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定要做草履虫是吗》洛觞泪

50、逐火5

　　夕岚从研究所地下上来的时候，就看见熟悉的人坐在大厅里。

　　“……晏先生？”他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晏秋辰站起身，“走，去吃饭。”

　　“哎？”夕岚不明所以，但还是被带跑了。

　　只有识之殿堂向他解释：
　　“还记得下午那个懵逼的裁决者吗？他和晏秋辰认知，在你走后就联系晏秋辰确认有关你污染值的事了。
　　“晏秋辰的排班是晚上九点到第二天上午九点，接到消息后就起床跑来找你……顺带一提，你私自接触ss级污染物的事，他也知道了。”

　　夕岚：“……”
　　怪不得他看起来那么凶……补觉被打扰的话，换谁都会生气吧……

　　识之殿堂：“……”
　　彳亍，它的麻麻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晏秋辰带夕岚回了军营，吃大锅饭。

　　夕岚觉得盛饭的大叔有点眼熟，但现在大家都包得可严实，大叔还戴着口罩，认不出是谁。

　　“是刘宇啊妈妈！咱醒来后遇到的第一批人类之一！”识之殿堂欢快地说，“没想到他现在变成打饭叔叔了，但是看起来过得挺好的嘛，而且打饭不抖手！”

　　……是刘宇吗？

　　夕岚端盘走路的脚步顿了一下，但也没转身问候。

　　过了挺久的了，现在的话，刘叔应该不记得他了吧？

　　而且刘叔还要工作，还是不打扰的好。

　　军营的饭菜很单调，土豆加白菜，但管饱。

　　晏秋辰吃饭时几乎不说话，夕岚也是认真吃饭的类型，连带着和他们拼桌的士兵都没怎么大声聊天了。

　　饭后，他们去放碗筷，晏秋辰突然问：“帐篷里冷吗？”

　　“嗯？……还好，我用衣服盖在身上，不是很冷。”夕岚回答。

　　“……垫在身下才会暖和。”

　　“啊……”夕岚挠头，“我不知道……那我今天垫着好了。”

　　“不必。”晏秋辰说，“你去我那边睡。”

　　夕岚一愣。
　　“嗯？”

　　“我排夜班，刚好错开。”

　　“可是这样会很麻烦你，毕竟那是你的位置……”夕岚微低下头。

　　“那里有暖气。”

　　“我去！”夕岚又抬起了头。

　　“……”
　　你好诚实。

　　因为裁决者数量少，加上他们的体质普遍没有异能者那么耐造，还有担心起冲突等等原因，基地临时征用了城防所的值班宿舍。不远，离城门只有五分钟脚程。

　　夕岚走在晏秋辰身后，然后……在台阶上跳了段激光舞。

　　晏秋辰当即就拽住他的帽兜，才把脚底打滑的人给拉住。

　　路过的工作人员：“……没事吧？”

　　“没事，溜企鹅呢。”识之殿堂抢答。

　　夕岚：“……”
　　小识，你已经不满足于单口相声，开始和人虚空对话讲双人相声了吗？

　　“我没事，就是有点滑……”夕岚弱弱地站直，“防滑鞋好像磨得有点厉害。”

　　“不是鞋的问题，下次别踩黑砖。”晏秋辰放下他的帽兜。

　　“是滴，这种砖头可滑溜了，一结冰能把人摔废，又称死亡小黑砖。”识之殿堂说，“不过大家冬天都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打刺溜滑也没事，除了云霄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

　　‘……’
　　好嘛，小识还带上了奇怪的口音。

　　城防所的值班宿舍是八人寝，上下铺，晏秋辰的位置在最靠门的上铺。

　　现在的时间点，大家都还在吃饭，或者去洗漱了，宿舍里没有人。

　　晏秋辰从梯子上去，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拿下来，说：“后面几天你住这里，注意睡觉别滚下来。”

　　“不会滚的，我睡相好。”夕岚回答，“42说的。”

　　“……你最好是。”

　　“真的是……等一下！”提起睡觉，夕岚突然想起一件事。

　　“怎么了？”晏秋辰把对讲机充电线卷起来，放进口袋，“有东西落在帐篷里了？”

　　“不是，是这个。”夕岚一手伸进影子，把碧鸟送他的小鸟拿出来。

　　“……”晏秋辰的手按在了木仓上，“随身携带污染物，刑罚三年起步。”

　　“……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今天那个ss级污染物留的通话工具。”夕岚说，“但是我忘记送给研究院了……”

　　“下不为例。”晏秋辰皱眉道，“拿件厚衣服出来，我送它去研究院。”

　　“哦。”夕岚在影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件棉衣。

　　晏秋辰把小鸟的翅膀套进棉衣里，还用袖子捆住爪子，拎走。

　　“只是勉强c级的小污染物，没必要这么严肃吧……”识之殿堂小声道，“好凶，呜呜……”

　　‘小识，不能这么说，哪怕是c级污染物，也可以污染普通人了。’夕岚在心中回答，‘晏先生是裁决者，能饶我一次已经很不错了。’

　　识之殿堂：“……”
　　也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他自己也在犯法（指带着自认为疑似污染物但没有证据的麻麻到处跑）。

　　被放置半天还被像拎老母鸡一样拎走的小鸟：没有人为我发声吗？

　　……

　　夕岚把外套放进影子里，出去洗漱。

　　但是这里居然也没有热水……他挣扎着用冷水解决卫生问题，感觉自己可能会感冒。

　　“不，妈妈不会感冒。”识之殿堂驳回了他的想法，“妈妈只会打两个喷嚏，然后病毒就飞走啦！”

　　‘……好熟悉的说法，你有什么头绪吗？’

　　“头猪？什么头猪？小识不道哎！”

　　‘……’

　　在和识之殿堂对话的时间里，夕岚回到宿舍，白天轮班的裁决者中已经回来的了，但他好像在小阳台抽风…啊不，抽烟吹风。

　　他也安静地爬上床铺，做一个专心躺平的背景板。

　　倒是一位新回来的裁决者有些一惊一乍，吓了他一跳。
　　“是你？你怎么在这？！”

　　——居然是下午给他判定过污染值的那位。

　　“我来蹭暖气……”夕岚弱弱地回答，“晏先生说，我们班次错开，我可以睡这里……”

　　“原来真是搭档啊……”那位裁决者歪了下头，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前辈居然真的会换搭档吗，一开始我还不信……”

　　“？”
　　夕岚稍微从上铺探出头来，问：“为什么啊？”

　　“因为前辈和夏少校的组合很强很稳定啊。”对方回答，“我们接受培训的时候，教官还和我们说过他们的例子呢。”

　　“这个有点憨的裁决者叫宁诗，任职不到半年，赶鸭子上架来的。”识之殿堂给夕岚介绍道，“他有些笨，不过天赋很好，带他的裁决者前辈挺看重他的。”

　　这时，在小阳台上吹风的人也回来了，身上有淡淡的烟味。

　　“吵什么吵，有功夫说话不如去补觉，身.体的疲惫缓解了吗就在这吵。”这位裁决者年龄不小，面相很凶，看起来是军人出身。

　　“啊，谢谢张前辈关心，我很好！”憨憨的宁诗回答。

　　夕岚：“……”
　　感觉这个回答没有毛病，但有点怪。

　　张裁决注意到夕岚的存在，撇了他一眼，说：“你是晏裁决家的？”

　　“……我是他的搭档。”

　　“你想不开吗，找裁决者当搭档。”

　　“……啊？”
　　您这aoe，是不是有点大啊，甚至连你自己都波及到了。

　　“一群小屁孩，毛都没长齐就被拉去前线，这狗.屁世界。”

　　夕岚：“……”
　　好趴，看起来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or脾气不好吧。
　　夕岚选择钻被窝，不和不好相处的人说话，免得触人家霉头。

　　在被子里，他还能听见宁诗和张裁决的对话。

　　“前辈，您吓到他了啦，他都躲起来了。”

　　“这么容易就被吓到，到了污染物面前怎么办？当打仗是过家家酒吗？！”

　　“额……他不怕污染物的，他就是丹青啦……”

　　“……那个不要命的是吧，呵，以后后悔了可别叫人给他收尸。”

　　“他好凶哇。”识之殿堂说，“感觉就像重视升学率所以会让上课打瞌睡的学生出去罚站的严厉老师。”

　　‘你的形容词好长……’夕岚在心中回答，‘不过他或许只是心情不好……不是说裁决者的压力都很大吗？’

　　“那也不是他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的理由……”识之殿堂闷闷道，“明明咱没做错过什么，就算是接触大笨鸟也是为了基地啊，而且我们知道自己不会被污染的嘛。”

　　夕岚不想想那么多，他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平静的生活也好，（他人看来）危险的冒险也罢，只要是他决定了的，就不会因他人的言语而改变。

　　……

　　次日，夕岚像昨天一样早起，用冰冰凉透心凉的水洗脸清醒了一下，就准备去前线换班。

　　说真的，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些水没有冻住。

　　“因为这已经是加热后的结果了。”识之殿堂解释道，“要是没有加热，第八基地一年得有四个月在停水。”

　　“……”
　　那也太恐怖了吧！

　　每次感叹第八基地的天气，夕岚就越发不理解，为什么玛门一定要攻击第八基地，是污染物的智力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啊，关于这个问题，小识不久前想明白了。”识之殿堂说。

　　‘嗯？’夕岚啃了一块饼干，‘是什么？’

　　“因为，这场袭击是一个幌子。”识之殿堂抛出一个惊人消息，“它们从一开始就没指望攻占第八基地，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目的，顺便给第八基地添添乱子罢了。”

　　‘真实目的？那是什么？！’
　　夕岚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站在通往城墙上方的楼梯上，冷风呼啸，但他心中无法平静。

　　“已经达成了，呜……”识之殿堂非常蔫，“要是小识能早点想清就好了，说不定可以阻止他们……”

　　‘……已经…达成了吗……’
　　夕岚不知不觉间抓住了楼梯的栏杆，连自己的手被冻到青紫都没有察觉。
　　‘这不是你的错，小识，告诉我它们的目的是什么。’

　　“是顾笑寒。”识之殿堂说，“这场污染物潮一直保持在比人类弱一点的状态不是吗，就是为了让基地放松警惕。
　　“顾笑寒从前天开始就一直在和防污染中心吵，他要求前往第八基地支援，因为如果他在，战士们污染值上升的速度会大大变缓，因变成污染物而被迫死亡的人也会减少。
　　“他争取了整整一天两夜，终于在今天凌晨坐上了来这里的飞机。但谁也没有想到，飞机起飞后不到一个小时，玛门的s级污染物魔术师使用了异能177传送门，带污跑到飞机上，杀死护卫，并带走了顾笑寒。”

　　“……”夕岚垂下眼眸。
　　‘传送门……这应该是有限制的异能，否则不会只排177。’

　　“没错，想要传送，就要有具体到米的坐标，或者锚点。”识之殿堂说，“基地短时间内不会公布顾笑寒失踪的消息，除了害怕引起恐慌之外，也是怕打草惊蛇。
　　“要在一群人中找出内奸并不容易，尤其是在42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如果不出意外，若非自爆，ta根本没有被找到的可能。”

　　“……”
　　夕岚深吸一口气。

　　三岁小孩都知道歌者的重要性，作为唯一一个净化型异能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希望。

　　如果他被转变成污染物的话……他的异能该不会变成提高污染值吧？那对人类来说将是一大杀器。

　　希望玛门是一群傻子，让歌者找机会跑掉——他也是神出鬼没的人，应该可以逃掉的……吧？

　　“放宽心，或许傅星回去捞他了呢……”识之殿堂说，“之前就遇到过……说不定傅星回一直暗中跟踪他呢？”

　　‘我觉得概率不大，基地也说了，变成“天冰”的傅星回行动轨迹不定，经常出现在污染物堆中……那次遇见或许只是巧合。’

　　“谁知道呢……不过现在没空想那些了，妈妈，你的手还有知觉吗？”

　　“……”夕岚把手收回口袋里。

　　已经没有知觉了，甚至差点黏在铁栏杆上。

　　他大概明白为什么晏先生一直戴手套了，因为人在发呆的时候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手会在下一秒变成什么鬼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