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樂》雪山千狐

1、何为凌桀

　　天下分为五大洲，以人、妖、神、兽、魔为划分，各洲洲主在两百年前互相签订协议，为保天下太平，立下和平之约。

　　以人之洲则称凌桀，以妖之洲则称聚灵，以神之洲则称苍眼，以兽之洲则称庞间，以魔之洲则称幽冥。

　　人族由于与其他四大洲力量悬殊，每年会将一批人分散到四大洲学习仙术，以维系五大洲的力量平衡。

　　人族的皇帝则是人族最强大的存在，桀帝桀寅是踏着其他十五个兄弟的血肉走上皇位的，每一任的人族皇帝，都是从千万人中厮杀出来的，无一例外。

　　当今太子桀行之，是当朝实力最为强大的人，师从苍眼皇帝浅莨，修习至明至清之法，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太子生母乃凌桀皇后任紫衣，凌桀六大世家之首任家嫡女，也是凌桀的大将军，是大将之女，颇有巾帼气概，太子妃是六大世家排行第二的覃家孙女覃懿，是皇后任紫衣的闺蜜弦音的女儿，两人从小相识相知，是彼此的爱人也是知己。

　　在当朝未来皇帝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桀行之就是未来皇帝，所以每个人都将其当作皇帝培养。很快，桀帝退位，传召桀行之为凌桀下一任皇帝，桀行之登基。

　　桀行之成了皇帝，每日忙的焦头烂额也不忘给覃懿送些新鲜玩意儿，覃懿变成了皇后，每日也不闲着，忙着处理登基后宫里前后的账务。

　　思懿宫。

　　算盘哒哒哒的声音从耳房传出，一位身着白银凤霓裳，头上簪着一只白玉兰花，耳上挂着素银耳坠的妇人站在耳房门前，任紫衣朝门前的宮人比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声张，随后蹑手蹑脚的绕道覃懿后面，默默地看着她算的账，欣慰的点点头，“皇后的账算的越来越好了。”随即拍了拍覃懿的肩膀。

　　覃懿忙站起身，向先皇后任紫衣行礼，“臣妾不知先皇后驾到，有失远迎。”

　　任紫衣扶起她，“近日忙着登基的事情，真是辛苦你了，看到你们夫妻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我和先皇都很欣慰。”

　　“臣妾不敢当，都是分内之事，既然我成为了皇后，就该承担起皇后的责任。”

　　“既是如此，我们就放心将凌桀交给你们了，”任紫衣走到案前，坐到椅子上，说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和先皇准备去游历，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了，行之最近很忙，我们俩老的就不打扰了，就由你代为转告吧。”

　　覃懿面色平静，似乎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只是惊叹于如此着急，居然和儿子临别也需要自己转告，“不再等等吗？行之过两日应该就会去拜访先皇了。”

　　“不了，我俩再闷在这无趣的皇宫里，都要长草了，人的寿命很短暂，不像其他四大洲的有那么长的寿命，我只想我和桀寅能看遍人间美景，只图个人生逍遥自在，”任紫衣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看门前的孤雪寒梅，又走到覃懿跟前，拍拍她的手，“等你跟行之老了，就懂了。”说完冲覃懿微笑。

　　覃懿点头，予以先皇后同样的微笑，“好，那我吩咐下人给先皇后准备多些银两和粮食，路上带着。”她刚准备抬手招呼下人，就被皇后制止。

　　“这些身外之物不用给我们准备了，随遇而安是最好的，这也是我和先皇共同的意思，你们就忙你们的就好了，我们两个老的就不给你们小年轻添麻烦了。”

　　说完任紫衣望向门前的日咎，已指向辰时，“好了，时间也不早了，皇后先用午膳吧，我先走了。”说完，走向宫门。

　　“先皇后不留下来一起用午膳吗？”门外下起小雪，覃懿给先皇后撑起梅红纸伞，边走边问。

　　“不用了，我们打算午后就走，皇后留步吧。”先皇后说完后转身，侍从接过纸伞，与先皇后走出宫门。

　　雪中，先皇后的影子渐渐融进雪里，直至消失不见。

　　覃懿望着先皇后的影子，不禁感叹：“我什么时候也能拥有这样豁达的人生啊。”

　　覃懿正准备转身回房用膳，一个金黄的轿子停在思懿宫前，一位八尺高，身着九爪龙袍，腰间饰金玉满翠，别着凤纹玉坠，五官清秀，一双杏眼汪汪的男人，从轿子上走下来，欣喜地喊道：“玥儿！我来啦！”

　　玥儿是覃懿的小名，覃懿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行之下朝了，提着罗裙向门口走去，侍女朝露立在一旁举着红伞，“陛下怎么这么寒冷的天还过来？当心着凉。”覃懿将怀中的暖炉送到桀帝手中，顺势握住他的手。

　　桀行之嘿嘿的笑了声，“我实在是思念玥儿的紧，也就没想这么多，就来找你了。”

　　覃懿宠溺的笑着说：“你呀！”随后拉着行之往寝宫里走。

　　“对了，今日母后来找我，她说要和先帝去游历，托我转告陛下。”覃懿坐下，给皇帝倒了杯碧螺春。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她怎么不亲自告诉我，怎么老了还不肯改她那臭脾气，这先斩后奏的把戏还没玩够吗？都那么大年纪了，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吧！”桀行之气的脸鼓鼓的，活像个包子。

　　覃懿被他的表情可爱的扑哧一声笑出来，“母后这不是托我告诉你了吗，怎么会忘了你这个儿子呢。”玥儿好笑的说。

　　“玥儿你就惯着她吧！每次我们俩吵架你都在我们俩当中间人，每次你都偏心母后！真不知道她是你亲妈还是我亲妈！我还是你相公呢！你怎么就不偏心我呢！哼！”桀行之看上去真的生气了，摆出气鼓鼓的肉脸，背过身去。这副摸样完全无法联想他是当今皇上，站在一旁的侍从都忍不住偷笑，没想到表面严肃的帝王私底下居然如此可爱，爱在皇后面前耍小脾气。

　　覃懿没好气的笑着，走到行之面前戳戳他的小脸，“好啦，不要生气啦，母后可是你的母亲，我当然得偏心她呀，你呀我可以私底下哄你，可是对母后我的那些小把戏就不行啦，她是你母亲，你就让着她点嘛！好不好？不生气了。”

　　“哼！我就原谅皇后这一次，下次可不许了！”桀行之继续佯装生气，傲娇地说。

　　“好好好，我就知道我的云云最好啦！”覃懿说完后坐到行之旁边，挽着他的手蹭了蹭。

　　云云是行之的小名，至今除了他爸妈和玥儿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不许叫我的小名！”没想到堂堂皇帝居然有这么女性的小名，这可谓是有损皇帝英明神武的形象。当玥儿突然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桀行之一激灵，连忙捂住玥儿的嘴，涨红了脸。

　　覃懿拿开行之的手，溺笑着说：“没事！这种身外之物毁不掉你勇猛的形象的，放心吧。”

　　行之叹了口气，看着周围几个宫婢，指着她们说道：“你们几个！不许说出去！否则！我打烂你们的嘴！”随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几个宫婢答道是。

　　“我也知道先皇母后会去游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甚至招呼都不打一声，想来他们也不想看到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吧，所以才让你给我转达。辛苦了一辈子，被皇宫困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看看这个天下了。”说完桀行之对着外面下的正大的雪叹气道。

　　“对了，玥玥，我今天路过花园，看到那株苍眼送来的绿梅开的正艳，我就摘了一株回来，你看看喜不喜欢？”他吩咐小李子拿出绿梅放进茶案的花瓶中。

　　茫茫大雪中，在檐下赏雪听茶，一点翠绿嵌进雪中，好像给这宫中无趣的生活填了一点色彩。

　　翌日，覃家二小姐覃芷音，覃懿的亲妹妹，也是她的闺中之友，来到思懿宫找覃懿出街采买东西。

　　在平日里，覃懿经常女扮男装配妹妹溜出府邸出门玩，今日也不例外，即使做了皇后。

　　“覃二，你真是会挑时间，我好不容易忙完了这些账务，空出点时间。”覃懿边换男装边对覃芷音说道。

　　“还不是你当上这个皇后之后日日躲在宫里，我在家里可无聊死了，爹娘每日都在给我相亲，天天对着不是任家就是司徒家的那些公子，我真的受够了！再见不到我的晴晴和莲莲，我就要疯了！”覃芷音挤眉弄眼地埋怨道，喝了一口茶，重重放下杯子。

　　晴晴和莲莲是长音阁两个头牌，最是能歌善舞，能说会道，每次都迷的覃二晕头转向的。

　　半晌，一个面容姣好，一双桃花眼像能勾人魂魄，画了男子的剑眉，身着墨色华服，头绾玉冠，手握价值连城的玉扇，俨然一位翩翩公子从画中走了出来。

　　“怎么样？我帅吗？”覃懿迫不及待向覃芷音炫耀自己的新装扮。

　　覃芷音一副嫌弃的表情看着她，又开始了，心里无奈道。

　　“帅帅帅！少爷咱们快走吧！不然赶不上我晴晴莲莲的表演了！”说完赶紧拉着覃懿的手，边走边拽。

　　长音阁。

　　刚踏入长音阁的大门，就有一股浓烈百合栀子混合的香味，这是长音阁独有的香气，是所有青楼都比不上的令人心甘情愿沉醉在温柔乡里的香气，覃芷音深吸一口，“就是这个味道，我实在太久没闻到了。”她沉浸在这股味道中。

　　老鸨张妈妈热情的招呼道：“哎哟！上官公子！南公子！好久不见了呀！晴晴跟莲莲每日都念叨着二位公子呢！可算把你们盼来啦！来来来里边儿请！”上官忻和南风是覃懿和覃二的化名，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

　　今日刚好是晴晴和莲莲搭档弹奏，琵琶和古琴配合行云流水，余音绕梁，一首《边关情》激的台下观众潸然泪下，有时候她们比起那些宫廷乐师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覃懿这样想着。

　　覃二一听曲毕，疯狂拍手称快，“演的太好了！我从没听过如此好听的乐曲啊！真是如听仙乐耳暂明！让南某实在是钦佩！”

　　知道覃芷音狗腿，没想到这么狗腿，这个拍马屁能力实在是佩服，覃懿傻眼地看着覃芷音，“你要不要这么卖力啊？”

　　覃芷音瘪着嘴对着覃懿说道，“你懂什么！好不容易来一次，还不得多给她们捧场，不然伤了我的宝贝心肝们的心。”

　　晴晴莲莲下台后，径直来了覃二她们的房间。

　　“南少！上官少爷！你们这阵子都去哪里了！我和晴晴都想死你们了！呜呜呜。”身着藕粉荷花衣，头簪莲花点翠银钗，胸前一朵荷花盛开，宛若一朵出水芙蓉的莲莲扑进覃二的怀中呜咽道。

　　“是啊！爷！你们不在这段日子，我和莲莲每日盼啊盼的，盼的门口那颗柳树叶子都掉光了你们也没来，奴家还以为爷不要我们了呢！”身着素色锦服，额间一点花钿，头上簪着翡翠珠钗，好似一位青涩的少女晴晴也扑进覃二的怀中。

　　覃芷音左手抱着一个右手也抱着一个，“哎哟喂，我何尝不想你们呀！这不是这阵子家里忙嘛！只有我好好赚钱我才能把你们俩赎出来啊！”

　　覃懿看着眼前这场景，不敢想象如果爹娘知道家中出了一个近女色的女儿会怎样大发雷霆，覃家就两个独女，覃懿这个嫁到皇室的已经不能指望继承家业了，本想着让覃芷音找一个入赘的夫婿一起打理覃家家业然后相夫教子，不曾想覃芷音却是喜欢女人。

　　“晴晴，薛瑾今日怎么没来？”覃懿问道。

　　“薛瑾姑姑今日回娘家了，她不知道上官公子今日要来，如果需要的话，奴家去通报一声让小二去把她叫回来。”晴晴回答道。

　　“不必了，我亲自去她家找她吧，告诉我地址。”覃懿穿上狐裘，站起身。

　　“公子小心，今天的雪下的有点大。”晴晴将地址放到覃懿口袋。

　　“今天下这么大雪你要不就别去了吧，也不是非得见她呀，她又不会跑了，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某人交代。”

　　覃懿知道她说的某人指的是桀行之，他也知道他们今日出来玩，只是不知道来的是长音阁，“没事，她家也不远，我去去就回。”

　　覃芷茵知道拗不过她，也就由她去了，“那你小心点，到她家了记得让小瑶捎信给我。”小瑶是妖族研究出来的用来通讯的工具，只要双方不超过一百里，都可以进行通讯。

　　“我走了。”覃懿带上蓑帽，紧了紧狐裘，打上红伞，朝薛瑾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