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传奇》许拾叁

7、师生同乐

　　第七章师生同乐

　　1

　　仅仅隔两天，上面叫停夜班。
　　期中考试后，学校放农忙假，时间一个星期。农忙假是这几年才有的。在农村里，代课老师、民办老师都耕着田，公办老师也有耕田的，这些老师到了农忙时节会很忙；比较大的学生需要帮助家里割稻谷、弄点心、递茶送水：所以有了农忙假。改革开放之前的生产队时代，田属于公家的，老师和学生在农忙时节不那么忙。
　　刘心语在学校闲了一天回绿萝，割两天稻谷累怕了，找个借口躲到学校来。近来又燥热，舌头生一层白东西，牙试着碰一碰，有点痛。玛仔、饼干再不能当饭吃。开学初的星期六、星期日，他和马雄飞多半去厨工的家吃，常有大猪肠焖豆腐，又咸又香——厨工的丈夫干着卖豆腐的活儿，人称“豆腐伯”。后来，马雄飞、刘心语知道林千问在追双儿，就不想去；大猪肠焖豆腐，只能回味。现在剩下刘心语一个人，更不可能去那里蹭饭，只得自己动手弄饭菜。下午两三点，到厨房看看，柴草一点点，煤球没了。挠挠头发，准备去后山埔找干草、干竹，在乒乓球台边看到文小三，高兴地叫。文小三扭扭捏捏走近，手从身后伸出来，说：“老师，请你吃竹笋虫。”烤过的竹笋虫香香黄黄，胜过煎鸡蛋。刘心语不好意思吃，下意识地吞口水，摇着手说：“你吃吧。在家里要学习。你去家里拿些柴草过来，我要煮饭。”文小三答应一声走了。
　　刘心语在东边铺子买了芥兰、鸡蛋往回走，突然听到马雄飞在后面叫：“心语，兄弟今日请你吃焖猪脚、可乐。”刘心语喜滋滋的，踢飞几个小石头。
　　原来，马雄飞从哥哥那里要了煤油批条，再去供销社换钱，这时钱已经放在裤袋。往常他的工资还没捂热乎就花完，星期六、星期日买菜什么的，或者要剃头，都是刘心语掏荷包。今天有了钱，当然要请刘心语。钟处村有一位老人家专门卖焖猪脚。这焖猪脚下了鸡香藤，味道独特，因为钱的关系，刘心语、马雄飞只在开学初吃过一次。有时谈起来，对那个味道记忆犹新，口齿生津。两人走上操场，遇着抱柴草的文小三和文泽义，文泽义说：“大姐叫老师明天到我的家吃饭。”
　　“你二姐呢？”马雄飞问。
　　文泽义答道：“二姐讲，老师肯定不来。”
　　一个问得蹊跷，一个答得老实。
　　接下来，两个学生准备做饭，两个老师去钟处村买焖猪脚。过了东边的铺子，马雄飞想起焖猪脚的汁水非常好吃，可以多要一些，便回厨房拿盆子，来回像百米跑冲刺。猪脚到了宿舍，饭煮熟，菜炒好，看表还没五点。两人想着吃猪脚，无心做事，频频看表。刘心语这次看表，时间为五时十分，目光转向马雄飞，刚好马雄飞正在看表、舔嘴唇，忍不住笑道：“馋吃鬼，跟我一样馋吃。我本来不好意思，看了你的衰形，不会了。”马雄飞笑道：“我估计，等吃比等人谈恋爱难受。喂，东西是我们的，嘴是我们的，我们为什么要等？”刘心语深有同感。于是乎，外面日光灿烂，别人还没做饭，两个家伙开始吃饭。
　　刘心语夹一小块猪脚进嘴，嚼了嚼，体味体味，半眯着眼说：“焖猪脚好吃，竹笋虫更好吃。喂，你吃过竹笋虫吗？”
　　“怎么没吃过？”马雄飞说，“读小学的时候，放学后、星期六、星期日经常去找竹笋虫、蜂窝……咦，哈哈，这里竹笋多，明天我们去找。”刘心语说：“被学生看到，整个脸全没了。”马雄飞笑道：“农忙时节，学生要下田，谁看你？看到又怎么样？脸又不会少一块肉。”刘心语心里浮起童趣，笑着点头。随着交流寻找竹笋虫的经验，讨论寻找路线，那个劲头不输研究教学难题。
　　次日上午按照原定路线，先在后山埔寻找。这个地方，孩子们肯定找过了，两位老师忙了好久才捉到一条，不够塞牙缝。刘心语说：“我们洗澡那个潭有几丛竹子，那里危险，父母一定不准孩子去，一定有竹笋虫。”马雄飞觉得有理，跑步前进。果不其然，到后不久捉了三条。两人精神大振，干劲更足。忽然一个老婆婆骂道：“七月半没吃饱？我家的竹笋全部给你们折断了！父母是谁？”马雄飞魂飞魄散，发力狂奔；刘心语平日走路像老头子，这会儿跑起来大有超越马雄飞的势头。两人躲到草堆后喘气、偷笑。几条竹笋虫不知到哪里去了。刘心语说：“有一日我会被你害死。”马雄飞笑道：“我什么人都不怕，只怕老太婆。那副嘴比我还能嚷，骂不得，打不得。嘻嘻，这个你就不懂了：偶尔做做贼，非常有趣。”刘心语笑道：“这个我有体会。我读三年师范，偷物理老师的鸡印象最深。哲学老师教我和依尘这样偷鸡：右手抓鸡头，左手抓鸡脚，出力一扭，到手。”老婆婆的骂声从前面过，越去越远，两个头才敢伸出草堆外。
　　古流芳下午到学校来，去刘心语那边吃几口水，抓紧刻蜡纸。刘心语劝她休息一两天，她说：“我是拿锄头过来的，这些轻省的事儿做不累。你没回家？”
　　“我昨日回学校。你知道我怕什么？最怕暑假！日头像火烧，割稻谷、种番薯、拔番薯草、插秧，难得几日闲。”
　　“所以你想到考师范？你这个书生样，不会耕田。”
　　“我有个表弟在鞋厂当师傅，一个月挣几百元。前个星期来这里，听知我的工资四十多元，叫我跟他学做鞋。我讲教书不是为了钱，他问我为了什么。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现在也是模模糊糊。你的家有钱，为什么来教书？”
　　古流芳笑道：“你不教，我不教，谁来教？教人子弟是行善积德的事情。以前的大财主还修桥铺路呢。买几粒糖仔，买几根针，也要手长长向丈夫讨钱，羞死啦。你读师范的，当然当老师咯。”
　　刘心语说：“我报考的时候，好像没怎么想就填师范。现在想起来，可能是我喜欢小孩子。”
　　“从公的方面来讲，你读师范读对了。”古流芳说，“千问老师、叶老师经常向你请教，你对我的帮助也大。从私的方面来讲，读大学更好。教书难出息，最多当校长。”
　　正说着，钟勤耕在门外请刘心语出去。他没钱买点心，要向刘心语借几块。刘心语想起马雄飞的警告，心里不愿借，然而口中说好，手往裤袋伸。
　　以后几天，古流芳白天刻印习题，晚上和刘心语一起家访。叶处村有两个学生被族长叫去学唱曲，刘心语和古流芳连续家访两次，把问题解决。

　　2

　　十二周一上午，学校召开关于野餐的会议。大家讨论后，林大只宣布注意事项：
　　一、路上防跌倒；
　　二、到达目的地防火，防私自离队；
　　三、禁止学生带汽油、煤油，原则上不准带熟食；
　　四、班主任必须及时查点人数；
　　五、提醒学生带少量茶水，在路上吃；
　　六、老师不能请假。
　　学生一年等一回，早就等急了；班主任起个头，教室里立时响起震耳的欢叫声，班班如此。
　　家长们要忙了。抽空教孩子煮饭、炒菜、做汤。孩子小的，得带去圩里拣食料，为孩子找搭档的事操心。拿得出手的，要为孩子添新衣、买新鞋，免得别人以为自家穷得没几块钱。手头紧的，想办法借，其他事可以耽搁，这种事耽搁不得。虽然多花钱，多费事，但是没人怨老师、骂孩子，觉得应该这样，就像过节过年。
　　磨人的几天终于过去。星期日清早五点不到，五个自然村到处有煤油灯的亮光，到处有叫声、笑声、锅盆的撞碰声。尺子吩咐过泽义，不用早起，学校才几步远；不曾想那小家伙四点多就来敲房门。尺子说：“不是准备好了吗？”泽义拿出纸条核对物品。尺子没法子睡觉，打着呵欠进厨房。泽义在后面喊：“二姐，盐弄散了，你给我再拿一些。”隔一会儿又喊：“二姐，我要请老师吃饭，缺一双筷子、一个碗、一支汤匙。”当发现二姐在煎鸡蛋时，急忙说：“老师交代过，不能带熟食。”尺子笑道：“给你和刘老师、表姐吃的，应该可以。”泽礼也起来了，嚷着要吃鸡蛋，问有没有杀鸡。
　　天色蒙蒙，有学生来到学校，大呼小叫，手提肩背，叮叮当当。老师想睡也睡不成。刘心语打开门，两个女生进去，放下所有行囊。她俩是鼓手，带不了那么多东西。刘心语说：“能背的背一些。”两个女生互相看看，笑嘻嘻走。忽然又进来两个女生，一个放下锅，说：“老——师，这个锅，你帮我带。”没什么理由。刘心语说：“你们没任务，自己带吧。”另一个女生放下大袋子，说：“我的手快断了，老师看。”这只手伸到刘心语的眼皮下，直到他答应，这只手才愿意离开。五年级承担的任务多，留下一大堆东西。刘心语叫泽义回家拿扁担，准备扎成一担。
　　七点半，两百多人排成两列，按照国旗、队旗、校旗、彩旗、大小鼓、小镲、学生的顺序，头在厨房前，尾在操场北边弯着。八点十分，随着“嘭，嘭，嘭”三声鼓响，鼓声、镲声大作，队伍缓缓向操场下移动。操场下、铺子前聚集了许多群众，说着，笑着，指指点点。大部分人的眼光看向自家孩子，得意地向旁人说起孩子来。刘心语挑着一担东西，最引人注目，有些群众指着他笑。队伍进入钟处村，鼓停镲歇，齐唱《中国少年先锋队队歌》。屋里屋外的群众放下手里的活儿，看一看，听一听；小孩子跟着队伍走，跟着哥哥姐姐唱。歌声停时，队伍走在园间小径中，这些小东西没留心如画的风景，只想着快点上山，走得挺快。不久到了山脚。山脚的坑沟干了，坑底散布着黄褐色的小块岩石，鹅卵石东几个西几个。师生在坑底、坑沿休息。九点十五分，林大只号召全体师生学习革命先辈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一口气爬上松柏山顶。学生齐声叫好，声音越过半山。
　　山路蜿蜒而上。久没人走，杂草生过来，只剩窄窄的路子，成了名副其实的羊肠小道。山稔一丛丛，早过了开花结果的时节，却还招惹学生注目。看不到石头。满山青翠。关于这个山，有人说：“采风的后山文文雅雅，所以出贤人。”亦有人说：“采风贤人多，所以后山变得文文雅雅。”到底是山造就了人，还是人造就了山，挺有趣的问题。没准没备的，一只或几只鸟儿飞起，转眼消失在空中，只留下叫声的余音。天空湛蓝。
　　爬了二十多分钟，一年级有人爬不动。将到山顶，林大只、叶长部、马雄飞都是背一个牵两个。古流芳在半山腰开始讲故事，讲到山顶。
　　山顶每隔几十米有一个小山峰；地势温柔，只是没路子。松树密密层层。草高过膝盖，草尾枯黄。草丛中有少许臭刺凤仔，开着小白花，花心淡黄。山那边跟这边差不多。远处有静静的乡村。
　　一个学生对着山那边喊“啊”，声音传得远远，余音不绝，有趣极了。于是，一个接一个，几个接几个，一阵阵“啊”的声音在山中响起、回荡。静静的山野顿时欢闹起来。
　　学生全上了山，班主任算人头。林大只问明各班人数，对着小喇叭说：“同学们，我们已经胜利地登上山峰！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一年级、二年级的同学人小志气高，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的同学不怕苦、不怕累，还能发扬互助友爱的精神，全部值得表扬。希望同学们继续遵守纪律听指挥，争取野餐活动胜利结束。现在由班主任带到各班的位置。解散。”
　　五个班分开在两个小山包之间：三年级、四年级在东，一年级在中间，二年级、五年级在西。水源在东边那头，隐于松树、竹林下，离四年级最近。林大只和钟勤耕前天来这里看情况，已经用刀开出一条通往水源的小路。
　　五年级几个学生等不及刘心语带路，向本班位置跑去。刘心语大喊：“不要跑，小心跌倒！”不料，跑的继续跑，没跑的开跑，笑着叫着，身上的东西响着。刘心语被逗引得跑几步，忽觉有失老师身份，硬硬停了。看身边只剩几个女生，便问：“为什么跑？”学习股说：“抢占建灶的好地方啦——喂，我们快点。”于是，这几个女生也跑起来。山那么大，还怕没建灶的好地方？其实，学生觉得抢地方有趣。刘心语来到本班位置，学生已经占了“好地方”，在忙别的，有的挖灶，有的找石头来建灶口或当椅子，有的四处找枯草、折枯枝。刘心语折下两条树枝，叫一个学生打草惊蛇。
　　管理学生是个难题，太严了，学生没趣；太松了，容易出事。学生兴高采烈，刘心语不忍泼冷水，该说的话也没说。有两组离群较远，刘心语叫他们移近些。学生说：“老师不懂，大家挤成一堆，做饭了烟会互相熏着的。你走走远。”
　　“老师，躲开，我的树枝要扔下去啦。”
　　刘心语抬头，一个女生在树上又笑又叫。刘心语吃了一惊说：“你快下来，我帮你折。”女生说：“我几年没爬树了——你在下面帮我捡树枝。”她折了两支总算下来，刘心语放下心。旁边一个女生喊：“老师，快快帮我折这几条树枝。”手指指着树梢。刘心语起码有十年没上树，高兴地答应。几个学生看到班主任帮别人折树枝，感觉自己吃亏了，所以没事找事给班主任做。刘心语着实忙了一阵子。五年级的学生建灶、生火什么的比刘心语强，刘心语不过是在旁边站一站看一看，说一些废话。久了没意思，去二年级那边。
　　二年级大约有一半人跟高年部学生合锅，一半在本班找搭档。跟高年部学生合锅的，比较清闲，有人在旁边翻跟斗。在本班找搭档的学生需要老师指点、动手，林千问和叶长部干得汗水淋漓。叶长部看到刘心语走来，远远就叫：“心语，快点来挖灶！我和千问累死了。”刘心语举起灰匙晃着，说：“我给你们带来机械化。”林千问笑道：“哈哈，有这个东西，挖坑容易啦。”接过灰匙一会儿挖一个灶坑。旁边的学生说：“老师，我来我来，保证比你快。”林千问连忙坐下，把灰匙递给他。叶长部已经掏出烟丝。五年级的学生来问谁要水，林千问说：“不用问，每人提一桶来。”
　　古流芳协助林丰收管一年级。一年级的学生都跟高年部的学生合锅，用水方面有四年级的学生帮助，古流芳和林丰收可以不用动手。古流芳闲不住，过去说一说，过来动一动，还要看看三年级那边的情况。林丰收则动口不动手。马雄飞最清闲。三年级的学生经历过两次野餐，一般问题自己能够解决，不用马雄飞费事。马雄飞知道学生不喜欢自己插手，在本班地盘转两三圈后，爬上山峰观赏风景。看到白云飘飘，感觉能够伴云而飞，不由诗兴大作，高声朗诵：“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马老师真够潇洒！”林丰收笑道，“准备当大诗人？”马雄飞俯瞰下面，笑着说：“林老师，请……请站。”林丰收弯腰而笑。马雄飞在心里说：“要是尺子这样笑，我翻跟斗下去；可惜尺子从来不这样笑——”林丰收说：“上面没树，会晒着的。”马雄飞说：“欲穷千里眼，更上一层楼。你来看，太壮观了！漫山遍野全是红红的火，白白的烟，烟中还会生出人来。”
　　“真的么？”林丰收说着上去。
　　刘心语拉起一小块尼龙布，独自在尼龙布下坐着。他倒不是完全在休息，要时时留意几个捣蛋鬼。眼前这些平日蹦蹦跳跳的小东西，现在像极了家庭主妇，添柴草，切猪肉，炒菜，拿着锅盖往锅里看......一个个油腻腻、脏兮兮的脸上透出兴奋的光彩。朝二年级的地方看去，跟这边的情形一样。那么多人，竟然没一个在玩闹。正看着，发觉本班有异动，目光急转，两个女生往西边去。刘心语大声问要去哪里，没人回答。追了七八步意识到不妥，停步叫学习股跟过去，再回尼龙布下。泽义悄悄走到身边，神秘地说：“老师，我那里有二姐煎的鸡蛋，老师要不要先吃？”刘心语闻言心底沁出一股暖意，说：“大家还没吃，等会儿。你不要乱跑。”泽义说累死了，仰面躺下，可是没两分钟就跳出去。那棵高高的松树下，六七个学生围在一起，好像出了什么事。刘心语过去问，原来饭烧焦了。刘心语笑道：“没关系。大家的饭吃不了，舀些过来就行。”班长说：“老师，丽明那几个还没回来。”
　　刘心语一听向西猛跑，到了那边看不到人，只见山连着山，出尽全力呼喊。三个女生就藏在旁边。她们感觉班主任害怕了，装模作样走出来，两个拉班主任的衣袖撒娇，一个替班主任擦汗。刘心语大喜，旋即大为生气。想发火而发不出，可又不能这样作罢，沉下脸说：“下次再犯……那就是第二次。”最近他常被这些小东西捉弄。开学初彼此生疏，学生在他面前不敢儿戏；现在熟悉了，对他撒撒娇，跟他比比高低，有的到他的宿舍玩闹。刘心语用软的不管用，硬的不忍用，往往成了今天这个样子。这三个女生早摸准了班主任的脾气，听后咕咕笑，一个说要请老师吃猪肉、大大个的鲜虾，两个保证“不会有第二次”。
　　开饭时间在十一点半。学生把吃饭的地方清理干净，摆好饭菜碗筷，派代表请老师。大部分炒咸饭，下了猪肉、鲜虾、鱿脯、花生米等。小部分淡饭就菜，也甚为丰盛。没人带酒、饮料。老师去各个组看看尝尝，让学生高兴高兴。学校买了熟食，饭交代学生煮，林大只特地带来可口可乐。学生请老师时，钟勤耕和叶长部已经在阴凉处你一杯我一杯。
　　饭后大家休息，林大只、钟勤耕、叶长部到远一点的地方藏纸条。纸条分别写着“糖仔”“饼干”“本子”，谁找着纸条，可以领到相应的奖品。找纸条最有趣了：几百个人跑着，叫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