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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下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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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么?”他竟然温柔的将她脸上的泪拭去,眼中满是心疼。
沈茯如眼睛有泪,睫羽上也沾着许多,慢吞吞的红着眼点头,“腿疼……”
再迎着光亮一看,手掌上也擦破了皮,还携沾着沙砾,看上去又脏又疼。
可意外的是,姜池晏敛眉沉声,“这样我们都是负伤的人了。”说着,还将臂上的箭伤扬给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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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落下了那处沈茯如进来的地宫入口,打算循着她的痕迹走。
他本意是想要她在地宫里避避风头的,待迷惑过了父王母后再接她出来,只是如今不知她跟那些朋友去了地宫哪里。
巧了的是,杭落方下了地宫,转头遇上的便是寻沈茯如未果的杜见雪等人。
他全身上下只携带了一把宝剑,堪堪能对上这二十余人几个回合。
杜见雪冷笑,“哪儿都能碰见阁下,咱们当真是有缘分啊!”他讥笑一句,转脸就拔刀相向,刀锋乍现,身旁诸人也纷纷作进攻之势。
两边针尖对麦芒,可杭落丝毫不畏,扬声问他,“沈茯如呢?她在哪里?”
他当务之急是要找她,既然她进了地宫,知晓她下落的可不就是面前这些人。
龙凤相对,气势不逊于虹光乍现、海风激扬。待到这场气息风暴过去,杜见雪才冷冷收回刀剑,态度温和了些,应声,“跟我来。”
蓝色衣袖隐藏在黑暗中,也掩盖了些锋芒,只剩下柔和,一行人在地宫蜿蜒辗转两下,杜见雪就将他带至了那块石墙前面。
他以颌指了指那块厚重的石墙,“她过了此门后就不见踪影,你若是能找得到她,倒是可以引着我们一起去找。”
众人安静,可还未等到杭落作答,就有人插话——“我们本是来找前朝珍宝的,怎么就成了找那人?”
声音来自王双,执拗又残冷的在这地宫中抛出,一语惊人,剩下所有人皆面面相觑,暗自点头相应:是啊!他们分明是来找宝藏的。
诸人四目相对,开始摇摆不定。听得昏暗中一声“嗤”的一声打断他们思绪,杜见雪也移目去看他。
“我说你们这群异邦人,闹内讧还能不能再明显一点?不愿去找她的走便是,留在这处做什么?”杭落看不下去,开始讽刺。
“这……”余下的迟疑不决,可分明就是有了放弃沈茯如去寻找宝藏的想法。
他衣袂蹁跹,抱起臂来看他们好戏,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眉眼,还挑衅的望了下杜见雪。
要说杜见雪也不服输,将他们挨个打量个遍,紧抿的薄唇轻轻吐言,“各位想要寻宝的自去寻找便是,待我找到她自然与之汇合。”
他冷清的言论豁然解放他们的心理负担,王双一个组织,他们也就纷纷弃暗投明,组成一行别了此处。
“大人,实在抱歉,我……”杨柳抱拳致歉,还想说些什么便被打断。
“无妨,我知道你家中有老母要照顾,自然不能耽误你,咱们下次见便是。”杜见雪伸手拍拍他肩头,致以微微一笑。
杨柳沉沉呼气,朝他点了头便也跟着那队伍离去,这处荒凉旷大的地宫通道里剩下的也就是他与杭落二人。
“眼下我的队友怕不是就只有你了。”杭落趁其尚未转身就叮咛一句,领先他一步走掉。
杜见雪也迈步跟随,故意忽略他那难以入耳的话,闷声问,“你知道怎么走?”
他又随手举了烛火跟上,一手护着火光,一手端举,一边说话,一边注意脚下。
二人相隔半步的距离并肩,一个君子衣袍翩如玉,一个小将风范朗若月。
杭落松动气息,“不知,本殿下从未来过。”如今只有行一步看一步了,只希望能够在这错综复杂的地宫里遇见她。
灯火恍惚,纵然杜见雪再不愿同他一处,可愿意找沈茯如的便也只有他了,如此情形,他只得忍耐忍耐,日后再找沈茯如算账。
人影经过,可以带动风,也缥缈的带动了两侧相隔几米安置的灯火,跳跃、不息……
黑暗相伴左右,这儿居于地下,不见日光,也更有些阴冷无措。
错综复杂还延伸四处的地宫安静无声,仅靠一丝光亮描摹人的轮廓。
黑夜中依稀可见姜池晏背上背着沈茯如,她手里还空闲,便举了盏灯,替他照亮脚下的路,二人一边摸索一边贴近心脏的话聊。
“你说林风是夏节羽的人?”她不敢置信,想不到短短一年的时间,林风就心甘情愿的替她做事。
“正是因为她记恨你,林风才要趁着黑暗向你下手。”如此,方才在那处无光亮的地界,他要她保持安静,而后对林风动手便可说通。
沈茯如心里一惊,揽住他脖颈的手也不自觉收紧几分,紧紧揽住他,心脏也借此更近一步。
两人沉默,烛火在精致的脸庞边跳动,她只觉他的背坚实阔大,丝毫不像她记忆中的那个纤薄模样。
烛火余温温暖周身,散发着冉冉微光,沈茯如试着贴近他耳边,琢磨一下才问,“那夏节羽呢……你那时为何不帮我?”
她借着火光瞧他神色,笔挺的鼻梁自上贯下,连唇角都有些好看。
“她算是我的表妹,是来助我夺权的。”他沉冷的张口解释。
沈茯如静静聆听,只听他继续,“那日她以皇命为由,我拒之不得,只得将她迎入府中,至于什么新婚之夜,我未动她分毫。”
他一一解答,“你说我未帮你,那只是明面上,那日后,我便在她身上下了七年之痒……”
冷漠的音调缓缓传来,逐渐存入她脑海,沈茯如看着火光映照下他的侧颜,喃喃道,“七年之痒?”
是,七年之痒,中毒者难以活过七年,寻常以咳嗽为病征,难引人注目,待反应过来,早已经无可救药。
她愣愣见他偏头这样解释,虚无中诞生了个垂眸的笑,那双睫毛扑闪着阴翳。
心底一处有些动荡,沈茯如下一刻也开口,“好。这是你替我做的,可我还未替自己做些什么……”她希望他不要阻拦她。
姜池晏会意,牵唇一笑。他这般托举着她,虽不觉累,但她还是会往下坠,仿佛随时要自他背上滑落一样。
他手臂用力上托,恰好扭头去看她神色。
沈茯如不察,本就是贴在他侧脸边上,随着他用力,两人愣是唇碰上唇,尝到了那方柔软。
只是一刹,两人慌乱别过头去,脸上都被火光映的发红,许是烛火太近。背上的人蓦然手忙脚乱,轻飘飘的身子也要下来,不叫他背。
“放我下来……”她揽着他脖颈的手也收回,对着那宽肩紧拍,示意他放她落地。
姜池晏按她指令而动,歪歪扭扭间,手中的蜡烛快要歪倒,幸得她一落地就扶住那截燃烧的蜡,免了它掉落。
呼吸此起彼伏,有些微妙。
“我来。”他伸手接过那盏灯火,稳稳托举在左手,右手牵着她,一步步往前进。
瞧着他面色白皙,不见红意,想是已经褪下,可他不知道,她仿若浑身冒烟,任由他牵着往前走,脸也垂得低低的。
他一定是故意的,明明她就贴在他耳边,相离这样近,怎么就能碰巧那两处碰上呢!
她乖乖任由他牵着走,眼睛就撇着地上的余光,一处是黑暗相随,一处是他举着灯,照亮脚下的土地。
好不容易走了一段距离,那烧人的红意藏在了昏暗中,就是心情也慢慢平复,她才敢寸寸的抬头,去望见远处。
奇怪的是,姜池晏带着她七拐八拐,不知走到了哪里,前面竟然无路。
“怎么?”她疑问,底下袖间紧握的手也放开。
姜池晏向前走去,俯身轻按了下那处地面,稍后起身,一脚便踹破了那里的土泥。
“走,我们下去。”他换了只手继续牵她,带着她靠近这处破洞。
这里被他踹开后,就形成了方方正正的格子式地道,四边不带一点泥土,伪装的如此之好。
沈茯如轻轻朝下方觑了一眼,也想不到这地宫还有一层,底下第二层的高度也如第一层般,不知是如何屹立不倒的。
“这底下不会还有一层罢?”她说的是地宫第三层。
姜池晏率先跳了下去,没有来得及回答她。他身形修长,这样干脆落地不成问题,一个深跃,便稳稳落地。
他伸出双手,给她展出怀抱,沈茯如看在眼里,这动作一如那年他们翻墙,他也是这样在底下接她的。
思绪飞的回忆一下,她二话不说,纵身跳了下去,因为底下他一定会接住她。
姜池晏看见了她跳前浮现在脸上的信任,长臂一捞,稳稳当当的将她护在怀里,难见的露出个真心的笑,比他冷着个脸还要好看。
一层的尘土飞扬、交错,上面安静,直至所有尘埃落定。
空洞无物,四方的棱角显眼。
这处空缺过了半日,终究还是迎来了人,杭落和杜见雪探头望了望底下,面面相觑。
“想不到地宫还有一层,这是入口,我们可要下去?说不定她也在下面。”杜见雪出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