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妹妹她是恶毒女配》众莫知

10、庙会

　　司徒景明方踏出贾敏卧室。

　　一眼便看到，无声立在院子里的小黛玉，秀眉轻蹙，火红的晚霞映在她衣衫上显得凄婉异常。

　　司徒景明喉头一梗，她才五岁阿！为什么要一个才五岁的孩子承担这么多？

　　无限的苦涩直达胸腔，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发丝，指着逐渐半空中渐渐浮起的孔明灯:“妹妹，今日恰逢庙会，你愿不愿陪我一起去看看？”

　　“景明哥哥，我不想去庙会，爹爹遣人传话说今日行船不久江面罕见刮起飓风，只得折返回来，等过几日再回姑苏，我要等他。”小黛玉死命揉着手中的丝帕，眼尾通红，看着他小心翼翼问道：“请哥哥直接告诉我，我娘亲是不是...”

　　闻言，司徒景明却避开了她的眼神，看向远处霞染天光，不禁悠悠长叹：“我不想骗你，但是我也不想回答你。”

　　他眼里的悲伤仿佛细碎星光，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却又什么都说了，然后目光转向面前的林黛玉轻声道：“你能明白吗？”

　　小黛玉闻言脚步不受控地退了几步，这个沉重的事实让她大脑一片空白，瞳孔失神，宛若被夺舍的布娃娃，许久才蹲下身子抱住自己，但依旧没哭呆愣愣的。

　　司徒景明忙屈膝看着她，因为情急甚至双膝跪在她身前，伸手穿过小黛玉腰间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手足无措的安慰：“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在这，别怕。”

　　温润的声线宛若拂过三月杨柳的微风，黛玉这时才重新找回了焦距，揪着司徒景明的衣襟“哇—”地哭出声。

　　但又怕屋内娘亲听见，在司徒景明怀里深吸一口气，想忍住不让眼眶的泪水落下，但只是徒劳，寂静的院子唯闻小姑娘软糯糯的抽泣声，令在场众人无不心酸。

　　司徒景明将她圈在自己怀里柔声安慰着。

　　不多时，她哭声间歇，然后却又因哭得太猛不妨有冷气吸入腹部止不住地打奶嗝。

　　司徒景明心疼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柔声道：“伯母才嘱咐我可别让你哭，要我带你去看花灯呢，这可如何是好？”

　　“嗝…呜呜呜…呜呜呜。”黛玉小手揪着他的衣裳：“嗝…呜呜…我想娘亲好起来然后！嗝…呜呜…爹爹也来了，再一起去。如果…嗝…呜呜呜，我们都去了…娘亲岂不孤单？”

　　“好，那等娘亲病好了爹爹也来了我们再一起去，可好？”司徒景明说完忙对着身旁木头桩子似的陈炬道：“去准备碗丁香柿蒂汤。”

　　止嗝良药！

　　“得嘞，殿下。”陈炬一脸姨母笑，而后屁颠屁颠地转而吩咐丫鬟们去准备。

　　“怎么…嗝！呜呜，你也喊爹爹娘亲！明明是伯父伯母！娘亲最重礼，若是让她听到恐会不高兴，嗝…呜呜…”黛玉揪着他的衣襟抽抽噎噎地质问。

　　“好好，我说错了，妹妹大人有大量饶我这回罢。”司徒景明对奶呼呼的小哭包所求当然是连连同意，想着只要她能开心些现在让他做什么都好。

　　“哼…！嗝…”小黛玉整张脸都埋在司徒景明怀里，想告诫他在她面前便罢了，在娘亲面前切不可出错，上次她便因为唤错了亲戚被娘罚着抄了几遍《三字经》，但因又嗝又急反倒一句话都说不出。

　　司徒景明看着她这般样子试探着猜道:“那若是伯母罚我，妹妹可会帮我？”

　　“哼，嗝…娘亲说过自己的事要自己动手。”黛玉嘟嘟囔囔地说着，但心里却知道景明哥哥那字…若娘亲或者爹爹看了定会觉得不堪入目再次唤他重抄。

　　司徒景明正想佯装失落，但感受到怀里的小姑娘揪着自己的衣襟软软糯糯地补了一句:

　　“但哥哥的事就是我的事，哥哥只管来同我说。”

　　司徒景明微愣，没有再说话。

　　天边乌云掩住了晚霞最后一丝光芒。

　　暗沉的天色里，似乎能透过天幕看到月牙弯弯的形状。

　　身后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在漆黑的夜空中，像一颗颗明亮的星星。

　　司徒景明见繁星点点的孔明灯皆倒映在黛玉澄澈的瞳孔里:“即使不去，我待会也唤陈炬去买几个孔明灯来，为家人祈福。”

　　正当小黛玉欲说话时，院门那头忽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

　　抬眸只见贾府三位小姑娘同贾宝玉、薛宝钗及一个不认得的小姑娘皆在不远处的抄手游廊上。

　　而贾宝玉在那个不认识的小姑娘身旁大力朝她挥着手，没等丫鬟通传便大声喊道：“林妹妹！快来快来！老祖宗喊我们一起去看花灯呢！”

　　小黛玉见着小伙伴心中微暖，正要牵着司徒景明过去同他们说自己要陪娘亲去不了了，但后者悄声放开了手。

　　想起贾敏要支走林如海和林黛玉的嘱托，又看向朝气活泼的小朋友们，司徒景明忽觉可以让她们陪着林黛玉去散散心。

　　但真的可以随意决定不让黛玉见贾敏最后一面吗？他有些踌躇。

　　黛玉不解地回眸看向隐在黑暗里的司徒景明。

　　“你去吧，我便不同你去了，我的身份忌讳同贾家走得太近，且我留在这里照看伯母，候着伯父，你也放心只管玩。”有零星灯火落在司徒景明桃花眼里，仿佛天边孤傲清冷的月色。

　　末了又补了一句：“记得在酉时前回来。”

　　亥时是方太医给出的贾敏生命倒计时，在此之前，请允许他私心让小姑娘安心玩乐罢。

　　小黛玉见他误会自己想去，忙道:“我只是要同他们说我去不了。”

　　“我知道，但你来京城这么久一直闷在家，你需要有自己的社交圈，也正好出去透透气，我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也能很好的…”司徒景明呢喃落入小黛玉耳中，带着几分离别的忧愁。

　　他想把她推开。

　　黛玉这么聪明当然明白他言语里的意思，有些赌气，瘪了瘪嘴：“你当真想要我去？”

　　司徒景明见她生气了，有些无措，一时也不敢再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首乖巧立在一旁。

　　黛玉见他如此，知他心里有不能言说的苦涩，便转过头，只低低道:“那我回来可还能见到哥哥？”

　　“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若你还不放心那让它代替我陪着你。”司徒景明说着便将自己所住坤宁宫的一应钥匙交到小姑娘的手心里，忽问道:“伯母喜欢的芍药，你可喜欢？”

　　“喜欢。”黛玉答着话又借着月色见着是一串钥匙，便知他不会不见了，忙小心放入随身的小荷包里保管好:“待会我要同哥哥一齐放孔明灯。”

　　“好。”

　　“若哥哥若是饿了只管吩咐丫头们，我要夏岚陪着你，切莫客气。”

　　“好。”

　　“若哥哥觉得无趣，我屋里有许多书，你若要打发时间只管去拿。”

　　“好。”

　　“……”

　　司徒景明注视小姑娘仍旧依依不舍的模样，看着天边的月色:“因为今晚月色很好，那我便再送你一程罢。”

　　说完便朝黛玉伸出了手。

　　黛玉拼命压下要涌出的泪水将手放在他微凉的手心里。

　　司徒景明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往抄手游廊而去。

　　游廊上几位伙伴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爱哥哥，先前没听说林姐姐家中有兄弟呀？是谁？”

　　贾宝玉本就喜人多热闹，又远远见那位小少年龙章凤姿更为喜爱，只道:“管他是谁呢，人多不热闹？”

　　薛宝钗隐隐有猜测，却不敢认，但见小少年走近，观那眉眼虽是笑着但却夹杂着细雪微风宛若攀折不下的高岭之花，月色洒在两人身上，一动一静仿若画中来。

　　不免嘀咕林家怎会与小殿下有交情？但面上不显。

　　司徒景明本不喜欢同小孩子打交道，何况是一帮小孩。

　　将小黛玉送到后只对着她道:“妹妹其他都无需担心，只管好好玩。”

　　“这位兄弟不同我们一起？”贾宝玉闻言先一步开口问道。

　　“我爹爹晚出未归，我娘亲那里离不了人，哥哥便不去了。”没等司徒景明编借口，黛玉先一步将他护在身后。

　　司徒景明看着小黛玉小小的身子却挡在自己身前心中微暖。

　　“我们也只去一会，马上便回了，不碍事。”

　　有温柔体贴的声线传来，众人只见月下小小年纪行事已然大气端庄的薛宝钗笑着插话。

　　“多谢但不必，告辞。”司徒景明不愿过多客套，但顾及这些人与黛玉有亲，哪怕是为了黛玉能玩得开心也不好过于敷衍，说着便拱手告辞，临走前看着因有伙伴明显高兴了几分的黛玉道:“等你回来，一齐用碧梗粥。”

　　说着，便大步离开。

　　众人见他走远方松了口气。

　　史湘云上前挽着黛玉胳膊道:“林姐姐，你这个哥哥好有气势，我们见着都不敢说话，怪吓人的。”

　　黛玉听她说景明哥哥吓人觉得哥哥被误解了有几分不高兴，但也不好发作只是不解问道:“这位妹妹是？”

　　“这位是老祖宗的侄孙女，史湘云妹妹。”贾宝钗忙出声解围。

　　二人这才正正经经地认过，史湘云拉着黛玉左看右看笑道:“今儿个老祖宗特意吩咐我要好好带你去玩，生怕你闷在家闷坏了，言语里心疼你把你宝贝成什么似的，我现在一看呀，倒是明白几分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贾探春顺势道:“那我们还不快些走？晚了怕是河灯都不剩了。”说着便拉着探春先一步上前招呼着落后的几人。

　　史湘云应了一声，拉着林黛玉跟上，而贾迎春也想跟上时却忽见薛宝钗神色莫辨地盯着前方的院子不知在想什么。

　　见她看过来，薛宝钗弯了弯眉眼，轻点贾敏的院子道:“方才大嫂子去拜见姑妈了，你先去罢，我便等她一等。”

　　迎春了然的颔首，老祖宗放他们出来时便叮嘱宝玉别玩疯了，先去看看姑妈，还让姑娘们也要去。

　　但是王夫人听到老太太要宝玉去看病人隐晦地提怕贾敏病情冲撞了年幼的宝玉。

　　老祖宗闻言霎时沉下了脸，王夫人见状便唤贾珠遗孀李纨嫂子陪他们一起，让李纨去见贾敏，孩子们便不去病房只在外边。

　　这也是为何他们只在抄手游廊等小黛玉同司徒景明出来而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