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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二〇二一年五月九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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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一年五月九日)
一大早,我就到了中大医院ICU,医生给我看了你的视频,说你基本清醒,血压也基本正常。我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你没有大的问题了。把你从ICU推出来时,你正张嘴喊叫,我马上跟你说话,摸你的脑袋,你不叫了,这让我紧绷的神经更加放松了。将你往平车上抬的时候,我发现你被插上了导尿管,你排尿一直都很正常,为什么要插导尿管呢,真不可思议。
九点多,我和小秋坐在救护车里陪你,大侄子和他表弟拉着满车的行李跟在后面,往一大医院驶去。由于一大医院只认本院所做的核酸检测结果,只有检测阴性报告出来了,才能住进神经内科病房,所以今天你只能在急诊室待着了。即使是到急诊室,也需要办理繁琐的手续,我跑了四趟才按程序把手续办完。办完手续后,医护人员的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很快给你做了各项血液化验和脑CT,并挂上了点滴,没有影响治疗。急诊室面积尽管挺大,但也是人满为患,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停放病床的地方,把你安置妥当。
下午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医生告诉我:血液化验的有些指标虽有高有低,但差距非常小,不算问题;经过与过去的脑CT片子对比,你有脑梗,但不是现在得的,应该在4月29号之前,后来也没有发展;从你前几天做的肺CT以及今天的血液化验结果来看,肺部有炎症,但问题不大;血压、体温都不算高,基本正常。我着重问了重症肺炎、脓毒性休克、低血容量性休克等问题,医生说,没有地方显示这些病症,如果有的话,你还能是现在这个样子啊。她将昨天下午ICU那个副主任所说的吓死人的三个病症彻底否定了!听她这么一说,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堵在心口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太放心。小白今晚正好值班,他也正好是放射科的医生,我便把你今天的和前几天的CT片子拿给他看。他非常认真地看了几遍,结果与急诊室医生说的完全一致。这时,我才真正相信除脑梗之外你没有其它大的问题,也才真正放心了。幸亏把你转到一大医院,如果在那个ICU住下去,还不知道会把你治成什么样子呢。那个副主任说了那么多的病症,就是不提脑梗的事,没有的病变成有病,有病却不当一回事,难道他是有意的吗?那么好的医院,也有庸医啊,太可怕了!
这一天,你基本以睡为主,尿了或要排便了才会张嘴叫唤,一直比较安静。晚上你旭哥来了,我和他说话时,你哭了,流泪了,这说明你听懂我们的话了。我本来晚上不准备走的,他非要陪你,让我回家休息。在你娘家人中,也就他和文大姐比较关心你,我得满足他的要求。
(二〇二一年五月十日)
七点来钟,我到了急诊室,你还在睡觉。我跟你说几句话,你没反应,就去办住院手续了。排了几次队,经过几个窗口,预交三万元,顺利办完手续,然后就是等待神经内科来人领我们进去。九点多,一位医护人员过来,带着我们乘两次电梯,拐了好几个弯,走了很长的路,终于到了十七楼神经内科。还要做入住的准备工作,我们又在大厅里等待。
在等待期间,你一直在睡。我突然发现你笑了,笑得很甜很美。我俯下身子问:“大宝,你在做梦吗?梦见什么好事了,这么开心?”你还在笑,我仍然跟你说话。我说话时,你笑一下停一下,停一下又笑,大约持续七八分钟,我还给你录了一段视频。我还对你说:“大宝,你笑着进来,希望你也笑着出来啊。”看你在睡梦中笑得那么开心,我是既高兴又痛心,眼含热泪,心在滴血。
一大医院神经内科无论是医术水平还是医疗设备,在省城都是顶级的,我相信,你在这里治疗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但唯一让我不能接受的是,一位患者只能有一个陪护,其他人绝对不准进病房,没有陪护证连电梯都上不去。他们这个规定,还是去年疫情最严重时定的,至今不变。如果长时间见不到你,我怎么受得了呀!你要是想我怎么办?我不能出现在你身边,你得哭成什么样啊!所以,你睡醒后,我对你说:“大宝,按照医院规定,老公不能进去看你了,但老公的心始终和你在一起。你要是想老公了,千万不要哭不要闹啊,你要想着老公就在你的身边,在陪着你。你要好好配合治疗,尽快把病治好,然后笑着出院,笑着回家。明白吗,大宝?”你使劲睁了一下眼睛,表示明白,我含泪亲亲你,连说了几遍“大宝真乖,谢谢大宝”。
等了二十多分钟,医护人员让我们把你推进该科的重症监护室。我这才知道,你要先在重症监护室住一段时间,然后才能转到病房。这是神经内科的监护室,是专科的监护室,你在这里能得到更好的治疗和护理,而不是像宁隼医院那样的ICU。这又带来一个问题,连小秋也进不去了,她也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你每天面对的都是陌生人了,你能接受得了吗?
你进去不久,医生把我叫到医生办公室,了解你的病情。我从去年8月22号说到现在,重点介绍了今年4月29号之后的症状和治疗情况,然后在一大叠材料上签字,包括一些丙类药和丙类检查项目,反正是让签字的我全签。签完字,医生让我留下一个能做主、能签字的人,住在陪护人员休息室里,以备不时所需,我只好叫小秋留下来。按照护士的要求,我买了尿不湿、湿巾、卫生纸、痱子粉、香皂、毛巾等十多种你需要用的东西,送了进去,又下楼将小秋的被褥等生活用品送上来,就离开了神经内科。我知道,这一离开,再也进不来了,可我不知道,见不到你的日子,我该怎么过。
整个下午,我没有你的一点点消息,问小秋,她也不知道。到了晚上,我逼着小秋去找医生或护士打听一下,你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等了好长时间,小秋来电话告诉我,说你从上午进去到下午都是醒着的,现在已经睡觉了。费了好大的劲,就得到这么一点消息。我现在好后悔呀,上午怎么没有将医生和护士长的手机号码要来呢,怎么没有加个微信呢?明天一定要想办法要电话、加微信,否则太被动了,见不到你,又得不到你的消息,这不是要把我活活憋死吗!
这两天,有好几个朋友听说你得脑梗了,纷纷给我打电话,劝我想开一些,保重身体,并说我已经非常尽力了,做了常人难以做到的事,一切顺其自然,该舍得舍,该放得放,不要太执着太强求,不要搞得人财两空,至少还得为儿子着想。他们都说我不听劝,替我担忧,替我着急。媳妇儿,这样的话我都听无数遍了,除了让我心里不舒服,还能起什么作用呢?看来他们还是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无论谁说什么,怎么说,都不可能动摇我的心,都不可能让我放弃希望。
马丁?路德说:“即便世界明天要毁灭,我今天仍然要种下一棵小苹果树。”媳妇儿,我要对你说:“即便世界明天要毁灭,我今天仍然要抓紧每一秒钟救治你。”
现在,见到我的人,都说我面黄肌瘦,就剩一把骨头了,劝我注意身体,别倒下了。我一般都是笑笑说,没事儿,媳妇好了我就会胖的。大宝,你想让我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