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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灵山问药(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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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半山的小屋往山巅走,没了密林的遮挡,视野开阔了起来,道旁嶙峋的山石上时不时有小松鼠抱着颗松果警惕着远眺这一行身着深色衣袍的不速之客,挺直的松柏苍翠的针叶上有鸟雀在互相梳理的羽毛,远远听到人的脚步声就扬起翅膀呼啦啦的飞走了,远处的瀑布好似百丈悬冰倾泻而下,汇聚在山下一口碧色的幽池里,泉水顺着小溪哗哗淌进了云峥他们来时经过的密林。
走过这截路,在顺着往上看,长的仿佛没有尽头般的石梯之上,那灵山派的大门就隐隐的显现在飘渺的水雾云烟之间。
云峥远眺了那缈缈的灵山入口,抬起腿一步一步的迈着阶梯往上走,走了大概有一个多钟头,日头已经斜了起来,可那入口仿佛还是老神在在的从云端撇眼看着他们。
云峥觉得有些不对,踏上石阶时听到山头瀑布倾泻的水流声,行进了这么久,瀑布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云峥命祝戎捡几个石块堆在道旁,继续往上走去,可走了一会,赫然看到前方不远处道旁有一个堆起的石块。
云峥阖眸沉思片刻,睁开眼沉声吩咐到:“派两个人往下走,看看下山的路还在不在,如若能下山,则留在下面无须上来了,这里能听到瀑布的声音,用哨子传递消息即可。”
两个后面的护卫听了吩咐转身往山下走去,不多时就听见了两声护卫们递消息的鸟鸣,能下山,而且离下山的路不远。
看来世人皆知灵山医术超群,却不知其也能布机关法阵之术。
云峥抽出了袖袋里的花枝,上边已经没有任何花瓣了,只能堪称一段木头枝子了,云峥不甚在意枝上有无花,提着花枝以备不时之需,云峥继续往上走,只不过这次缓慢了起来,云峥仔细打量着段路上所有的东西,不是没有黎民在灵山求得过药,那么必然有无须通过修炼法术就能破的阵眼,究竟是什么呢。
忽然,云峥在一株稍斜的老松树前停下了,他盯着树枝上那只仍在悠然梳理羽毛的黑白羽鸟雀,抱拳屈身行礼到:“冒犯了。”说罢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直直的将手里的花枝刺向了那埋头的雀儿,那鸟好似才发现前面站了人,忽扇了两下翅膀躲开了云峥的枝子,引着嗓子发出了一阵啼叫。
云峥将花枝收起,不在理会那飞走的鸟,抬步往山颠走去。不多时,那灵山派的大门终于显出了全部的容貌,门楣上灵山之巅四个字笔锋苍劲又暗存几分温婉,两侧的雕廊白柱上隽着或含苞或盛开或凋零的花,一位身着道袍蓄着花白胡须的老者已然扶弄着胡须面含笑容的立在大门前。
云峥上前微微弯腰做揖施礼,说道:“久仰灵山风景秀丽,为揽这九州盛景,小生不请自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还望道长饶恕晚生打扰之责。”
白须老道轻轻扶正云峥,爽朗的笑道:“公子说笑了,哪里是什么九州盛景,只不过是少有人烟灵秀些罢了,公子几人远道而来快快随老道移步正殿喝杯茶休息一下吧。”说完引了云峥和十二等人进了大门,往正殿走去了。
步入大门,跌进眼中的是一棵郁郁葱葱,绿意盎然的合抱大树,树下石潭一汪清澈的池水,水面上飘着几片绿叶,山风拂过,池水荡起波纹,绿叶好似小小的舟在碧波上随风飘荡,廊檐上金铃清脆的响声卷在风里传进云峥的耳朵。
这宁静安然的氛围抚平了每个到来着蹙起的眉,抚慰了每颗不安的心。
道长笑眯眯的看着老树介绍道:“这可是个神奇的树啊,灵山派在此创派之前这树就立在山颠了,按理说啊灵山之巅这高度难长如此葱郁的阔叶木,可这树郁郁葱葱,常绿的叶子六年才落,那叶子一落,满树就会结出含苞的蕊,伴着旭日的熙辉开放整整六年,花落了以后,这树就会枯死,巧的也是六年,那时我们几个长老到处翻阅典籍记载也没找到另其复生的办法,没呈想,六年之后那枯树上开始抽出了新的枝桠,又用了整整六年覆盖了枯木,周而复始,也是奇景呢。”
云峥静听道长将往事娓娓道来,附和着说道:“真乃神山秀水,纳灵之地,创派之前就以有次神木,道长才能在此灵秀之地修练如此仙风道骨。”
老道微微一怔,笑说道:“什么仙风道骨,只是隐世罢了,是很久了啊,都有些记不得具体的年数啦,也罢也罢,隐世之人只要见到日出繁星,就足够知晓时间啦,我们继续走吧,其他长老也都聚集在正殿了。”
云峥抱拳道:“多谢道长带路。”
云峥和祝戎等人随着道长步入灵山正殿,入眼的是一副楷书牌匾,上面题着苍生缈缈,人间有道几个大字,牌下有把团云八仙椅,椅上坐着位红衣女子,一双含情凤眼里满是飒爽,一头黑发如墨,在脑后簪了个简单的发髻,斜插了枚的红玉雕云珍珠簪。
坐上女子见云峥随着道长走来,声还未闻,朱唇先勾了起来,笑骂道:“好你个凌风老道,把人接到哪里去了,恐怕啊已经带着远客转遍了这灵山派了。”
道长摸摸胡须,笑着回到:“是老道我这身子骨不中用啦,从门口到正殿这距离赶的我气喘吁吁,步履蹒跚啊,掌门可不要怪罪老道我呀。”
坐上女子听后爽朗的笑了几声,说道:“何谈怪罪?长老快快上座仔细身子,远客也快快入座,这灵山许久不来客了,不知公子远道所为何事,暂且说与我与这几位长老,如若我灵山能略解如此翩翩公子烦忧,也算一件美事罢。”
云峥没有看殿下坐着的其他几位道长,他盯着主座上那红衣女子,看着她那眼角轻抬的凤眼,珍珠摆动的红玉簪。云峥感到自己放在身侧的手有些发抖,自己的眼在抖,那想说些什么的嘴张开了也在轻轻发抖,他说不出来话,他甚至从看见这女子开始,思绪就怔然了。
那座上女子,分明是他那画上母亲的模样。
云峥吸了口气,抓紧了自己身侧的衣袍,声音略略颤抖道:“不知尊长可否原谅晚辈冒犯,请问掌门尊名,自何处来,是否曾离开灵山,晚辈曾见过一幅画像,画上正是尊长仙容,如确实尊长,那晚辈与灵山也有一分妙缘。”
坐上女里闻言,稍稍惊讶,旋即摆手说道:“何谈冒犯,我千裕雪得一缘分在这山巅创立门派,得门派众人谦让才能居于掌门之位,说来惭愧,自创立以来至今,还未能下山云游,公子所见也许是世间相像之人,这莽莽苍生,奇闻巧见有何止一件两件。”
“灵山派果真是您创立的,一次却没有出过山吗,或许尊长您有过女儿吗。”云峥声音抖的更厉害了,他用发木的脑袋绞尽脑汁的想各种可能,名字不一样,但名字不是可以更改的吗,所以但他在赌。
但无疑,他输的一败涂地。
千裕雪不甚在意云峥颇有冒犯之意的话,哈哈大笑两声道:“看来公子上山之前不止是偶然见了一副画,应该是与这画上女子私交颇深,本掌门真是把大好年纪都填在山中了,灵山自建派起就隐居问道,没有像其他大派一样广收弟子,坐下长老们云游时会带回来些孤儿,其中有些资质好些的便收为弟子了,这样传下去才到不至门派术法凋零的程度,灵山不限制门派成员进出,可本掌门嫌红尘喧嚣,就没出过这灵山之巅,还未与男子谈过情爱呢,何来女儿之说。我猜想我大去以后埋在山外吧,也算是远离喧嚣游过一趟人间了。”
云峥鼻头里发酸,心里有万千的话想夺口而出,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感受到祝戎前行几步正要靠过来,云峥背身对着祝戎摆手示意无须担忧,自己狠狠咽了口气,长阖了下眸。
睁开眼,他看起来就又是那个翩翩公子少年郎了。
云峥抬手对着千裕雪作揖,说道:“晚辈失态了,确实与晚辈情谊匪浅的女子,实在相像错认了掌门,掌门心胸海涵,晚辈多谢掌门不怪罪之恩。”
千裕雪摆摆手到:“无甚无甚,隐居久了,礼仪什么的也不甚在意了,公子落座即可,身后随从们也快快坐下休息吧,只不过交谈甚久,还不知公子姓名,为何所至?”
云峥坐在了暗色八仙椅上,祝戎等人也随后坐在了小道备来的椅子上。
十二年纪小,没见过陛下母妃,也没机会见娘娘画像,所以不太明了发生什么事了,他只觉得陛下和师兄的身体紧绷着,所以十二默默的不说话。祝戎比起陛下来还年长几岁,要不是陛下母妃去世时祝戎已经记事了,要不然见到端坐在主座上的女子还真以为是娘娘未曾离世呢,祝戎暗中紧了紧拳,担忧的看着云峥。
这边云峥面色上已然调整的云淡风轻了,他起身微微正色稍带忧愁的答道:“晚辈云峥,从京中而来,本是个闲游浪荡的公子,但家中遭了变故,家父被害抱恙离世,云峥不得肩挑家族大任,岂料有世敌暗中贿赂晚辈身边近侍下了毒,索性家母,家母小通医术,离世前留了些解毒丸给晚辈,家中亲近的长辈拼力将云峥送了出来,本来晚辈自以为无存活之机,偶遇跛脚医生说传闻灵山有妙药,能解世间百毒,晚辈觉得此生有愧父母家族,不孝不义,故带着苟活而报愁的心思,所以问路灵山,特来求药,打扰了掌门与长老们的清修,但还望能垂怜晚辈一二。”
千裕雪听完云峥所言,沉思片刻道:“红尘多杂事,云公子遭此之灾,也不必尽失存活之意,灵丹妙药倒是谬赞了,只不过我灵山确有诊病医治之术,可为云公子诊治一番,长老们看来如何?况且公子远道而来又入了灵山大门,除了几分机缘外,公子也并非常人也,必然天资聪颖,公子莫要太妄自菲薄了。”
坐下几个长老扶了扶胡须,深思了一会,有位白袍道长说道:“掌门可想好了,且不说公子所言真假,事关红尘中纷扰争斗,灵山素来不问人世,此举可否妥当?”
还未等千裕雪说什么,凌风道人笑眯眯的叹道:“清虚长老啊,所言真假无非意义,善恶自有公道因缘,你我皆在缈缈苍生红尘之间,已然是入世之人,又何来不问世事一说呢,避世避世,避的是自己身外纷杂俗事,怎能避一颗救人至善之心呢。”
千裕雪点点头道:“确乎如此,家财千金的富足之人求药与路边乞儿求药在灵山并无差别,都会竭尽诊治的,医者有道,至善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