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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毒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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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落下一朵花,亭中的男人抬手一接,那朵被雨水浸湿了的花稳稳的落入手心,带着冰凉湿润的触感,时不时风夹杂着细雨丝吹进来扑到脸上。
娄执一口闷了手中的酒,只觉得酒太过苦涩烧喉咙,他到底是不太喜欢喝酒的,这会被打的地方有些火辣辣的。
他身旁坐着个皮肤成小麦色的健壮男人,此刻那俊俏的脸放松下来,到是没了往日那般严肃之样。
男人扒下他的衣裳一看,白昼的背.脊上赫然交错遍布着高肿的红痕,隐约间夹杂着血丝渗出来。
怎么说也算他看着长大的,到底还是心软了,他掏出药膏,用长满老茧的手轻轻的给娄执涂抹。
娄执疼的直抽气,叫他下手轻些,他板着脸让娄执忍着,说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小伤都叫疼,娄直听他这样说,果然没在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他下手的力道又轻了几分。
之后两人相对无言,他看了看娄执沉默片刻:“你也不小了,应当有一番作为才是,如今整日只吃喝玩乐,不守礼法规矩,总惹的你父亲不喜。”
“也白白浪费了你的才华和武艺,若是不想念书写字,那不如随我和你长兄到军营里去历练一番。”
娄执一听他要自己去参军,都顾不上疼,立刻摇头摆手:“迟大哥这不是为难我呢吗,我无心事业,只想安稳度日,这样便挺好。”
迟渭(wèi)银见娄执又是这般回答,一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替他上好药倒了杯酒喝下肚。
迟渭银到也只是说说,不太希望娄执上战场,毕竟战场上如此凶险,至于官场也不太希望他染指,还是更希望他一直自由下去。
娄执底子不差,他做事也算有分寸知进退,懂取舍进退,只是像如今这般整日吃喝玩乐,迟渭银还是担心他被带坏,这样下去迟早要废掉,看来他得想点法子才行。
迟渭银沉默片刻拍拍他的肩:“去找郁展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他说的郁展是娄家大郎娄域,是娄执的大哥,郁展是其字。
走了几步,迟渭银顿下步子,又折回去拿走了酒坛子:“你若在惹是生非,下次我同郁展便将你绑到军营里头去。”
说完他撑伞离开,只留下娄执独自坐在亭子里风吹雨打。
那话娄执听的脸色一变,心想自己怎么可能不惹事,他揉碎了握在手心的花,把手伸在亭外,不多时,便被雨水冲刷干净手上的碎花汁液,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把玩着那瓶陶瓷膏药。
整个人笼罩着昏暗朦胧的灯笼光,看不清神色,最后叹了口气,“我尽量?”
只是他想不通,自己以后那样生活不挺好的吗,干什么想不开,要自找苦吃?
待了没一会,他将药往怀里一揣,提着灯笼离开了亭子,那马尾随着走动而轻微晃动,如同他那般不守规矩,撑着伞的人在雨中渐渐消失了身影。
自那晚雨夜看到那两个下人偷东西后,柳姝青便有意无意留意那看守后门的司阍。听了他的声音,柳姝青断定了此人就那晚偷东西的人,她一番打探,很快便知晓了两人的底细。
那女的叫春杏,是陆姨娘院里的丫鬟,如此一来,她偷拿的东西,应当是陆姨娘院中的东西了。那司阍叫刘浑,她猜测两人大概是相好……
只是柳姝青不明白,晚上有宵禁,这两个人怎么敢那么晚出去呢?万一被巡逻的士兵抓住了那可是重罪。这她便不得而知了。
只是他们也不是总有东西,是不定期来的,此后每到夜深人静之时,柳姝青便每日藏匿在隐蔽之处,在那里蹲点,就等着那两个人在次行动。
到了子时众人都已熟睡,她却还在草丛中守着喂蚊子,就在她哈欠连连,几乎失望的要放弃时,那两个奴仆终于在次出现。
提着个包袱的女人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看起来稍大她些,那便是春杏了……
柳姝青怕吵醒红袖她们,见他们离自己院落远些了,才窜出草丛跟上两人,压低了声呵道:“站住!”
这深更半夜的,突如其来的低呵声着实降二人吓了一跳,两人心虚的转过身,见来人是她,那婢女顿时松了口气,想着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应当没发现他们的事。
如此,找个理由随意唐塞过去便是,拿包袱的春杏眼珠左右转了转,脸上挤出个笑:“六姑娘,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柳姝青拍了怕衣脚上的灰,一脸的从容,并未回答他们的话题:“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偷主人家的东西。”
她眼睛一瞟,那两人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中的包袱,春杏还欲辩驳,声音却有些磕绊,“六姑娘您,您这说什么呢,我们听不太懂。”
见他们还想蒙混过关,她也不着急,缓缓走到他们跟前俯下身子:“你们真的就不怕祖母与父亲将你们悄悄处理掉吗?虽然律法不允许随意处死奴隶,可要知道,主子想打杀几个犯错的奴隶,有多简单……”
两人到底是偷了多次,长期一来担惊受怕,如今听她这么恐吓,终于绷不住了,开始一个劲的磕头求饶。
柳姝青见二人磕的哐哐哐作响 ,这一举动让她一时不适,下意识便要退到一边,可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她深吸一口气,又凑到他们跟前:“不想被发现,也行,我要你们帮我办件事……”
那二人迟疑片刻,见她不打算揭发两人,于是赶紧点头。
柳姝青见他们答应,可还有些不放心,于掏出一瓶药逼迫他们吞下,看着二人有些恐惧又不太相信的模样,她轻描淡写道:
“别想耍花招,这毒可是我在清泉寺静养时,同一位西域来的香客那得来的,一般大夫可瞧不出来,解药只有我有,要是不及找我拿解药,后果你们懂的。”
两人闻此,脸色刷一下便白了,回味着那药丸在嘴中的奇异味儿,二人直接不受控制的瘫坐在到地上了。
李浑瞪大了眼,在月光灰黯的夜色下看着脸上带疤的柳姝青,头一次觉得六姑娘是如此恐怖。
柳姝青见两人这恐惧模样,可见是真信了毒药的事,她心里松了口气,那药其实只是治感冒的,一开始还担心骗不了他们,可这二人如今只顾着害怕,哪还辨别得出真假来。
她看也差不多了,转身从一旁的草丛里拿出一包附着牛皮纸东西递给了两人。那沉甸甸的一大包,里面装的都是各种值钱的玩意和珠宝首饰……
见两人走了,她才回屋休息,第二天依旧顶着乌黑黑眼圈,从老夫人身边来的婢女见她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白日学习礼仪规矩也无精打采的。
怕她是生病了,向老夫人反应情况,脱她的福,柳姝青刚用完膳就被叫去见老夫人,她那如今名义上的祖母洪氏。
老夫人对她嘘寒问暖好一会,不一会就有人带来个老大夫给她看身体。
她拘禁不自在的模样老夫人尽收眼底,见她言行举止家不过关,只能算是勉强,那眉头越蹙越深,心里暗自想柳姝青如今也太过小家子气了些,这仪态还不如往日呢。
不过老夫人也发觉,才多久不见,她容貌倒是变了许多。
也许是长开了,以前很清瘦,如今到是圆润了不少。那张带巴的脸不做什么表情时,到是隐隐有种我见犹怜之感。
可这样一来,与她柳芳枝又不太像了,若是往后越发不像了,该如何是好啊……
如此一想 ,老夫人心中有些担忧起来。见老夫人分神,身旁的婆子叫了叫她。
待其回过神来,那大夫也把好了脉,朝她汇报道:“小娘子眼底乌黑,肤色蜡黄,近来应是未休息好,可用些安神香,至于体寒,需要吃些药调理身子。”
“那便抓些药来吃罢。”
见老夫人发话,即刻便有人跟着那大夫去抓药了。两人又聊了一会,不多时,老夫人身边的人就提醒到午后该小憩了。
虽然老夫人嘴上说着不碍事,要在同她说会话,可柳姝青也识趣,明白这是叫她离开了,随后找了借口便告辞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姝青在次与那两人见面,两人因为毒药的事,办事效率非常好。
不过柳姝青没完全给他们“解药”,她只每人给了一颗,剩下的,便让他们观莲节当天在后门找她拿剩下的两颗 。她打算从后门出去,而李浑正好能悄悄放她出去,所以他们如今还有用。
暗地里也偷摸着打包好了银钱和值钱首饰,她脸上的红痕也越来越淡,从远处看,几乎看不见。
一开始她稍稍一做面部表情就疼,所以常常绷着个脸,后来慢慢好了,她的表情也丰富,可周围的人都整的她毁容了似的,时不时就安慰她,让她放宽心 。
天气极好,树枝间的鸟闹个不停,到了午后就越发热起来,因着观莲节的缘故柳老夫人允许她自行安排半日,过了午后可以不用学那些礼仪规矩,用过午膳,柳姝青随意找了一件黄色的素纱暗纹罗裙穿在身上。
她在腰间配了枚佩囊,里面塞满了东西,她又放了香料,已此充当香囊 ,毕竟财不外露。
还未及笄的缘故,红柚便给她梳了个垂鬟分肖髻,虽然她本人早就过了十五岁,可原书里柳婳姌还没满十五,脸上的伤痕还未全部消退,就暂且上不了妆了。
“哎,红柚,我听说这观莲节可以去游船赏荷,晚上还有灯会,这平日里可没得玩,要不让你们这群丫头出府逛逛?”
柳姝青漫不经心的照着镜子理头发,同红柚随口说着,她透过铜镜观察着身后为自己梳头的红柚是何表情。
“姑娘可是想出去游玩?若是想出去咱们同大娘子知会一声便能出去了。”红柚漫不经心的说着,随手拿起匣子里的荷花钗子,为她带上,只当她说这话,是想出去逛逛。
这些天在她看来毕竟自姑娘得了失忆症后,忘了许多,对诸多事物都带着些好奇劲 。
柳姝青见她这样说,假意装出副沮丧模样,微微叹气:“我这脸上的伤……我还是不要出去抛头露面了的好。”
红柚见她所说,心下责怪自己大意了,这六姑娘如今的情况确实不太适合到那些人多嘈杂之处 。
柳姝青见她那反应,而后眼睛一亮,转头看向红柚,一脸温和的笑道:“我去不得,可你们却是能去,要不你们去逛逛,出府好好玩上一日,顺便带些好玩的好吃的回来……”
红柚立即推脱,表示自己不会敢逾矩逾规的事儿:“姑娘莫要逗我,我们若是出去乐了,将姑娘一个人留在府里没人伺候,这哪行呢。”
柳姝青见她还要说些什么,赶紧拉着她的手拍拍,起身离开:“不碍事的,难得有好玩的,你们大可出去逛逛,就这么说定了,不必在推脱,我这便去同院里的几个丫头说。”
柳姝青好说歹说,最后连老夫人给的侍女也被她劝走。
支走了她们,把钱财藏在身上带着的佩囊里,还拿了一个和唐代挎包相似的包袱,装了些必备用品。
看准了时机便悄悄从后门溜出了柳家,而春杏与李浑得到了那“解药”,自然会为她放行。
事实上,她确实约了人,她准备与几日前约好的长家小娘子会见,搭她的车去往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