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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当初是你要分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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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幸福是什么呢?
自从循环结束,我就无数次责问自己这个问题。
究竟是什么支撑我在看不见尽头的循环中撑下去,颤颤巍巍却又不停止奔跑,一路向着莫比乌斯环看不见的那头空茫地前进呢?
我得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干脆就这么得过且过的活。
中岛醒的时候,即便是一身拉门的声响也叫他全身暴起似的战栗一下,他红血丝的眼仁缩紧地看过来,四肢蹭在床上随时准备逃走。
“怎么了?”我用脚拉上门,两手正戴着料理手套捧锅子,“醒了来吃点粥。”
“明……川?”他吐得很艰难。
“嗯。”我把奶锅置在桌面上,转身去拉窗帘。
“等等!”中岛突然喊住我,我回头看,他喉头滚动,和眼仁的频率一样,趴在床边,一只掌艮在半空,又放下来,埋下头,“那个…不能开窗。”
“……”
“如果开窗的话,那个……”中岛咽下口水,他微颤又艰难地说:“会有人、来……连累到你……”
即便只是半个月的男女朋友,中岛清楚我不喜欢被人用命令式,无论是nasai、de、naide、甚至是tonereba都会引起我心中的反感,不过这次我把窗帘拉严实,打开灯,再过去盘腿坐在小圆桌边。
“可以了吧?”
中岛点点头。
我拿起一只碗,承锅里的粥,“来吃点吧,你好像很久没好好吃东西了,刚刚肚子叫的震天响。”
中岛苍白的眼下终于浮了除白以外的颜色,他小声又难堪地道:“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是惹麻烦了,麻烦死了,你从很久前就是麻烦聚合体啊,为什么?是因为你的工作,还是因为你自身的原因?”
中岛整个人的呼吸放缓。
我吐出口才有些后悔,原本没打算说到这份上,哪怕对方的心绪再脆弱,像玻璃一样,在玻璃上压裂纹的人永远不是我,压裂纹的可能是生活、他重要的人、天灾人祸,总之不能是我。
我在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得意忘形了。
“总之,先吃点吧。”因着这个原因,我把粥盛好,主动站起来递给他,一起递的还有一个兔子的小勺子。
中岛一开始还在诚惶他可以自己来,等到看见那个兔子勺子,有些被引开注意力,我已经重新盘坐回了桌边。
“……谢谢。”他缩着手捧碗,低声道。
暖暖的粥看起来安抚了他,生暖的粥落进咽喉,落入胃袋,中岛惨白的手脚和脸色好转了不少,我看他吃的差不多了,走到床边,要去解他脚背缠的绷带。
“我看你昨天磨的不轻,家里没有药膏,只能简单处理后榜上,我早上买了药膏,重新帮你涂、”
中岛的最后一口粥呛到一半,他手忙脚乱地来拉我,连声说他没事他没事他没事,在我的怀疑眼光下,才改口说把药膏给他,他可以自己来。
“会不会不方便?”我单手撑腰。
“没事的,没事的。”中岛连连对我不太自然地笑,“我怕、我比较害羞,被女孩子看见脚会疯掉的。”
“脚心而已啊,还是光脚走磨破了的。”我不明白他的电波,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我收走碗,一起放进锅胆里。
就连这个,中岛也连着表示要帮我洗,我不多的耐心实在有点见底,做出一个要用锅胆锤他头的假动作加瞪视,中岛才缩着脖子后退。
我洗好锅盆回来时,满意地看见中岛脚上的绷带松松垮垮又有水平的互相缠在一起,床头柜摆着一只药膏,看来是松开换过药了。
“所以。”我跪在床边,躺进臂弯,在中岛瞠目的表情中,自下而上仰视他,“能跟我说说吗?你遇到了什么事?”
“……”中岛的回答是一声道歉:“……抱歉。”
“……”
我眯起眼角,没什么笑意地说:“真好啊,加入武装侦探社就能让过去那么懦弱的少年变成一个身怀秘密的神秘人呢,真帅呢…~”
中岛抿住唇,不知如何回答。
“要不我干脆现在就去武装侦探社投一份简历好了,反正武装侦探社不要学历的吧?高中肄业也可以去碰碰运气。”
“明川桑,不要开这种玩笑了。”中岛拧起眉头,很不舒服地往旁边看。
“为什么是开玩笑?”我笑的更没有笑意,“是认真的呢,反正我被退学了,现在和你一样是、和你过去一样是无业游民,能被横滨top3捡走是无上荣幸~”
中岛吃惊地看向我,“说退学……是怎么回事?”
说漏嘴了。我在心里啧一声,很不想多说,就在嘴上随便敷衍他说就是那样个理由,一般上中学都会遇到的,你懂的吧?
中岛完全不知道是怎样个理由,也没上过中学,但我不想他继续探究下去的意味嗅到了,所以他像是观察饲养员糟糕表情的老虎一样,住了嘴。
半晌,他低声说:“既然如此,我明天就会离开。”
“为什么那么快?”我撒娇地问他。
我这样躺在臂弯,自下而上地寻找他的视线一定楚楚可怜,可中岛僵硬地拔开视线,开始在房间中四顾。
“因为我明天还有事,侦探社还需要我,所以…啊,请放心,我会在离开前把房间恢复原样,不对,话说、”中岛呆呆地说,“难不成这是你的房间?”
“才发现啊?”我弯唇笑。
“……也是。”中岛捂住头。
现在没余裕考虑那种事。
“不能再留一天吗?”我抬起头,“你的脚还没好,擅自穿进鞋里会烂掉的吧。”
“烂掉也没办法啊。”中岛苦笑起来,“侦探社遇袭,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一定要发挥出作用才行,不然、”
他低声说:“太宰先生捡我回去的决定会被质疑的。”
如果不是这个太宰是男的,我几乎要啧出声来。
“这样,那,没办法呢。”我站起来,“再在这个房间住一天吧,虽然我没有请人在床上过夜的习惯,不过你有脚伤,睡在地上会糜烂。”
“等等!我还是换个房间,比如去玄关铺床睡……”中岛跌下床,说什么也不肯。
“嘘,嘘。”我冲他竖手指,“刚刚还说不能拉窗帘会引人来,现在这么大声不是更引注意吗?”
“可是,”中岛拉低了声音向我声明:“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我不想多说,“把被子拉起来在床里美美睡一觉吧,除了左上角的长颈鹿其他都可以借你抱哦。
“撒,晚安。”
我仗着手脚灵便走到门边,正要趁中岛上来前关门,却看见中岛踩着那只本该‘受伤’、‘磨损严重’、‘组织液外渗’的脚几步到我面前,撑住我要关的门。
“明川桑,太霸道了吧?”他或真或假地叫苦。
我却直盯着他的脚。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的表情不自然一瞬,那只松松垮垮又坚强地缠在一起的绷带的脚向后缩了缩,低声道:“总之,今晚我在房厅睡吧。”
他自下抬眼睛眺我,小心说:“好吗?”
“……”
我收回眼,朝他弯弯笑:“好。”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深刻的,不能被他人所知的构成明川早慧这个人内核的秘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数次的如此告诉自己,被子上还有中岛湿咸短发干掉后留下的海浪味,我闻着那股味道,仍是成了艘在黑暗无垠大海上漂浮的帆船。
灯塔在很久远的位置,闪着幽幽的绿光,像我看过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海浪起起伏伏,偶尔遮住那绿光,下一秒又散发出绚烂蒙丽的光芒,吸引人前进。
那光芒深深地镌刻在我的眼瞳里,我跌跪在小船中,船桨消失无踪,我起起伏伏、涨涨落落,眼里只容得下那绿光。
然后我醒了,算上我昨晚翻来覆去的时间,我一共睡了三小时不到,我先订了粥和味噌的宅急送,怕打扰虽然没发烧但总归是落海了的中岛休息,在房间等了很久,等八点和宅急送的通知同时到手机里,才拉开卧室门扬起微笑向房厅问:“昨晚睡得、”
回答我的只有空挡房厅轻坠的帘纱。
被褥被整齐地折叠摆在饭桌旁边的椅子上,空无一人,四处的窗户都关着,一点灰尘在晨光里挥舞。
铁门被敲了敲,惊醒如梦初醒的我,门外闷闷地有人问:
“你好,宅家送到了,有人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