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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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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11点,街道两边把守的民兵陆陆续续撤退了,商铺中的人从百叶窗中窥视着屋外的景象,街道上连只猫狗都没有,但绝不能说空无一物,因为有的是因为吸不到血而四处乱撞的蚊子。
看来官方行动组快要接手了。
我走出房间,找到正在办公室处理事物的江口,比起我这个空降的过几天就走的押送员上司,他才是要实际执行命令和处理琐事的人。
“大家就当放假吧,什么也不要做。江口,我还要出去收集生物样本,你和我一起吧。”
江口犹犹豫豫地瞥向我身后躲躲藏藏的潘妮,“元先生,那个女人……?”
我一拍手,“啊!我差点忘了,今晚把她沉江,现在装袋子里吧。”
潘妮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两旁的工作人员制住,她挣扎叫喊着被绑了起来,在我的面前被装进了麻袋拖了下去。我给了她一根锐利的金属发卡,让她自己藏起来,告诉了她行动组的落脚地以及路线,至于她能不能找到,我说过,看她的表现。
带江口,主要是因为我没有驾照。中午的地面被炙烤得火热,这里变成了一个大蒸箱,汽车轮胎滚过路面像要被融化了一样。我们的车在小镇出口被例行拦下检查。
“下车!全部下车检查!”
江口从后视镜中看向我。
“下车,我们是客人,要客随主便。”
我回答道。
江口下车走到后门处将我身边的车门打开了。闷热的蒸汽扑面而来,我没有犹豫,走下了车。两个晒得焦黑的有明显东南亚地区五官特征的人从民兵中走了出来,他们穿着当地常见的花衬衫和短裤。还有几辆车同样被拦下等待检查,嗯,按伙伴方的重要性水平排列。
走在前面的花衬衫热情地和江口打起招呼,“江口先生,老朋友。”
他们商业寒暄了两句才终于进入正题。
“佳农先生,这位是我的上司,元先生。”
“失敬失敬。”
佳农和我握了握手,从他的表情中我看不出任何异样,和昨天的那个位于食物链下层的客户不一样,这是个知道江湖潜规则的老油条了。
“您和江口先生想要出城的话,必须通过我们的检查才行。”
“你们要如何检查呢?”
佳农一指身后的人,“这是古,他的异能力是判断触碰之人是否说谎,如果被询问者说假话的话左脸就会出现红色的烙印,古可以选择将被烙印之人投入空间之中遭受拔舌,只有古能将他再次放出。”
“真是方便的异能啊!”
我打量了一番叫古的异能者,他是个瘦小的男子,只有身上烂大街的花衬衫起眼。
佳农笑着邀请道:“江口先生先请。”
只是一些正常的盘问流程,江口确实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几句话就问完了。
“那么,元先生,请。”
我握住了古伸出的手,佳农开始提问,“昨夜您是否与戴利维亚送给您的女人一同回到了旅馆?”
戴利就是那位客户。
“是的。”
“你们昨晚都做了什么?”
“聊天。”
“聊了些什么?”
“我想想,她叫什么,感觉怎么样。”
我说得笼统而且只说了一部分,但没有触发说谎。
“没做别的?”
“还做什么?你看我几岁?”
“请正面回答。”
“没有做什么,纯聊天,谢谢,请更换话题,否则我会确信你在冒犯我。”
“昨晚离开过驻地吗?”
“离开过。”
“离开后干了什么?”
我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带着青少年干坏事即将被老师家长抓包的那种烦躁。
“我被禁烟了,溜出去买了包烟抽。江口,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医生知道。”
江口为难得说:“您和外科医生先生的级别是相同的,如果外科医生先生问起,我无法替您隐瞒。”
我嘁了一声,破罐子破摔一样,从兜里摸出烟盒把盒里的倒数第二根烟含在了嘴里,点燃抽了一口,“您继续吧。”
“昨晚你是否返回过戴利维亚的工厂?”
“没有返回过他的工厂。”
我返回那片土地的时候,那已经不能被称为工厂了,只是一片焦土。
“昨夜爆炸前后你在做什么?全部。”
“新闻里说的4点?”
“对。”
“我想想,3点50左右,先被我弟弟挂了电话,我记得时间,因为他通宵看电影被我说了几句就挂了我的电话。然后看了会表演,最后给我的搭档发了一封工作邮件,打扰他睡觉。”
给他发了封邮件把他吵醒后让他在上班前赶了张清单顺便想想怎么帮我和首领周旋一下。
“为什么要现在出小镇?”
“因为我的搭档,也就是医生,被我吵醒后很生气,今早让我给他带一些生物样本回去。我的签证明天到期,我很着急,我完全不想被正在生气的搭档抓到我又在抽烟,必须抓紧时间找到他想要的,让他消消火。”
佳农看向古,古对他摇了摇头,松开了我的手。
“打扰了,特殊时期还望理解。”
“当然。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可以。放开哨卡。”
我回到车里,把讨厌的领带扯松了一些,但丝毫不能缓解肺部的压力,因为罪魁祸首是这里的一切而非我可怜的领带。我把烟掐了剥了颗糖吃。古的异能定义中说谎是个很微妙的词,说假话才算说谎,那么说不完整的真话就不算说谎了,佳农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添加“全部”这种字眼。一个简单的文字游戏。如果我猜错了,那就只能在被关进去之前把古杀掉和缅北与□□同时翻脸再偷偷跑回去了。
但现在并不代表我已经洗脱嫌疑了,因为他们自己会比我更清楚古的异能限制,我得抓紧时间了,怎么说呢,有种偷袭叫全灭式偷袭。
小镇飞速后退变成了天边的一道波浪线,绿色密林组成的海洋越来越近,泥土和生存是这片密林中原本有的,欲望和金钱的臭味是被某些人类带来的。车子停在了密林入口,狭窄泥泞的小路不允许车辆的通行。接下来的事简单来说就是制造混乱,换个高级一点词就是挑拨离间。客户因为火并和官方行动组围剿被干掉了关我一个柔弱的供应商什么事?我只是帮他们把战略从红海转移到蓝海了而已啊。
“江口,你回去吧,随时向我汇报行动组的踪迹。我们这次可以干一票大的。明天中午13点来这等我,我坐转新加坡的飞机回去。”
“是。”
就像我说的,□□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组织,上级的命令身为下属是一定要遵守的,而且不能问为什么。
我孤身走进了这片密林,树冠遮天蔽日,好像瞬间步入了影影绰绰温柔的黑夜。浅绿深绿墨绿,层层叠叠的绿色将人吞吃入腹。忽然,一只莺雀飞入密林,宛如林间仙灵,我随着它离开尘寰,几乎像诗中所述,“在午夜里溘然魂离人间”(济慈《夜莺颂》)。我追逐着它,穿过不甚明朗的崎岖小径,蜿蜒的藤蔓挂在树梢,鲜艳的花和毒物蛰伏在脚旁。我闯入一片粉白色的花田,这结满了流淌着黑色毒药的种子,黑纱轻笼间流光飘往天空,它在烈火中美得令人心醉。
莺雀掠过薄薄的烟雾,飞入更深的秘境。我朝着它奔跑,可恨自己不会飞翔。在这片秘境中,思考会令人绝望,善良宛如箭毒置人于死地,邪恶和残暴却使人容光焕发,黑色的毒液在这里变成白色的结晶,它将生命换成金钱。我喜爱金钱又偏爱生命,于是将秘境的地点卖给了真正需要它的人。莺雀飞出秘境,歌唱着森林之神,我沿着歌声随它而去。“军队”踏平了神的作品,莺雀盘旋在遗作的上空,哀婉地唱着葬歌,听者无不为之动容。
莺雀继续飞翔着,等一等可怜又疲惫的我吧,我可爱的仙子,请让我继续聆听您那被赞颂千古的动人歌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