头进去。

　　暮爱冬被刺激的挣脱了暮尚城的禁锢，一下子冲过去将两个人给推散，暮程秀结结实实的屁股落地坐在了地上。“狐狸精！勾我男人！”暮爱冬说完举起手准备上手打暮程秀。

　　暮光回过神来就伸手将她给推倒下来，神色失措又紧张。“秀秀！你没有事吧。”说完赶紧把暮程秀拉起来，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把裤子上的泥土给拍下来。

　　转过身来阴沉的瞪了暮爱冬一眼。“别有下次，不然你别跟我们玩了。”

　　“我该回去吃饭了，散了吧。”暮光像个小大人一样不是很高兴的挥手解散了小团体。

　　暮爱冬委屈的看了一眼暮光。“光哥！”

　　暮光没有理会而是拉着暮程秀的手扬长而去。

　　“女人就是不能这么泼辣，是个男人都怕。回去吃饭啰！”暮肖感觉脸上的伤口被汗给刺痛了，瑟瑟不平的说，站起来和暮尚城一前一后的回家。

　　暮爱冬生着脾气埋怨的踢了一脚大榕树，不情不愿的也回家。

　　暮光牵着他的手，暮程秀在后面跟着。他伸出艳红的舌尖舔了一下嘴唇，回忆了一下刚才，暮光的嘴巴特别甜，像是软糯香甜的红薯，他好像吃上瘾了。

　　在前面走的小傻子还不知道，心里还在美滋滋的做梦，他陷入自己编织的美好未来，那个未来每一帧每一刻都有暮程秀，他们会甜甜蜜蜜的过下去，想想就美的心慌。

　　这是一场游戏，参演游戏的演员都是清醒的，就连暮程秀都知道这不过是无聊中的一个趣事，最头脑清醒的暮光却当了真，并且沉醉了一辈子。

　　中午的太阳是最毒辣刺眼的，务农的人都知道得下午四点去地里瞧瞧，看看凿开的水渠有没有被人截断，顺便拔一下地里长出来蔫了吧唧的小草。

　　中午的时候轻淑还是没能从房间里出来，做午饭的是暮志明，暮光吃惯了轻淑做的饭，现下有点食不知味，随便刨几口饭就勺了三勺冬瓜汤随随便便的吃了暮志明做的这潦草的一餐。

　　吃完饭就开始困了，准备睡午觉时暮程秀抱着个艾草枕头跑过来，商瑶花跟在他屁股后面捧着个饭碗，一直在喊。“宝贝，吃一口饭吧。”

　　院子大门被撞开，暮光打眼看过去，暮程秀就跑了过来，自从上次在暮光家里睡午觉，阴凉清爽的环境就让他睡的非常舒服，本着他小小的原则，要想用就想用最好的，很显然暮光家比自己家要阴凉舒服。

　　只是短短的一段距离，暮程秀就觉得热，外面的空气像灶台上炙热的蒸汽，吹过身体的风燥热又滚烫。

　　暮程秀站定在暮光前面，手指无意识的抠弄着枕头，毫无压力负担的开口。“哥哥我想和你睡。”

　　跟在他后头的商瑶花尴尬的直抠脚，家里又不是没地方睡，要自己儿子上赶着去别人家睡觉，让她感觉到分外的无地自容，连忙说道。“听话宝贝，回家妈妈给你摇扇子。”

　　商瑶花一只手拿着饭碗，一只手企图扯着倔强的暮程秀，但他就是站定了任凭商瑶花拔秧苗似的也拔不起来。

　　暮光看着暮程秀微微湿润的脸庞，因为热白皙的脸蛋泛起红痕，眼神顽固不变，只是盯着暮光，不达目的不罢休。

　　暮光伸手擦了一下他的脸蛋，微微湿润。高兴的对着商瑶花说。“瑶花婶就让秀秀和我睡吧。”

　　暮志明从房间里出来，手上拿着吃过一半的碗碟，一步步走过来就捏住暮程秀的脸蛋，笑着说了一句。“机灵鬼。”

　　“就让他中午过来睡觉吧。”暮志明说。

　　“这多不好啊。”商瑶花对暮志明的理解还是疏远的，她从本身自己的角度和体质都是远离这个高大威猛的alpha。

　　“宝贝，爸爸今天不上山，他给你讲故事，跟妈妈回家好吗？”商瑶花勺了一口南瓜瘦肉饭递到他的嘴边。

　　暮程秀紧紧抿住嘴巴，一声不吭。这样的暮程秀是商瑶花最没有办法的，暮光也紧张的看着他，就怕暮程秀答应下来。最后是商瑶花妥协。“好，可以在哥哥这里睡，宝贝先把饭吃了。”

　　就这样暮光松了一口气，手指把玩着暮程秀枕头上绣着的兰铃花。看着他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张开口把饭给吞进去。

　　暮志明一边刷着碗一边听商瑶花哄着宠着的话语，微不可查的极轻的皱起眉头，心里明白这一家人是把孩子给宠的没了边际，瞄了一眼眼巴巴盯着暮程秀的暮光，还是他的儿子墪实。

　　商瑶花喂完了饭后跟着暮光和暮程秀的屁股上二楼，二楼大堂的家具特别多，简约朴素的木质衣柜，靠着窗台的椅子和凳子，一地散落的木头玩具，深漆色的小木马放在墙角落边。

　　上了二楼才感觉温度和一楼一样，很凉爽，地上的青石板砖甚至散发着一丝一缕的凉意。儿子的房间在最上面虽然不热但也不凉，没有暮光的房间好，可能凉着舒服，儿子睡的也好。

　　商瑶花嘱咐了暮程秀几句，他也不知道在不在听，反正一咕噜爬上了床拿着枕头放在床旁边就躺下了，眼睛闭上。

　　商瑶花离开后，暮光听着下楼的脚步声，趴着在床上悄悄的贴着他的耳朵，小声带着笑。“你啊娘下去了，睁开眼睛吧。”

　　暮程秀薄薄的眼皮动了一下，半眯着眼睛无声的悄悄看着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哥哥，睡觉。”

　　“你真的困了？”暮光趴着凉席问。

　　“嗯，想睡觉。”暮程秀点点头，手指戳一下暮光的银铃铛，叮叮响了一声。

　　“好，哥哥抱着你。”暮光撑着手臂蠕动爬过来。

　　“不要，睡觉。”暮程秀翻身背对着暮光只留一个头发软趴趴的后脑勺。

　　暮光左耳进右耳出的本事继承暮志明，不容分说的行动，比暮程秀高的身材将小小的他一下子搂进怀里，贴进心脏里。

　　天儿太热，房间里凉不会出汗但两个人贴在一起便热呼呼的，暮程秀手脚并用的挣扎着推开他，暮光差点儿压制不住只能在他耳边说。“秀秀睡觉吧，一会儿就不热了，这样更舒服。”

　　暮程秀听完转了个身，两个人面对面，他看着暮光，在他清澈见底的目光里，暮光没来由的就心虚了，小声的嘟囔着在他面前说。“阿爹阿娘也是这样睡觉的，秀秀你得习惯。”

　　他说完，暮程秀才半磕着眼皮规规矩矩的躺在他的怀里。“可是热。”

　　“不是很热啊！很快就习惯了。”暮光看着他又转了个身，自己也小心翼翼的靠近，两个人慢慢贴在一起，风顺着窗户吹进来吹鼓了窗帘，一明一暗的相交，光线时隐时现，在透心凉的房里暮光朦朦胧胧之间睡着了，嘴巴还在说着。“睡醒了，我们吃瓜，冰冰凉凉的西瓜，你最是喜欢了。”

　　暮程秀张着嘴似困非梦囫囵的点头，枕着枕头闻着那悠悠散发出来的艾草香，枕头勉强的分给了暮光一点点。

　　梦里是跨不过的大山，是一贫如洗的天空，是劲韧强松的密林，可在穿梭其中却有一辆飞驰而过的火车，穿山越岭，通过隧道和光芒，明明暗暗之中快速飞过光阴。

　　暮光猛然睁开眼睛，伸手一下子就把放在床头屉上的闹钟拍下，那知这个五块钱买的闹钟生命力极其顽强，还在不停的发出嚣张刺耳的尖鸣，他烦躁的拿过来关上。

　　怀里的暮程秀伸出藕节般白嫩的手抓他的手臂，迷迷糊糊的睁着眼睛看他。“哥哥，几点了？”声音带着小少年的软绵，清冽。

　　暮光看了一眼，亲了一口他的嘴唇，语气温柔。“才两点，再睡一会儿，我给你摇扇子。”

　　“不要了嘛，我要起来。”暮程秀半嗑着眼睛，努力挣扎的坐起来，软绵无力的弯着腰，人还没有清醒过来就口中念叨着。“得看书。”

　　暮光心疼的将他凌乱的黑发撇了撇。“秀秀再睡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