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青梅竹马（上）》桔之念

5、情定

　　张文博发现自从亭中围炉那日之后，苏云荷与郑泽安之间发生了某种莫名却又和谐的变化。

　　苏云荷放下了心中戒备，不再抗拒与郑泽安的接触。

　　比如某日清晨，三人会一同用饭，郑泽安会很自然的给苏云荷夹菜，苏云荷不仅没有任何不悦，还会说一声：“多谢。”

　　又比如，某日苏云荷来找他们二人时，也不知是口误还是怎的，把郑泽安的字叫成了“安之”，郑泽安听笑得特别灿烂。

　　虽然这些都是小事，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背后定然发生了什么，心中疑惑颇多。
　　不过鉴于好友的性子，他是不敢直接问的，或者即便问了，郑泽安也不会说。

　　在张文博苦思冥想的时候，郑泽安带着苏云荷除了宅子。

　　郑泽安指着身边的一颗松树，目光柔和地看着苏云荷说道：“邓府后山也有松树，那时上面还有小松鼠，你看到后很是欢喜。”

　　记忆被掀开了一角，苏云荷想起了十岁时的光景，笑道：“记得，我那时不懂事，非要将那小松鼠带回家，安之哥哥你就爬上树去为我捉……”

　　“你记错了，是你自己非要上去捉，我拖着你往上爬，小松鼠受了惊吓，你没有捉住，最后躲在我怀里哭了好久。”
　　郑泽安纠正她的说话，心中带着些无奈：她还是没有全然相信。

　　“安之哥哥……”
　　苏云荷刚刚开口，却被郑泽安打断：“我明白，在不确定的情形下，保护自己是最正确的选择。”

　　郑泽安往前走出几步，转头看向苏云荷，说道：“今日出来是想带你去看看山顶的风景。”

　　日光透过林间的叶片投射在男人的身上，形成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光斑。
　　在光线的交织下，苏云荷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少年。

　　只是一切来的突然，她心中难免惴惴，在相信与不相信中来回摇摆，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若想确定心中的想法，只能等待爹爹的回信了。

　　苏云荷舒出口长气，眉眼弯弯，对郑泽安说：“谢谢。”

　　郑泽安看着她，柔和地目光又软了些。

　　待到了山顶，他们两人站在望山亭中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风景。

　　今日的天气甚好，云如棉朵挂在苍穹之上，偶有鸿雁飞过，让壮丽的群山多出了几分生动。

　　晌午过后的阳光不再刺眼，变成淡淡的金色。

　　“看来今天很幸运，说不定待会能看到。”郑泽安望向天空。

　　苏云荷疑惑，顺着郑泽安的目光看去，起先云层只是透出了金光，并无甚特别。

　　可不待片刻，云层微微浮动，将整个日头遮住，光线透过云朵洒在了群山之上，为群上镀上了金色的光芒，遥遥望去甚是壮观。

　　“好美！”苏云荷轻声感慨。

　　“再等等。”郑泽安转头盯着身边的女子温柔笑道。

　　又过了片刻，日光更趋柔和，慢慢落到山腰出，光芒从金色逐渐变成了艳丽的橙红，投射在云朵和群山上的颜色不知为何更趋近于紫红，色彩的变化让人惊叹。

　　就在这时，郑泽安开口说道：“我曾想着，定要用万里红妆娶你过门的，没想到不仅事与愿违，还给你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要用计才能达成心中所愿，故而想起了景秀山的有此绝景。”

　　郑泽安缓缓转过身，捧起苏云荷的双手，接着说道：“那日未能达成的种种，此时吾想借此群山盛景，但求山中神仙垂怜，与苏氏云荷言明，吾愿聘汝为妻，不敢求来世，只愿此生白头终老，幸福安康。”

　　苏云荷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莫要急，我原是相等岳父的信到了，再带你过来的，可就怕美景不等人，我不想再错过，便……”

　　也不知是不是日光的原由，苏云荷总觉得郑泽安的耳根泛起了淡淡的红。

　　“想来岳父的信最迟明日便到了，待你看过，再与我答案便是，无论结果为何，郑某甘之如饴。”

　　“你……真是……”
　　苏云荷为郑泽安的用心而欣喜，同时又因对方的体贴与尊重而感动。

　　*

　　当日，两人从景秀山下来后，郑泽安没有前几日般陪在苏云荷的身边，而是给她留下了独处的空间去消化这阵子所发生的事情。

　　刚过晚膳时，苏云荷父亲苏应虎的信提前到了。

　　不过，给苏云荷送信的人不是郑泽安，而是张文博，这是出乎苏云荷预料的。

　　也许，可能，今日在景秀山上与她坦白心迹男人还是紧张的吧……

　　“苏姑娘看完信，便会明白你与润之大婚之事的所有内情，润之让我带个话，若是苏姑娘同意他今日所说之事，就请午膳前去寻他，他会在小亭等你，若是不愿，苏姑娘待在屋中即可。”

　　张文博把话说完，面上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摸样。

　　苏云荷能猜到张文博想问些什么，但她现在没心思搭理这个看戏的人，便道：“多谢张兄。”

　　“你们二人，呵！真乃天作之合！”张文博对两人藏着秘密又利用他当传话筒的行为颇为不齿，“得，我走了！无论怎样你们二人都欠我一坛好酒。”

　　送走张文博，苏云荷才打开了父亲的来信。

　　她父亲的书信中并未将事情所有的细节说清楚，但在其中点出了最重要的事情。

　　当今圣上的兄弟晋王有谋反之心，而威远侯府——郑泽安继母周氏的娘家，不知为何成为其心腹。

　　不管是对晋王还是太夫人周氏来说，郑泽安都是绊脚石。
　　晋王想要的是握在郑国公府手中的兵权，太夫人周氏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国公府的爵位。

　　不过在苏云荷看来，她父亲对于太夫人周氏的戳测并不正确，太夫人周氏及她的娘家恐怕想要的不只是国公府的爵位，他们想要的也许更多。

　　造反这种事不成便是满门抄斩，已经有一定地位的官员基本不会想要冒险，除非对方许诺的更多。

　　苏云荷皱眉，不由地想了周氏的女儿。
　　这位当娘亲的怕不是想让自己女儿做个皇后什么的吧？

　　苏云荷摇摇头，不愿再多想下去，打算先将父亲的信看完。

　　信的后半部分主要确定了下郑泽安的身份，也说明了郑泽安却有提起过婚事，只是当时因边境有事，两人商量以后再议，这之后郑泽安便身受重伤回京。

　　不过郑泽安回京之后在信中已经说明要娶的是苏云荷，且作为父亲，他对此并无意义，只看女儿的心意如何，并嘱咐她无论答应与否都暂且待在郑泽安身边，以保安全。

　　对于苏云荷继母的事情，她那个莽夫父亲表达出了十二分的怒意，只说其中具体等她父亲与兄长回京后会亲自处理。

　　看完信，苏云荷的心也跟着放了下来，盘旋在心中最后的一丝彷徨随风而去。

　　只是……她还有一点点不确定，自己对郑泽安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是兄妹之情，还是爱慕之情。

　　八年前，她才十岁而已，尚未对男女感情之事有所了解，眼前的这场“替嫁”以及背后牵涉到的事情又太过复杂，她需要时间好好思量。

　　许是今日的郑泽安太过真诚，山里的神仙真的显灵了，苏云荷做了一整晚的梦。

　　在梦里她又见到了十六岁的郑泽安。
　　梦见了他们在外祖家后山玩耍的日子；梦见了郑泽安宠着她、纵容她的情形。
　　同时，她也梦见自己见到郑泽安时怦怦乱跳的心，以及她在与郑泽安分别时的不舍。

　　梦里的一切如同发生在昨日，清晰明了，原来那时她已经动了心，只是年龄太小不知那就是爱慕之情。

　　或许是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过美好，而分离太过难受，所以小小的她将所有的感情埋在了心中，再也不曾揭开。
　　直到郑泽安又莽撞的出现在她的身边，过去所有的记忆冲破了禁锢全部涌了出来。

　　*

　　第二日清晨，天还未亮之时，郑泽安便起身来到了小亭中。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与食指，望向亭外的景色。
　　若是张文博此刻看见他如此这般，便会知道自己的好友紧张到了极点。

　　郑泽安就这样默默的等待着，他希望再次听到苏云荷喊他一声“安之哥哥”。

　　他就这样安静的坐在亭中，直到日光透过云暮将整座庭院照亮，郑泽安都不曾挪动过。

　　他心中的思绪上下翻飞，在失望与期望中不断徘徊，直到……

　　“润之。”

　　郑泽安觉得这是他此生听过最悦耳的声音，没有之一。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很想立刻给予对方回应，却又害怕自己的声音沙哑，最后只是僵硬地转过身体，向声音的来处看去。

　　郑泽安看到了亭外的女子。
　　自苍穹洒下的日光给苏云荷镀上淡淡的光晕，她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弯着眼睛，神情平静而温和。

　　郑泽安的心放下又被提起，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最终，他大步走出亭子，快步走到苏云荷身前，盯着女子的脸庞看了好一会，而后张开双臂，将自己心爱的女子紧紧箍住。

　　他在心中暗暗立誓：这一辈子，绝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