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影窥芙》此后锦书休寄

39、漩涡

　　整个过程，江芙如同一个被架起来的稻草人，麻木而僵硬。这些记者对她的隐私刨根问底，大有不问出点他们想得到的答案就不罢休的趋势。

　　她从零零散散的问题里抓取到了一些信息：她是霍朝言的情人以及因为霍朝言的关系她才能上《一战成名》并且有多期镜头。

　　无论哪一个都是对她充满恶意的揣测。

　　车窗边的记者对上车内男人寒冰般的双眸，强烈的压迫感令他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霍朝言的视线扫过记者身上挂着的证件，随后重重踩下油门离开。汽车疾驰而去，江芙透过后视镜看到他们追赶几步后便停了下来。

　　“去我家吧，在绿野滨江。”江芙冷静下来，开口提议。

　　她的名气与明星相比不值一提，绝不可能会有人专门蹲点。霍朝言行事一向低调，就连综艺里都没几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今天却有记者追到家里来了，多半是有人蓄意安排的。

　　针对她，又了解霍朝言，答案呼之欲出。

　　“放心，我会处理好的。”霍朝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说话的语调却仍然平静如水。

　　他有些担忧地看了江芙好几次，再一次被她抓到偷瞄后，江芙出声调侃：“刚才他们还说我是你的情人呢，你这样偷看哪有金主的样子？”

　　“我是你的情人更准确一些。”霍朝言周遭的沉郁消散不见，温和的气息将像暖洋洋的羊毛毯将她包裹住。

　　“江教练的爱慕者太多了，我也想早些公开。”他幽幽瞥向她，反倒弄得江芙一时语噎。

　　他这么一打岔，江芙心底的阴霾散了一大半。窗边闪过桐城最大的游乐园，呼啸而来的过山车携着一阵尖叫声，令她头皮发麻。

　　绿野滨江在北面郊区，和游乐园不在一个方向，她脱口而出:“你的导航是不是出错了？”

　　霍朝言若指尖叩了叩方向盘，若无其事：“我知道你的公寓在哪里。”

　　江芙沉默良久，盯着他的侧脸缓缓开口：“你回国后调查过我？”

　　和她熟悉的人都知道买房的事情，因此倒也不是反感，而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前男友回国后就迫不及待查自己住哪，重逢时却能侃侃而谈装得不认识一样？

　　“你有男朋友的话，我为爱做三也得事先有个心理准备。”霍朝言目视前方，说出口后似乎也觉得有点可笑，勾了勾嘴角。

　　江芙瞳孔地震，什么为爱做三，他的脑袋里面在想什么啊？！

　　霍朝言很喜欢她怔怔的可爱模样，“还好你没给我这个机会，不然我又要被老爷子罚跪祠堂。”

　　江芙对他的父母不太了解，不过眼下看他也是玩笑语气，估计亲子关系不会太差。

　　绿野滨江只是普通小区住宅，霍朝言的宾利过门口保安亭时不出意外地引来了围观。

　　“小江回来了啊？”保安大爷手里握着一个生锈的保温杯，冲她和蔼地点点头。这个小姑娘虽然一年到头也就回来几次，但常常给他带一点单位发的保健品，所以记得深刻。

　　江芙把车窗摇下去一点，别过头和大爷客套了两句。

　　“这是你爱人？”他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满意地竖起大拇指：“俊的嘞！”

　　江芙的笑容僵在唇边，大爷的八卦可以理解，但为什么会把他们看成是夫妻啊？

　　她正要开口解释只是男女朋友，被霍朝言抢先一步。

　　“到时候请您喝喜酒。”

　　“好好好。“保安大爷连连点头，接过江芙递过来的登记表。

　　她的公寓面积不大，霍朝言抬眸看了看，奶油色的装修风温馨日常，客厅粉蓝色的地毯上胡乱散着几个毛绒抱枕。

　　“等我一下，我记得好像有速溶咖啡。”

　　他看着江芙走进只能过两个人的厨房，提了一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话我们可以买一幢类似的别墅作婚房。”

　　“……”

　　正在壁柜里翻咖啡袋的江芙手狠狠抖了两下。天杀的，为什么有钱人不能多她一个？！

　　她选择性忽视他的凡尔赛发言，将冒着热气的马克杯放在米色茶几上。

　　突然想到以霍朝言的习性估计喝不惯这种超市几十块一大袋的咖啡，又转身打算去倒杯热水。

　　“干嘛去。”他握住江芙的手腕，把她拉回身边，“我又不是客人，不用忙前忙后。”

　　已近正午，二人还没有吃饭，霍朝言提议去餐厅，江芙懒得出去，缠着他给自己做饭。

　　在甜言蜜语的怂恿下，霍朝言好不容易答应了，却又临时被助理喊回了公司。

　　许然十分自觉地当起司机，说起老板上午交待的事：“按照您说的查了紫轩传媒，是个小公司，多半是受人指使。”

　　“把照片销毁，公司也不用留了。”霍朝言地低头转动腕表，“幕后的人是尹柔？”

　　许然摇摇头，“我去了经纪公司一趟，表小姐咬定和她没关系，她各方面的行踪也确实和这群记者没有交集。”

　　霍朝言思躇片刻，戴上深咖色手套，“多留意她的动作。”，他无意瞥到外面的售楼处，问：“婚房是不是一起看了再买更好？”

　　许然差点“噗”地笑喷，为了保住工作强行憋了回去，“霍总，我没结过婚不太清楚。”

　　“不过按照习俗，还是双方都看过了比较好，这样住得才开心。”

　　“嗯，我知道了。”
　　江芙晚上睡前特地刷了会微博，没看到上午她和霍朝言的事情，这才放心睡去。

　　没成想第二天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醒来时，遮光窗帘中央的缝隙透出一点点日光，江芙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摁亮后通知栏都是消息。

　　她睡眼惺忪点开宋筱的聊天框，白底黑字的信息像一颗颗落在心里的石头，压得她两眼一抹黑。

　　江芙撑着起身拉开窗帘，努力睁眼看清手机里的热搜。

　　#尹柔成替补#

　　#圈内人透露尹柔在综艺受到不公平待遇#

　　#《一战成名》多期播出晋级名单确定#

　　热搜里没有她的名字，但点进第二条，评论前几条都暗示那个在节目里针对尹柔的人就是自己。

　　[悲伤豌豆:你们去看第六期的训练赛，江芙对其他队员都笑脸相迎，到了尹柔就冷脸]

　　[就吃旺仔火锅:不可能吧，没有必要故意这样干啊，又没有竞争关系]

　　[Sgokiddi4ng:我刚吃到一个瓜可能和这个有关系，尹柔和江芙好像是大学同学]

　　这条评论出现后，底下无数网友发评求瓜。江芙刚醒头晕目眩，她的隐私就这样被在所谓的“瓜”里传播，连真假也无从得知。

　　她洗了把冷水脸才清醒一点，打字回复宋筱的消息。

　　宋筱没过多久就回了电话。

　　“我在微博刷到好多关于你的黑料，怎么回事啊？”宋筱上班时间跑到楼梯间，竭力压低声音。

　　江芙瘫回床上，抱有侥幸心理，“我醒了看到你的消息才知道这回事，可能是网友们闲着没事吧，过两天就好了。”

　　宋筱支着楼梯扶杆，义愤填膺:“为什么又是尹柔？！我怀疑这就是她自导自演的。”

　　她也想过这种可能性，但评论里都是网友自发揣测，即使是尹柔她也没有证据证明。

　　“清者自清，你先上班吧，被老板抓到小心扣工资。”江芙只是普通人，她当解说没有签约公司一直单干，在这种公关问题面前下意识觉得等风头过去就好了。

　　“要不和霍朝言说吧，对他来说一句话的事情。”

　　“不用，我自己可以处理。”这些年来她早就没有了依赖别人的习惯，接着和宋筱东扯西扯了一会便挂断电话。

　　重新回到微信界面时，江芙才发现最底下有一条高甜的消息，邀请她去家里过小年。

　　她没犹豫立即答应下来，上次就说过要给她妹妹带个签名照来着。

　　高甜家在桐城的一个小村落，江芙买了明早启程的城乡巴士。

　　临出发时，网络上关于她的舆论不仅没有减少，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

　　“小姑娘，年糕、灶糖要不？”苍老的声音虚弱而小心，像生怕对方生气一样。

　　江芙抬头，公交车过道另一边的座位不知何时坐了一个老人。

　　齐耳银发粗糙稀疏，脸颊深深凹陷进去，上面的皮肤恍若风干的塑料袋，布满褶皱好像一扯就会碎。

　　她蓦地想起了自己的外婆。

　　“走人家的话一般送哪样比较好呀？”江芙侧过身子佯装出十分感兴趣。

　　老人布满细纹的眼睛一下明亮起来，拿开扁担向她一一介绍篮子里的年货。

　　“那我要一些灶糖、年糕。”她掀开另一个篮子上的蓝布，指了指，“和这个米饼。”

　　“诶诶诶，我给你称。”老人扶着腰将东西装好，还给江芙免了零。

　　她拎着三大袋年货，如同一个赶集归来的农妇。

　　等再打开微博时，第一个词条旁边显示一个“爆”字。

　　＃疑似尹柔受不公平待遇录音曝光#

　　江芙右眼皮跳得厉害，抖着指尖点进去。

　　是那天尹柔和她说自愿退出首发的录音，但录音顺序进行了调换，呈现出来的效果就像是尹柔被她威胁不得已退出首发争夺。

　　#霍氏集团继承人与江芙共上综艺#

　　#江芙借教练权力逼退尹柔#

　　热搜话题浏览量越来越多，事情的发展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