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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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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林昭,普通一本院校毕业,大学时随心所欲,不努力,不上进,混日子过着。结果毕业了,空有学历,无能力,只好再留校一年。这一年我奋起直追,可算赶上了四年学业证明我还不是一个废人。
本来梦想着当一条社畜的生活,不用披星戴月的上班,隔三差五去旅游,去山间感受大自然气息,可社会,远没有我想象的友好,一迈入职场,领导的差别对待,员工为了一个项目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跟玩宫斗似的。
我就这样每天心累身劳过了六年,29岁的我,每月发工资给父母寄6000,剩下2000自己拿着,算去各种杂费,我也攒了小10万了,因为这其中也干了其他副业。
可弟弟这个婚来的真不是时候,父母又向我索要5万,说要彩礼钱,我说我之前的钱呢,买房买车没了。
就在那一瞬间,成年人的崩溃,一地的鸡毛还得捡起来,本来我还想咬咬牙再汇去5万,可父母变本加厉的向我要三十万,我哪来那么多钱呢?!摆明了是想让我结婚,用我的彩礼钱补贴弟弟呗!我还能不了解我父母?!同一个家庭为什么这么对待?!重男轻女呗!
哦!我差点忘了,好像从小时候开始便是如此,弟弟有的我没有,明明他只比我小一岁而已,上了大学后,学费一分也没给过,都是我自己打工挣来的。
迫于各种各样的压力,我不在负力顽抗而是妥协,回家相亲结婚。
我结婚之后,确实,过了一段舒心日子,工作辞了,在家安心备孕,婆家人对我也很好,我对那个男的没感情,合适才结的。
同父母话说,哪有什么爱?凑合着过日子就行。
结婚后,我坐在阳台上,常常想,难道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吗?这一段日子过得很平静,事情的转折发生在我结婚后第二年里。
此时我已备孕九个月,可肚子迟迟没动静,到医院检查,当医生把检查单拿到我手上时,我都懵了,怎么可能呢?不能生育,一时的茫然,不知思索,然后又苦笑道:“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家人的态度犹如过山车般,转了一个大变弯。
婆婆把家里的活都交给我干,那男的冷言冷语,那段日子,我确实生活在一段身心都特黑暗的日子里,真想结束自己的生命啊。
再一次坐在阳台上,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朦胧的夜色笼罩四周,一点也不美。
月亮高高悬挂,映出柔光照在我那憔悴脸上以及哭肿的眼。
我不顾父母的劝阻执意要离婚,男方自然也愿意的,到了民政局工作人员问我确定吗,我不再惧怕黑暗,而要永无畏的冲破黑暗,毫不犹豫且眼神坚定的说:“确定。”
离婚冷静期28天,28天后我就真正意义上的自由了。
可能父母觉得对我有些亏欠吧,他们眼睛边都红了,给我拿了一张银行卡,并告诉我,让我这段日子去散散心,我怎么可能不拿呢?我现在身上身无分文。
今年我33岁,坐在火车上,望着窗外漫无边际的山野,纵横交错的城际,手边拂过轻柔和煦的微风,荡漾过我的发梢,我想,那时我的笑容,应当比烟花更绚烂,漫天星际更闪耀。
仰头看天,候鸟飞过,徒留一道剪影。
来到了南城,淅淅沥沥的小雨,正洗涤着这座南城水乡,披着雨衣漫步在小巷子里,看着青苔上皆绿,不禁心里有些惆怅。
我虽来到这里一天不到,但却让我感到久违的心静,租给我房子的阿婆年纪大了,待人很热情,她说她有个孙子同我差不多大,但在北方,暂时回不来。
阿婆问我:“妮子,方便吗?阿婆想与你讲些事情。”
我看阿婆虽然面带微笑,但眼里是止不住的落寞,我不禁有些疑惑,说:“方便。”
阿婆拉着我的手,在窗棂前坐下,南城是有名的水乡,古镇极具历史之韵味。
外面下着雨,能感受到雨水沿着屋檐一滴一滴的落下。
“阿婆只是想找个人倾诉,真的搁心头太难受了。”阿婆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静静的听着,因为有人愿意找我倾诉,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我一家人中只剩下我和我孙子了,我的儿子是名军人,因参加任务而牺牲了,儿媳妇患有先天心脏病,生产时难产走了,我的孙子,好不容易活下来吧,却遗传了他母亲的先天性心脏病,搞不好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走了,只剩下我这孤寡老人了啊!妮儿啊,阿婆不是有意叨扰你,这是真的太难受了!”
我与阿婆抱在一起,轻轻抚摸阿婆的背,让她宣泄自己的情绪,心绪平稳下来。
世间疾苦不止自己一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当天晚上雨下的更大,我似乎很喜欢这种天气,每次都睡得很安稳。
旦日朝暮,我收拾好后准备下楼做饭,或者出去看看有什么买的东西,结果一下楼我望见阿婆正为我准备丰盛的菜肴,朝暮金光铺洒在阿婆的身上,阿婆回头笑着望我,极具烟火气。
我提起裙摆,笑着回阿婆并下楼。
饭好了阿婆还一个劲儿的为我夹菜,并说:“妮子太瘦了,多吃点!”
我不禁眼里有些湿润,好久没有感受到关于家的温暖了。
总感觉“家”这个字离我很遥远,但现在又无比贴切。
一个人打着伞往船舫上走,湖泊位于桥的下方,上面遍布篱笆,一棵古老的榕树在桥与石阶上长着,长长的吊板悬在树间,有人坐在上面,赤脚踱水,雨连着雾,朦胧烟影,让人眼花缭乱。
我坐在船柏处,任雨滴滴在我的身上,那是我的肩头、发,一时的畅爽。
人生还有很长,没必要为一时的伤痛而用一辈子去缅怀。
我好像总是一个人,一个人小时候学习玩耍,不是不愿意去交际,而是觉得这些琐事没有意义,现在同样一个人,孤独亦是陪伴。
隔天,雨停了,我的心也静了。
自己一个人坐在吊桥上,夕阳洒落,透过斑驳树影映在我身上,我抬头看,那些一点点纵横交错闪烁的光斑,那段时光才是真正的恬静舒适。
再次回到屋舍内,一个陌生人,下意识的想到阿婆的孙子,应当是他吧?
一身休闲舒适的打扮,身形修长,有点儿白但不是冷白皮更像是透着病态的白。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转过身望向我,他的眼睛好像一汪清潭,很干净,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你是新来的租客吧?”微凉的声音似雨水打在树叶,泉水凛凛作响。
我面无表情道:“是。”
阿婆这时从屋外走进来,挑起帘子,眼睛不再死气沉沉,脸上的笑容又多了许多,开心的说:“我的韵,你回来了!”
并走到我的身边,为我介绍,“妮子,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我的孙子,叫安韵,韵啊,这是阿奶的租客,你可得好生担待哦!”
韵微微颔首,冲我浅笑。
我这才清晰的看明了他的五官,眉目清秀,有种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魅力,五官精致,但不显女气。
我觉得耳朵有点发烫,便找了个理由上楼。
韵晚上敲了敲我的门,我面露疑惑,他讲:“阿奶同你讲的那些话不必放在心上,之前每来一个租客她都会这般说的,如给您造成困扰,那非常抱歉。”
我伸手摆动,“没关系的。”
我们俩互道晚安。
又一天过去了,这是我来到这里的第十天,有时对着镜子发呆一上午便飞逝了,今天逛古镇,看到了一个木刻店,便心血来潮,进了店。
店老板为我介绍,我选择自己尝试一下,雕刻一个木偶或陶瓷品。
我仿佛听到了韵的谈话,往里一眺望,愿与我对上视线,原来隔间便是茶室。
韵走了过来,“你来玩儿这个?”他用手指了指。
我点头。
“你会吗?”
我摇头。
“那我们一同吧!”
我下意识反问:“为什么?”
韵嘴角扬起,“想带我的租客来玩一下不行吗?”
他挑了挑眉,我点头,他拉我走进去。
工具齐全,我一时不知怎么下手,韵戴好手套,把手套递给我,我也戴好之后,韵拉过我的手,仔细为我讲解一步又一步的操作。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我身边很安心。
我跟韵相处了一段时间,能体会到他多么细心与温柔。
在跟他的逐渐接触中,了解到他是一名外科医生,暂时休假,才回了老家。
不可否认,在这大约十几天的接触中,我逐渐依赖上了韵,但还是留有余地,因为我是离过婚的,况且不能生育,我生生的害怕他会嫌弃我,还是从根上拔起,不再见面好了。
韵看着我收拾行李离开,到了桥头,他冲我奔来,眼眶红透了,不敢紧紧抓住我的衣服,小心翼翼的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吗?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声不吭就走?”
我当然明白他对我的心意,我对他实话实说,将我的过往与所有的不堪都与他详细说明,说完感觉心里担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韵没有丝毫犹豫说:“那又怎样,我爱的只是你,我有先天性心脏病,我不知何时会离开这个世界,我知道,乞求你跟我在一起,很自私,可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林昭,我爱你,我们抛开过去的自己,一起勇敢的去面对未来,好吗?”
我听到“爱”这个词的时候,心漏了一拍,他的言语表明了他的立场,我又为何不去勇敢一次呢?
我踮起脚尖,去亲吻够得到的地方,韵紧紧抱住我,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气息好温暖,我的身心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
离婚冷静期到了日子,我跟韵说明白后,便回去正式办了离婚证。
再次返回南城时,我想应当一辈子会生活在那里了,与阿婆和韵。
可能是老天爷见不得我好吧,再次回到屋子里时,见到的是韵的遗像,当时我说不出什么心情,撕裂的心被拼好不到一时,又重新撕裂开来,比之前更痛,我盯着窗外,泪水再次模糊了我的眼睛,手上紧紧攥着运气买戒指的纸条,戒指没买来,韵却心脏病突发,死在了买戒指的路上。
无声的沉默,无声的哭泣,我与阿婆再次紧紧抱在一起,埋头大哭,阿婆哭的很大声,我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它发出声来,韵说过他希望我多笑笑。
我冲着韵的照片笑,极力忍耐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滴在了照片韵的笑容上。
一点也不灿烂,不美好。
时过境迁,我永远留在了南城中,两年后阿婆也走了。
我也从原来的租客,成为了主人。
成为了别人口中的“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