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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玲珑骰子安红豆(四) ...

  •   夷则的表情实在差。

      南吕认识她快十多年了,都没有见过他这般。他一把丢下筷子,乱嚼了几下便把口中的面咽了下去,自己也去把了一下那姑娘的脉搏。

      夷则没有诊断错,也没有说错。

      她死了。

      南吕这夜注定无眠。他心里对夷则和这姑娘之间的事十分好奇,可也明知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所以只能自己瞎捉摸。

      愣是给他琢磨出一个感天动地的青梅竹马故事。
      他撇着嘴,一脸心疼的模样看看夷则,又一脸惋惜的看看床榻上的姑娘。

      那个叫“小九”的姑娘也太惨了,这般年纪轻轻,竟被太簇那狗东西残害了!端的是多大的无辜啊,人家一小姑娘和太簇无冤无仇,仅因为是夷则的小青梅,那狗东西为了自己活命就杀了人家!
      太不是人了!

      他瞪着眸子,愤愤然捏紧了拳。
      走出门,蹲在白虎身边,一身是胆的也不怕了,“走,我们去替她报仇!”

      白虎站起身,绕过他,甚至用尾巴扫了他一眼,进门前满脸嫌弃看了他一眼。
      它轻轻一跃便跳到了织吾身边,那双金眸沉沉地注视着被宣判死亡的姑娘。

      夷则见状,一把抓起身边的剑,浑身的杀意四散。

      一人一虎,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南吕讪笑着去拉夷则,悄声说:“你和它见识干嘛?那是它主人,还能吃了不成?”

      它确实不会吃了她,但是他没有忘记李见寒是怎么消失的。

      若织吾真如李见寒那般被它带走,这世间便真的没有她了。

      换言之,他仍心存侥幸,期待着是他和南吕医术不精,诊不出疑难杂症。

      “罢了。你们就这么耗着吧!”
      南吕撩起衣摆一屁股坐到中间,嘴上说着随他们的,身体却挡在中间。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夷则微微转动了一下头。

      “大人,是我。我打听回来了。”

      太好了,多一个人便多一个救兵。
      破晓话音刚落,南吕便冲到门边一把将她拽来和自己一起坐在中间,朝夷则和白虎分别递了个眼神。

      白虎抬起前爪想把织吾朝里挪。
      “别动!”

      白虎瞅了他一眼,并不听话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一挪动,他才发现,是那两人离织吾太近了,又都是才从外面进来的。

      “传来的消息是什么。”

      破晓咬了咬下唇,“没人见到过太簇一家三口出去,只见到进来。”

      闻言,夷则眼尾抽了下。
      又道:“你替小九看看。”

      破晓颔首,可这一看,也并没有改变什么,“这怎么会,她”

      “死了,对吧?”
      南吕心直口快地脱口而出。

      白虎听到他的话,转过身子抬起爪子狠推了他一把,发怒地盯着他。
      夷则也在这个时候脸色不善的转过来瞪着他。

      他不受力跌坐在地上,狼狈得本欲发火,却突然惊得张大了嘴,颤着声:“你你你”
      听过无数的怪力乱神,却没有见过一次。如今这一见,差点给自己都吓没了。

      “阿绒”
      一个虚弱得只剩气声传来,白虎猛地转头,见织吾醒了,它低下头蹭着她的脖颈。

      而另外两人无一不震惊。

      只不过夷则更是偏向惊喜。

      织吾极慢地转动眼珠,看清了屋内的人,最终落在了南吕身上。

      他忙站起身,拍了拍灰,讪笑着朝她颔首,又极为自来熟地说道:“小九,我是南吕。你可以和夷则一样喊我哥哥。”

      这话说的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夷则猛地一抬脚将他蹬出了门外,破晓也瞪大了眼,心里直呼:“不可思议!”

      这一天,对于夷则来说,定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心情的起伏未免也太过大了些,若不是身强力壮,怕是自己都要折寿。

      他手足无措地杵在屋内,几度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织吾开了口。

      “你怎么会来?”依旧是气声。

      可他还未回答,便有人抢了话道去。

      “小九,你睡了这么久定是饿了,哥哥给你煮完粥啊。”

      南吕!
      若是可以,夷则此刻想将他的舌头拔出来!

      织吾只是笑笑,看得出很是虚弱。

      “你身体很虚弱,好好休息。他的手艺不错,等粥好了,我喊你。”
      夷则朝门外走去,突然想起她平日身体不舒服都喜欢点莲花灯,遂又转头问她:“你的莲花灯呢?我替你点燃它,你会舒服些。”

      听到这话,织吾垂了眸子闪着暗淡。
      “丢了。”

      夷则一惊,却也不敢在此刻多问些什么,只是朝她笑着道:“没事。若你还想要,我替你寻回或者重做都行,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什么。”

      她的指甲泛着青色,他心想这是冷出来的,纵使他功力再深厚,也不可能一直用内功供着这一屋的暖意,便忙着去烧了两个炉子。

      南吕悄摸趴在床边看织吾小口吃着粥。
      心里泛出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早先他就感觉这小姑娘娇俏可人,没想到醒来后竟是这么软糯,说话的声音也是小小的、娇里娇气的,让人听上去就很想把她护在手心疼惜着。

      破晓站在灶边,看见他的动作,心里长叹一声:哎,情感泛滥的南吕大人果然名不虚传,他小时候便特别喜欢那些小兔子小猫这一类软萌娇小的动物,如今竟把目光对准了小九姑娘。

      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啊。

      犹豫了片刻,她想身为夷则大人的侍女,还是有必要去提示一下南吕大人不能对不该的人有非分之想。

      却见南吕一脸诧异看向她:“破晓~我没有想到你竟这么不正经!那么小的姑娘,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啊,一看就知道她比我小数岁呢,我都这么大方的让她叫我哥哥了,定是看作妹妹啦。

      况且啊,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受伤至此也没个人照顾,若我们不来的话,她怕是死在那湖里都没人知道。啧啧啧”

      说着话还摇着头,真摆出一副长辈怜惜小辈的模样。
      再次抬起眼,已经一脸狡黠,窃笑着靠近破晓道:“你看夷则明显对那姑娘多多少少是有些意思的,若她唤我作哥哥,那夷则不也就是我弟弟了吗?”

      他以为自己捂着嘴笑就能不让正主知道,却不防屋内的人耳力过好,背过手朝着窗外的位置弹出什么。

      大氅上的金扣子“咚”地一声弹到了南吕额头上,顿时印出一个红色的凹印,模样煞是好笑。

      “夷则,你居然偷袭!”

      可没人理他,各忙各的事。

      夷则将织吾手中的碗接去放到一旁,“好吃吗?”

      她点点头,笑起来的眼睛完成了上弦月。
      可,她根本尝不出味道来。

      夷则想起了她之前的问题,将手伸到火炉上烤着,心有余悸地开始回忆着诉说。

      这一路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艰险,包括和白虎在湖边对峙的时候。

      但当她听到白虎对着他们三人发怒时,她还是一脸震惊,随即伸出手梳着白虎的毛,道:“对不住啊,他只是想护我。”

      兴许是吃过了东西,力气恢复了些,她思忖片刻,既然夷则三人是为了救她而来,那么她好像也没有道理隐瞒太多,况且借宿的那夫妇二人好像就是他说的“太簇”。

      钟阿四夫妇二人住进来的那夜,倒是安然无事。
      变故是发生在第二日。

      织吾睡得晚,醒来的自然也晚。
      她披着那件黑色大氅,睡意还未彻底散去打开房门,却见钟阿四一袭水青色华服,握着折扇面朝着湖,听见她开门的动静,他便笑着转过头。

      “姑娘醒了,昨夜睡得可好?”

      这人的气质和昨日判若两人,眼前的男人声音依旧温润,却不再是一幅落魄样,反而像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哥。
      织吾谨慎地颔首,朝棚架走去,几步后停住侧过头问:“你娘子可好些?”

      这种客套话,一般人都是答“好多了,劳您记挂。”
      可他却不,他答:“没有呢,一点儿也没有。”

      看见他举步走了过来,织吾后退一步,心里对这人的恐惧越发具象。
      “那你们趁早出发,去云南寻医士救人吧。”

      钟阿四扇动折扇,笑着不语。直到走到她身前几步时方停。

      “来不及了。姑娘可知,此去云南需多少时日?”

      见织吾不答,他也不在意。
      接着说:“蜀道难行,又值寒冬腊月,若我此番携妻子前去少说两个月。昨儿个你也见过她的模样了,病得很严重了,对吧”

      他的眸光水润,说起妻子便没有再噙着笑,但却又往前迈了一步。

      织吾后退半步便抵到了灶台边,退无可退。
      “你,你要干什么?不要再往前来了。”

      她余光搜寻着白虎,目光所及之处却没有任何它的踪影。顿时她的心往下沉了沉,这个钟阿四明显不对劲,白虎昨夜吓唬了他,指不定被他引诱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困住了。

      闻言,他轻笑一声,后退出一个安全距离,“姑娘误会了。只是我见姑娘好像身体......不太好,所以想着我靠近些,姑娘才能听得清。”

      “我没有聋!你再后退些。”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他挑眉点点头,照着她说的又后退了几步。
      但那距离,对于一个男子来说根本也算不得上什么。

      织吾趁空隙转身就跑,伸出去的手就快触及房门,却看见尽头处房门突地打开了,昨夜还因症困在背篓里虚弱至极的女子走了出来。
      顿时,她的手僵在那儿,心跳快得要蹦出来一般。

      曾挽云彻底鸟兽化了。
      及地的长裙盖住了她的身子,脸上覆满了青白鳞片,昨夜还黑顺的长发如今也变得五彩斑斓,手掌也愈发像鸟爪了。

      她站定后,朝织吾微微一笑,声音带着一丝娇媚:“世人都说,你会织梦解惑,如今我有一惑,劳请你帮我解一解。”

      一瞬间,织吾只觉头皮发麻!
      那个噩梦的场景全部席卷而来,她慌忙着推开门,“我不会!”,极快速地将门窗紧缩。

      只听见门外曾挽云捂着嘴笑得阴邪,踏步而来的声音也十分响,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耳边一样。

      昨夜原来都是这二人的伪装,是她烂好心泛滥,掉以轻心了。

      她并不怕死,只是如今还有未完的事和满心的遗憾,还没有见到李见寒,她怎么可以这会儿就死?
      更何况,还是以令她恐惧的方式死去。

      醒来后的冲击太过猛烈,小姑娘一时间有些受不住,更是手足无措。后背紧紧抵着墙,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咚咚”
      两声敲门声让她恐惧更甚。

      “噢?你不会吗?可,你不是皖南织家第九女,织吾吗?”不用看也知道,钟阿四如今脸上的笑是什么样子。

      织吾紧紧攥着大氅兜帽挂着的金坠子,门外夫妇二人的笑声,一阴一阳,配合起来怪异非常心里真是怕极了。

      “那个,夷则藏起来织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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