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未来》时雨有盼

3、眼睛

　　每天两点一线的生活依然在继续，即便是新的一年，也没有因为许下美好愿望就比去年好过一些。2月初的一个上午，林雨突然收到邮件让她参加公司为期一月的培训，虽然也是在北京，但是封闭式的培训能够逃离现状生活一阵子，着实让她激动不已。
　　2月14号早上8点四十，林雨才出现在培训酒店早餐厅，匆匆塞了两口以后赶紧往教室走。2月初的北京还是寒意料峭，林雨内里穿着一身黑色西装以示庄重，白衬衫解开两粒扣子，脖间用一条迪奥老花丝巾点缀，外面裹着一件天蓝色短款羽绒服保留一点青春活泼，肩背龙骧白色大号尼龙包，林雨戏称这包是女性知识分子标配。最近林雨状态不太好，这个月她决定随意一点，以放松为前提，抽空赶一下工作进度，为评职称做些准备，另外也借机思考一下她和孟钟婚姻存续的必要性，所以她只在洗手间涂了一点唇膏就戴上口罩在08:55快步走进教室。
　　落座后，林雨注意到旁边坐着文质彬彬的男生，头发浓密微卷，刘海自然落在额前，应要求也穿了一身黑色西装，桌签上写着“何从”。两个人没有打招呼，各自刷着手机，林雨想现在的成年人果然都不喜欢无效社交啊，还挺好的。课程伊始，培训班老师让根据座次挨个自我介绍，何从先介绍自己从韩国留学回来，现就职省会城市分公司，后面说了什么林雨已经没有在听了，她的思绪已经飘向那个阶级固化的国家、精致利己的民族和以美为主的民众，她想象着在那里读书会是什么体验啊，要是自己也能去那儿，可能更方便的购物之类的。紧接着，何从从台上下来，只听前桌小姑娘对他说：“别说哎，你还真挺像韩国欧巴啊”。林雨听到噗嗤一下笑了，正好跟何从眼神交汇，她心里一惊，好漂亮的眼睛，三分含笑三分真诚三分深邃又一分害羞的眼睛。来不及多想，林雨也赶紧上台，简短介绍了自己在京的单位和业务，她想只要表现的七七八八就行，这种场合不必用尽全力，不能锋芒毕露，这已是她多年以来保存能量、保护自己常用的方式了。回到座位后，林雨挺想跟何从聊几句，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就此作罢。手机里传来领导的工作消息，林雨感到一阵心烦，只得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之后，培训班其他人依次介绍着自己，引起林雨注意的是一位明艳大美女，浑身上下的名牌，她说自己就职上海，名叫季月，林雨投之以审视和欣赏的目光，心里想着现在的女孩子基本盘都很不错啊，不知道她的伴侣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培训的课程中规中矩，第一周请了公司高层宣讲各类业务，林雨单位的工作如山倒般压过来，几乎每天她都是对着电脑埋头苦干，偶尔目光倾斜，看到何从时不时在笔记本上记点什么，她想：字写得这么漂亮有力，而且这么认真，如果我也有这种静得下去的心力该多好。这里的培训根本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轻松，甚至周六也安排了满满当当的课程。一群年近三十的青年在周六下午的课上已经躁动不安，微信群以不同的名义创建，“校友群”“同城群”“课程小组群”“宿舍群”之类的，林雨也被拉入几个群聊，商议课后活动。突然一个群里，大美女季月说话了，她发出唱歌邀请，为结业比赛做准备，其中参与人有何从，林雨突然来了兴致，她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沉静的男孩，心想：他也要上台演唱吗，那他一定唱的很好。林雨觉得唱歌是一种天赋，她没有所以很羡慕，而天秤座就是会对跟艺术相关的事情多几分迷恋。晚上季月组织了唱歌活动，何从带来了小小音响，全程配合季月的各种要求，林雨有点吃惊，谁能想到还会有人带这些来培训，可这才是对生活和爱好的尊重不是嘛。
　　虽然是同桌，但林雨跟何从很少说话，不过她的注意力总会不自觉在何从身上停留。林雨很珍惜早上到教室的时间，有时候何从会带来一丝幽微的香气，让她心情很好，客套地打招呼会创造一次四目相对的机会，林雨可以感受到何从真挚的眼神、平和的气场和克制的情绪。有一次她想，如果自己是单身的话可能会去追一下这个男孩，她就是凭借自己的第六感，判定何从是可靠的人。
　　何从和林雨同岁，狮子座，是内敛、温良、细致的狮子座。林雨能嗅到他身上可靠的部分是他用自己的善良、经历和耐心实打实构建起来的，没有其他男生的自视过高、吹嘘不断，这是林雨觉得非常可贵的部分，但是她也感受到何从给自己很大压力，总是看到他让步、迁就、照顾别人。或许，何从跟她一样总以别人为主，对别人的出色抱以更宽容欣赏的态度，而自己从不虚张声势，甚至妄自菲薄，但其实他们又极珍视自己真实率性的那部分，可能这就造成了自卑与自信交织的性格。有时候，林雨会在他身上看到一部分自己，所以她不仅有认同和欣赏，甚至会有莫名的心疼和维护。但清醒过来，林雨在心中大骂自己：“凭什么用自己的臆想给别人下定义呢，太自以为是了，不要因为别人帅就想入非非”。但林雨还是会不自觉希望快点见到何从，心跳加速但相顾无言，林雨可以感受到，何从看她的眼神也不仅仅是同桌那么简单，或许他也在肯定的目光中找到了自己的一部分。林雨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守好自己的心啊。
　　劝是这么劝，林雨还是拿起手机百度，搜索结果显示“狮子男和天秤女匹配率高达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