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357、第49章 手抖了，不好意思

　　通天渊山脚，天渊镇。

　　以苏璃一行人来时的路，从桂树林中穿过，便抵达了天渊镇的西南一隅。

　　通天渊的地貌，像是一座山被自上而下劈成两半，中间形成了南北走向的裂谷，裂谷下有一深潭。山谓之通天，潭谓之通渊，故此地合称为通天渊。

　　通天山其实并不算很高，谓之通天，不过是因为此地住着的人罢了。通天山的西面，住着老剑神，也只有老剑神和他的衣钵弟子。而山的东面，是通天渊宗门所在，曾是老剑神各记名弟子联合组建的宗门，传承至今。

　　而通天山东侧的山脚，形成了一座依附于通天渊的城镇，谓之天渊镇，住着希望得到老剑神指点的剑痴，住着仰慕老剑神的江湖人，但更多的，依然是普罗众生，依然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人。

　　所以，这处小镇，也没有什么太多特殊的地方，仅仅是地理位置上靠近通天渊而已。老剑神甚少下山，仙门收徒对这最近的镇子也不曾有太多偏袒，这也只是个镇子而已。

　　他们先寻了一处客栈歇息，陆从野便让兄妹二人暂且停留于此，他先前去通天渊上拜会老剑神。老剑神人本性是和善的，让两个有天赋的小娃娃学他的剑术剑法，想必他也乐意于此。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按计划行进着。

　　苏璃在窗台往四周看了看，并未唤起多少对此地的零碎记忆，许是埋藏地深了些，又或许洛魂曾经本就没来过天渊镇。她只知洛魂曾求教于老剑神，但具体事件，奇闻逸事不曾记载，她也没有相关记忆，只能凭着感觉瞎猜。

　　借着苏霖弦下楼去接水的时间，苏璃终是取出了瑾白的那块玉牌，想了想，便以玄气在玉牌表面描绘了如下文字——

　　“璃至天渊，君若不弃，璃愿与君秉烛夜话。”

　　话说的言简意赅，但在她们二人之间，也不难理解。无非是苏璃表征自己已经来到了通天渊，若是仙子有空，不妨一见，顺便把关于洛魂记忆的事解决一下。

　　而瑾白的回复很是迅捷——

　　“已在回返通天之途。”

　　她果真还是那般认真而负责，见到苏璃的讯息，回复令人意外的及时。似乎离开通天渊游历，也不及苏璃唤她一声更为重要，只消一声，便抛下其他而回返通天。

　　其实苏璃也不急于一时，陆从野还打算让老剑神收自己当个便宜学生，若是真在此展开学习，离去的时日还早的很，瑾白应是不必有迫切回返想法的。

　　但苏璃没考虑过另一种可能——

　　老剑神闭关了。

　　陆从野回来的时候，尽是无奈之色，说他在通天山的西面上山，还不曾见到山门呢，便得到讯息，说是老剑神已闭关，其弟子亦不在山门之中，来客请回吧。

　　不信邪的陆从野还试图往上走，然而，有着一层触感极其绵软的屏障将他挡了出去，没法真切往上走。显然，最起码近些日子，老剑神是拒客了。

　　关于老剑神闭关，陆从野自然也有满肚子牢骚。老剑神无论修为还是实力，都已经是当世顶尖，何必还要费时间费心思闭关呢？莫不是到了重要的突破瓶颈，便趁着这般关口闭关尝试？

　　没有任何有效的信息来源，自然也只能靠这漫无目的地猜测。

　　现在，便有了一个新的问题。

　　陆从野本意是见猎心喜，不想埋没苏璃的剑法天分，故而带来通天渊想拜托老剑神提点提点。而苏霖弦是他弟子，虽说似乎总是不太尊重他这师父，但总归还是好的，一并带来见识见识，也未尝不可。

　　但现在老剑神闭关了，这就很尴尬了。如他这等层次的云端修者，闭关的时间波动范围是无法预料的大。一时得灵感而顿悟，许是几日便收获满满出关了；若是抓不住那灵感而苦修，花费的时日往往就得以数十上百年来计了。而他们可没法等这么长时间，如若几日不见老剑神出关的话，大抵便要无功而返了。

　　要不，再等几日罢？

　　面对这有些尬住的气氛，苏璃提议道。

　　她想留在这，最大的原因还是等瑾白归来，然后取回记忆，再丰富一段洛魂的人生经历，以便让自己更了解他的过去。

　　至于向老剑神学剑倒还是其次，毕竟洛魂曾经大概率是从老剑神那里学到过东西的，而这些几乎刻进本能的技法，也随之传承到了自己身上。当然，能学自然是更好，过去了二百多年，老剑神这等层次的云端强者必然也不会原地踏步的，某些技法，到了如今有更优的选择也说不定。

　　苏霖弦向来随和——除了和陆从野上演“师徒情深”的时候，所以他对自家小妹的提议毫无异议。在他看来，阿璃是喜爱剑的，能亲身求学于老剑神，既是荣耀，同时也是切实提升自己剑道剑法水平的康庄大道。为此多等几天，自然也不算什么。

　　而陆从野更不会阻拦苏璃这颗热切求学的心，本就是他想用自己与老剑神之间的交情人情来换取苏璃求学的机会的，在他看来，这等剑法天赋不应当被埋没，寻一个合适的先生显得尤为关键。试问，在剑修一道寻一位老师，天下谁人能比老剑神更有资格？

　　故而，三人意见相通，便共同留在了此处。

　　白日剩余的时间里，陆从野出门去游山玩水了，用他的话说，便是许多年不见，山水也该有新的变化。故而，需要现在再去一观，体悟其变，顺便把曾经编撰的各种地理学著作更新更新，以此体现沧海桑田之变。

　　而苏霖弦与苏璃兄妹俩，则是选择留在天渊镇中，在镇中闲逛。

　　天渊镇江湖人不少，但这世界，依旧是以凡人为主的。那些传闻中遍地跑的剑痴与快意恩仇的江湖人，苏璃也没怎么见着，也便只有一个让她印象深些，见苏霖弦执剑，器宇轩昂而气度不凡，便执意要与他比试一场。

　　二人位阶差了一级，那人便把自己修为也压制在炼神巅峰，与苏霖弦寻了一空地斗上一场。苏璃自是乐得看戏，她并未有常执剑的习惯，此刻便仿佛只是个哥哥带出来游历的娇弱妹妹，在旁给哥哥助威。

　　二人在剑法方面的能力相差无几，切磋打过十数来回，双方也各自破不了招。苏霖弦还能沉静些，毕竟他性子并不激进，那些凌厉的剑法还未使出来。而对手显然心境稍逊一筹，见取不得优势，剑法变招之后，便愈发缭乱了起来，虽是凌厉，但章法已经落了下乘。尽管变招之初取得了些许优势，但当苏霖弦转守为攻之后，这点优势便荡然无存，甚至很快往劣势转化。

　　苏霖弦依然游刃有余，他的剑道天才的名号本就不是虚的，只不过近来有些被苏璃打击到罢了，本身的天赋与能力从来都是在的。

　　苏璃本就是特例，估摸着是转世的时候孟婆汤喝少了，这才有着几乎刻入骨子里已成为本能的剑法。苏霖弦天赋不比那剑疯子洛魂，修行的年岁不如他，曾求学过的剑道尊者也不如他，这若是能盖过苏璃，那苏璃还是找块豆腐思考人生比较合适。

　　不过，苏霖弦压制一下外边野路子出家的剑客，倒也不成问题，当他使出奏魂剑法的时候，也便意味着这场切磋走到了尾声。

　　唔，洛魂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人物了，迄今可谓是太过遥远，且他游历江湖，也只有短短的几年。或许他曾见过许多人，但见过他的，比起整个人世间无异于沧海一粟，故而，这一招凌厉刁钻的第八式风穿，没人能认出这等风格，倒也正常。

　　对面那剑客许是挂不住面子，眼见败局即定，当即爆发出了云魂阶位的修为，一举震退了猝不及防的苏霖弦。

　　苏霖弦没受什么伤，只是踉跄了几步，所幸苏璃在旁帮他稳住了身形。他挑了挑眉，却也没说刻薄的话，只是负剑于身后，准备离去。

　　许是围观者的私语与议论声让那剑客愈感丢了脸面，眼中闪过厉色，云魂的修为内敛起来，集中于手中剑，阴狠地杀了上来。

　　苏霖弦尚未转身回看，而苏璃是正对着那剑客的，当即便压下了眉，左手顺手抽出苏霖弦的风鸣剑，踏前横剑一抹——

　　叮——

　　金属的震颤声清脆而尖利，两把剑一横一竖地交错，触碰的刹那，可见火星迸溅。长剑嗡鸣，乱了谁的心，不言而喻。

　　下一刻，又一把剑横空出世，将那剑客被截住的剑一举挑飞，而风鸣剑则是落回了其主手中。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苏璃都没有持双剑的习惯，所以当她有时间握上更趁手的十世，便归还了风鸣。而她出剑的速度，更是快到让人难以置信，在那剑客正欲沉下剑作防的时候，她的剑，已经回转过来，落在他的颈侧。

　　毫无花哨，干净利落。

　　“出门在外，不守信怎么行？”

　　苏璃收回了剑。只是在剑回收的过程中，她大约是不经意间手抖了一下，那人肩胛与脖颈的交接处，便多出一道血痕。

　　“啊，手抖了，不好意思。”

　　苏璃巧笑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