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红颜》南城久玖

348、第40章 前世今生，乱浮生

　　对苏璃而言，最大的苦恼是如何与家里人说明，她将要远赴通天渊。

　　通天渊，老剑神的居所，同时也是天渊宗所在，标准的名门正派，比起那传言一个赛一个离谱的恶魔 岛可算是安全多了，谓是洞天福地也不为过。

　　第一次出远门，她是以下江南的名义游览南陵，出发的本意也真真切切是去江南游玩、放松放松心情。只是所谓命定的轨迹无法逃脱，这才一步步踏上了去往恶魔 岛的路。

　　但这一次不一样，这次是出发之前就知道是要去通天渊了。通天渊位于东洲西部，比起什么景王朝、北商王朝要近上许多。但问题不在于距离的远近，别说出蓝晶了，就算是出云渺，家中人很难同意的。

　　毕竟在朱樟出了那档子事，她作为苏家的明珠，苏家怎还会贸然让她去往苏家掌控力弱的区域？

　　虽说是半路顶替，但苏璃对苏家，的确有着几分眷恋在其间。正因对这些家人珍视，才会在做决定之前考虑他们的心情。所以，如何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出趟远门、避免家中人忧心、还得拒绝苏家的护卫，就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难题。

　　她暂且还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若是霜儿在就好了，苏家对她知根知底的——起码表面上是如此，知晓她为人温良、能力非凡，让自己贴在人家身边还指望近朱者赤。瑾白便不一样了，她修为的确强大，但苏家压根不认识这一号人啊，指不定还觉得这人是要来拐卖他们苏家闺女的。

　　苏璃叹了口气，桌上摊开的米白信笺，迟迟未能落下墨点作缀。

　　不如，去问问瑾白？

　　她当自己是洛魂的，依洛魂那性子，根本不会问人这种小事。所以，若是能消除她对洛魂的滤镜、顺便认清楚自己并非洛魂，倒也不失为一良策。

　　那就，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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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瑾白觉察到楼下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小姑娘之时，她正坐在桌边，翻阅着从通天渊带着的古籍。

　　虽说她自己的剑法已成体系，但再看看其他古人的剑法总纲，也或许能有触类旁通之效。老剑神的确博古通今，但有些细微之处不一定能记得清楚，故而，她依然需要通过学习来提升自己。

　　既然那小姑娘来了，也该迎接迎接，说是让她来福生客栈寻自己，总不好让人等太久。

　　不过，瑾白没想到的是，苏云县，直接或间接，多多少少几乎都是苏家的产业。掌柜的自然认得苏家的这位大小姐，开门做生意的原则也便丢了大半，听得苏大小姐来问一人，便也欣然答复了她。故而，她还未出房门，苏璃已经踩上了登楼的阶梯。

　　对掌柜的而言，这么做也无不妥之处。苏大小姐说是来寻友人的，她一人来，没带侍卫没带侍女，依大小姐的性子，那多半的确是如此。而那仙子模样周正，礼数周全，亦不似恶人，同大小姐结交的确存在其合理性。故而，同大小姐行个方便，也不算什么大事，便告知了房号，由跑堂的领着她去好了。

　　须臾，苏璃便再次见到了这位才分别不久的洛魂旧友，瑾白。

　　甫一见面，二人还不曾寒暄，黑锦倒是率先出言道：“还以为你会像故事里那样，压着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刻到呢。”

　　正欲行见礼的苏璃当场愣住，她确信面前的瑾白方才是不曾开口的，而这一眼能尽收眼底的房内显然也不存在其他人，所以，这个惑人的女声是从何而来的？

　　至于话中内容，emmm……究极踩点怪这种设定某个叫土豆的作者应该十分熟悉才对。

　　瑾白蹙了蹙眉，她的确没想到，黑锦会选择直接出言暴露她自己的存在。

　　若非面具上的禁制，黑锦对这副身体的掌控力甚至比瑾白这个原主都强。实际上，黑锦的许多行径，都不是瑾白所能控制得住的。就譬如言辞，她是想只在瑾白心间出言，还是敞亮地出声于外界，瑾白都无法干涉，只能由着她自己来。

　　一般情况下，黑锦也不会出声于他人之前，只是这一回，瑾白也不清楚她为何会这么做。

　　“方才，是仙子在说话吗？”

　　怀揣着满肚子的困惑，苏璃行过见礼，还是出言问了一句。那声音虽是妖媚而疏懒，但细细品味一番，却总觉得，其声线与瑾白应当是一致的，只是语气的大相径庭实在难以反应过来。

　　莫非，是她掌握了腹语这等能力？

　　可依瑾白的性子也不会用如此不端庄的语气吧？

　　“不是她，是寄宿于此的一渺魄心。”

　　听得那疏懒的语调，这一回，苏璃是认真瞧过瑾白的唇瓣与腹部，确认了这声音的确并不出自她。忽而，她感觉自己这样好像有些猥琐，便也立刻移开目光，却见到瑾白正用着有些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也免不了有些脸热。

　　不过瑾白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朝苏璃微微颔首，便算是肯定了那声音所言非虚。苏璃便也厚着脸皮揭过自己方才的无礼之举，心念一转，得到了一个很有道理的结论——

　　瑾白身体里，莫不是藏着一个指导她修行的老奶奶？

　　这她可熟了，什么《盘X》，什么《斗X苍穹》等等，不都是这套路嘛！

　　此子乃是有大气运之人，拿着的妥妥是大女主剧本，抱紧大腿，当上CEO……错了错了，抱紧大腿，成为世界第二，迎娶霜儿，从此走向人生巅峰！顺便也能回家，好耶！

　　好吧，也就这么一脑补。

　　“敢问前辈名讳？”苏璃还是抱着尊重问了一声。

　　“她叫黑锦，言辞不论错对，皆不必理会。”瑾白切入了话中，给那所谓的一渺魄心下了个定论，便把门边的苏璃迎入了房中。虽说只是客栈的临时居所，但让客人一直站在门口可不是什么礼貌的待客之道。

　　“你信她的，莫听我言便是。”

　　那声音分毫不恼，本是疏懒的语气现而反倒是多了几分轻快，像是笑着回应一般。

　　瑾白当面诋毁，她居然没多大反应，甚至还能高兴起来，说了一句足以构成悖论的话，未免也太奇怪了。

　　不过，未见瑾白有解释的意思，苏璃虽然好奇，但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多问。这种显然涉及个人隐秘的事，还是少接触为妙，万一以后因方方面面的关系需要把自己灭口，事情可就大条了。

　　“此前仙子光临苏府，阿璃尚不曾奉茶招待，礼数有缺，故寻仙子致一声歉。这是我苏家自产的茶叶，算不得名贵，但想来合仙子口味，仙子收下，便当是谅解阿璃的不敬了。”

　　苏璃摸出一个礼盒，置于桌上，还朝瑾白那侧推了推，神色语气皆是万分的诚恳，似乎瑾白不收下便真能把她的心给伤透。

　　礼盒精致，自然不是苏璃这等笨手笨脚的人自制的。茶叶的确是苏家自产的，也不清楚合不合瑾白口味，反正确实合苏璃自己的意。她带了包茶叶出发，半道才想起来得包装包装显得正式一些，便去了杂货铺，请那蕙质兰心的看店姑娘进行了一番包装，这才带来了福生客栈。

　　这礼物，倒也的确送得随便。不过礼物本身的确不重要，这只是个见她的由头罢了，相信瑾白也会明白这一点的。

　　“是洛魂，倒也不完全是。洛魂说话，可不会这般弯弯绕绕。”

　　黑锦于瑾白心间评判道。

　　正与人照面，瑾白自不会去管黑锦的言论如何。她自是清楚这些客套话都是虚的，这小姑娘定不会只抱着赔礼道歉的意来走一趟，于是便道：“云渺香茗我倒的确不曾尝过，便谢过苏姑娘了。此外，若姑娘还有什么顺带的事，不妨一并说了罢。”

　　苏璃又一次见识到了瑾白的直言不讳，与外貌的温婉柔美相比，她的确有着不太相符的快意爽直。和坦诚之人交流，也许偶尔会被噎得说不出话，但总体而言总归是更痛快些的，这样也不赖。

　　于是，她便也开诚布公，直言来意：“仙子，此次阿璃前来拜谒，是想求教于仙子。倘若我随仙子前去通天渊，而家中亲友与仙子尚不相识，如何能让他们放心我同仙子离去？”

　　“这是叫你给出点能让人信服的理由啊。”黑锦哂笑道，“她前世是洛魂，但今生的确不是了，这般瞻前顾后，绝非你所认识的他。”

　　“无需多言，我自会求证。”

　　瑾白在心间回敬了她一句，这才以平静的目光对上的苏璃的。于是，她便在那双姣美的眸子中，瞧见了自己与星辰共舞，恰似亿光星辰的星辉，洒遍了这眸中世界。

　　她的眼睛，是很好看的。

　　——瑾白啊瑾白，你在想什么呢？

　　她已经是苏大小姐苏璃了，无论她得到多少前世记忆，那也只是前世。洛魂，不过是历史中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即便曾经能掀起狂风巨浪，如今也只是载在过往的流水，一去不复返。

　　洛魂，已经是过去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