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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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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马车里顾云夏眼角滑下一滴泪珠。
三年了。
这段记忆她整整遗忘了三年。
被他们欺瞒着上演父慈子孝、兄友妹恭的画面。
母亲是否是看不下去,才不愿意见她呢?
而萧衍呢?
她现在仍能记起洞房里他再见自己时双眼迸发的喜悦。
本应是故人重逢的画面,但自己却还在生气他认错了人。
甚至在书房前还安慰他故人已逝。
如今突然理解了他那时为何一张脸皱起来,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再想想落崖时他假装失忆激自己,竟也没有了太多生气的感觉,他一定很想念同他相处半年的曲若吧。
没想到曲若和萧衍的相遇比自己在孙家村客房里望着窗外柿子树畅想的顾云夏和萧望之的初见还要奇妙。
原来他望着自己,从来都没有在看另一个人。
原来他从始至终放在眼里心里的都只有她一个。
顾云夏一颗心酸酸涨涨,仿佛吃了一颗五月的青杏。
萧衍一个人记着他们两个人的心愿,一步一步竟真的走出了一片生天。
一个秦州。
可以逐渐是一个大魏。
顾云夏低低地笑起来。
一旁的温少言见她这般又哭又笑,心中担忧,忍不住问出了声:“云夏,你怎么了?在笑什么?”
“我笑我太傻了!”
这个问题在他们行了三天三夜见到魏有义的时候同样被问到。
洛都郊外,一座两进院落的书房,烛光从窗户透出来,顾云夏手被绑在背后,侍从推搡着,她进了书房,啪地一声,来人关门离开了。
顾云夏看向书房左边的光亮处,只见魏有义安坐在书案后,脸上神情莫辨,看到她,神情一怔,脸上绽开笑,向她走来,嘴里还骂道:“这底下人怎么办事的?竟然把你也绑了,来来来,我给你解开。听说你和那萧衍一起落崖了,没有伤着吧?”
魏有义的手都到了顾云夏的背后,不想被她一甩,冷着脸道:“不必!阿兄派出杀手都未顾及我性命,今日何必惺惺作态。”
魏有义近日因巴蜀战败心中焦躁,但还想从顾云夏处获知萧衍的一些讯息,强装出一副和煦面孔给她赔礼道歉,不想顾云夏竟是这般态度,他心中已有了一些不悦。
但多年跟在雍王身边,他也有几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
当下仍然和气道:“什么!他们竟连你的性命都不顾,明日你就去点出来都有谁,看我不剥了他们的皮……”突然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只因他此时终于发现了顾云夏态度的怪异之处,似乎不是纯粹的生气,此刻她站在书案前,整个人似不屈的竹,脊背挺直,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昂着下巴,眼角微微斜着看他。
那双眼里全然不似从前,没有一点对兄长的信任,甚至没有一点委屈和怨怪。
反而有一种我且看看你能说出来什么的讽刺。
怎会如此?
魏有义站在顾云夏面前,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猛然出现在他脑海里,他盯着顾云夏,沉声问道:“你记起来了?”
雍王当年的手段不太光彩,那日临时起意早回了王府,不想顾云夏竟在外面偷听。
雍王妃知道顾云夏发现后愈发远了雍王,最后自闭于主院里。
雍王后面找回顾云夏,心里虽想直接除掉了之,但一是正是洛都局势紧张之际他需顾及声名,二是毕竟还是自己心爱女人的女儿,他若还想同曲琼在一起,那顾云夏就不能死。
因此,当身边谋士献上神药,他便果断采纳。
此中细节,魏有义全部知晓。
只是没想到三年后,她竟恢复了记忆。
魏有义见顾云夏对自己的这句问话一点都不惊讶,虽没回应,但他心中已经笃定顾云夏已经记起来了。
如此,怕是问不出什么了。
不想顾云夏突然大笑起来。
魏有义猛地抬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大声地问道:“你在笑什么?”
“我笑自己傻,我笑你们痴!”
她已然意识到送自己去联姻只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见微知著,从顾父的死到刘全的死再到自己的联姻到对萧衍的刺杀,他们想要的不是什么天下安康,而仅仅是那个皇位。
不然明明萧衍爱民如子,治下太平,为何在大魏的名声却是如猛虎豺狼一般的大恶人!
魏有义心中却一惊,只觉得顾云夏这笑意味深长,她难道还知道什么?
“把她拉下去关起来!”
屋外的侍从闻声进来,把顾云夏拉了出去。
书房空无一人,烛火摇曳,魏有义在房内踱步,脑中想法繁杂难定。
“世子,周先生求见。”突然门外侍从通禀道。
“快请!”
之前魏有义出征,周容直是雍王特地派给他的军事兼谋士。
吱呀一声门响,一个面容方正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魏有义连忙上前,请起上座,然后将顾云夏刚刚的表现讲了一番,问出了之前他心中担忧的问题:“那件事?”
周容直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知道魏有义是问那件事有没有可能泄露到秦州去,毕竟是天大的事,他轻轻摇头,面容镇定,声音纹丝不乱:“二月初那边才会动手,此前绝无消息泄露的可能。”
如此一说,魏有义才真得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对萧衍又升起几分恨意,若不是巴蜀失利,他们父子何至于此!
周容直却没心思去探究魏有义此时想法,此次前来他另有要事,见魏有义情绪平复下来,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世子对郡主如何处置?”
“她恢复了记忆,断断是不会站在我们一边。”魏有义答道,“但如何处置我还未有想法。”
魏有义大事可行,但易忽略细微之处,殊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有时成败就在这毫末之间。
而破秦的关键之一说不定就在顾云夏身上。
周容直摸了摸自己下巴的长须,心中对魏有义暗下论断,嘴上却道:“不知世子可有听说两个秦地的传闻?”
“什么传闻?”
“其一,听闻日前萧衍归位,秦州百姓才知年前萧衍竟失踪过,而且不止他一人失踪,他新娶不久的大魏郡主也一同失踪,他们之所以失踪,是因为遭受追杀,萧衍为救郡主两人跌落悬崖,下落不明。”
魏有义点点头,这个他听隐楼的人禀告过,和事实差距不大,未有奇异之处。
周容直见魏有义还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一叹,继续说道:“其二,不知何时萧衍同郡主成亲当日的情形传出了侯府,有传闻说秦侯当众称郡主是‘秦州唯一的女主人’!”
唯一?唯一!
魏有义听到此,眼睛一亮,身为有正妻有妾室的王府世子,他知道对于有地位的男人来说,这个唯一的承诺有多难说出口。
只因他们的妻妾背后都有势力支撑,一场婚姻代表的是势力的融合。
往往身不由己。
“也就是说顾云夏是萧衍唯一的软肋?”
萧衍孤儿出身,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此前也未了解到他对何人何物上心,竟毫无破绽可抓。
终于想到了,周容直轻轻点头,露出满意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