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纸贵银轻

16、面条

　　“你好，我是周尧的姐姐，请问她现在在哪里呢？”何夕苒气喘吁吁地向穿着警服的女生问道。

　　“你说的是一个看上去20多岁的姑娘吧？她现在在里面的大厅坐着呢。”

　　“谢谢。”何夕苒转身大步迈向前方。

　　警察局大厅里陈列着一排冰凉的铁椅子，何夕苒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米白色长袖和黑色短裤的女生坐在最靠门的位置上。

　　“周尧，你怎么了？”何夕苒把手放在正低头看地板的周尧的肩膀上。

　　周尧被突如其来的触摸吓得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猛地一抬头。

　　“小夕姐，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因为警察说最好叫人来陪一下我，我实在是找不到人了，所以才打电话给你的。”周尧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何夕苒没有听清她后面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打扰的，所以你为什么会来警局？”何夕苒把她手里的夹克披在了周尧身上。

　　“我……”周尧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前方传来的声音给打断了。

　　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和一个穿着黑色宽松的长袖长裤的男人朝何夕苒她们走来。

　　“对于你说他跟踪你这个事情我们已经对他进行了口头教育，由于他对你并没有做出什么实际伤害，我们没有办法对他进行拘留。”穿着警服的男人一脸严肃地看着缩成一团的周尧说道。

　　“还有，你反映说他在网上散播你的谣言，对此我建议你最好找个律师收集证据起诉他，不然光凭你的口述我们也很难立案。”

　　周尧咬着下嘴唇，点了点头。

　　何夕苒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散播谣言、跟踪，这都是些什么？

　　“这到底怎么回事？”何想苒看着眼睛里布满血丝的周尧，低声询问。

　　“小夕姐，今晚我能先去你那借宿一晚吗？”周尧并没有回答何夕苒的问题。

　　何夕苒刚想开口再追问下去，可刚才站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男生忽然开口。

　　“我都说了你报警没用，你还偏不听。还请律师，你有钱请律师吗？”那男人用手抹去脸上的油腻，用嘲讽的语气笑道。

　　周尧用力揉捏着手中的塑料杯，杯中的水左右碰撞着杯沿，直至洒出地面。

　　周尧没有理会那男人的嘲讽，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何夕苒勉强笑道：“小夕姐，我们能不能先回家？”

　　何夕苒抑制住内心的好奇，答了声“好”。

　　她扶着周尧的手臂就要往门口走去，那男人恼羞成怒般追了上来喋喋不休地念着。

　　“喂，周尧我跟你说，你别老是装清高。真自以为是盘菜了，像你这种女的迟早被男人玩烂。还说我造谣你，要真是我造谣你，你就拿出证据来或者有本事起诉我啊。真是给脸不要脸。”那男人一直跟在何夕苒她们后面，趾高气昂地骂骂咧咧。

　　“你大爷的，给我闭嘴。”何夕苒忍无可忍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大骂一声。

　　那男人被这声怒吼震得关闭了喉咙。

　　周尧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得脑里一片空白，不明所以。

　　何夕苒挡在周尧面前，抓了抓发际线附近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给脸不要脸的是你吧，既然你这么想被起诉，那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别想睡好觉。无论是钱还是精力，我有的是。你喜欢玩是吧，我陪你慢慢玩。”

　　何夕苒说完，走到那男人身边附在他耳旁小声说着些什么，她表情平静的让周尧猜不出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周尧被何夕苒拉着向外走去，她回过头去看向那男人，只见那男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睛瞪大地看着她身旁的何夕苒。

　　坐在出租车上，何夕苒并没有开口说话，她从始至终都一直看着窗外。

　　滴哩哩，门锁被打开，何夕苒打开客厅的灯换上拖鞋走了进去。

　　她走到房间里拿出一套睡衣递给了周尧，“洗手间在那里，今晚你就先睡在我房间里吧。”

　　周尧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她把披在身后的夹克递还给何夕苒，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闭上了嘴巴。

　　何夕苒随手把外套丢在了客厅的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烟盒走向阳台。

　　她从裤袋里抽出刚才郜枯还给她的打火机，摩擦了好几下打火轮，火苗在空中飘来飘去。

　　她把烟尾抵到唇边，轻轻抿着，白雾缓缓从她口中冒出，飘向她身后。

　　客厅里茶几上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着，何夕苒熄灭手里剩余的半根烟推开阳台门走了进去。

　　“事情解决好了吗？”话筒里传出关切的声音。

　　“嗯，算是吧。”何夕苒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上，又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根烟。

　　“那就好，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呢。”电话对面的人明显松了口气。

　　“对了，那杯酒多少钱我转你，还有昨天晚上也是你帮我付的钱吧，我把钱一起转你。”何夕苒用略显尴尬的语气说道。

　　“也没多少，就当我请你的吧。今晚早点睡觉吧，要是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言语中温柔的语气让人不禁卸下了疲惫。

　　何夕苒听着洗手间传出的冲水声，加重了呼吸，她对着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她手指在手机通讯录上向下滑动着，最后在手机屏幕最下方看到了熟悉的人名。

　　何夕苒按下拨号键，手机里唱着对方的手机彩铃。

　　“喂，夕苒怎么了？”电话接通后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声。

　　“喂，印筱你睡了吗？”何夕苒把手搭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楼下霓虹的街道。

　　“还没，你有什么事吗？很难得唉，你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印筱用调皮的语气调侃道。

　　“我想问一下你，苏水有什么好的律师所吗？”

　　“好的律师所？你要打官司吗？”印筱变换了语气，顿了一下，“好的律师所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我叔叔是律师，要把他推给你吗？”

　　“好，你把他的微信推我一下吧，麻烦你了。”

　　“这没什么麻烦的，倒是你遇到了什么事，居然还要请律师？”

　　何夕苒沉默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算了，我知道了。我把他微信推你，要是你还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尽管打电话给我。”印筱察觉到何夕苒的沉默背后的意思，她快速把话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何夕苒看着结束通话的界面，舔了舔嘴唇。

　　不是她不想说，只是现在连她自己都没有搞懂目前的情况，而且，周尧看起来也不是很想说这件事，何夕苒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联系律师，再等待着周尧愿意主动开口跟她说明情况的那一刻。

　　“这一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了，既然她不在了，那我应该替她履行起姐姐的责任。”何夕苒盯着手机屏幕上印筱推来的微信名片，拨开脑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发送了好友申请。

　　周尧从充满雾气的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的头发全盘了上去，可她卸了妆的脸一丝血色都没有，尽显苍白。

　　她扭捏地走到何夕苒面前，嘴巴想张开说些什么，可立马又闭上了。

　　“你吃饭了吗？”何夕苒掐灭捏在手中的烟头，把放在阳台的烟灰缸拿进了客厅里。

　　“没吃。”周尧本来尖细的声音此刻却变得有些沙哑。

　　“我给你煮碗面，你在沙发或者餐桌那里坐着等一会吧。”何夕苒自顾自地说完，经过客厅走进了厨房里。

　　周尧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她一直在脑海里演练着该如何向何夕苒开口解释这件事。

　　何夕苒把盛着面条的碗放在了周尧面前，“很久没煮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只能让你凑合着吃了。”

　　周尧看着碗里的鸡蛋和番茄，她放在□□的手迟迟没有动静，似乎不愿去触碰碗里的东西。

　　“怎么了，看着很没胃口吗？”何夕苒疑惑地歪了歪头，她在心里暗自想道，“虽然说我很久没下厨了，但也不至于煮出来的东西会看着就很恶心啊。”

　　“没有，没有，这面看着就很好吃，只是……”周尧连忙伸出双手挥动道。

　　何夕苒看着她为难的模样，也懂得了周尧为什么迟迟不愿动筷，她拉开身前的椅子坐在了周尧对面。“你今天应该很累了，快吃吧，吃完就去睡觉。什么也别说，什么都不用说，要是觉得累的话就应该睡觉去，睡一觉总会好的。”

　　周尧吸了吸鼻子，点头后拿起了碗边的筷子。

　　她低头大口吃着面条，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说，她只是觉得今天真的很累很累。

　　从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开始，她一直坚强地撑到现在，所有人问她，她都会一笑而过。她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独自顺利地度过这次事情，可为什么当吃到何夕苒煮的面条时，积压许久的委屈好像要在此刻喷薄而出。

　　眼泪从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流出，滴在了铺在面条里的鸡蛋上。

　　“好咸。”周尧用袖子擦去脸颊的泪珠，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何夕苒的表情，只听见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话。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