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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天狗面具 ...
从治被带走后,带去那个偏僻的小房子读书后,日子就寂静下来。明明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变成了一个人。
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探索宅子,一个人逗阿夏玩。
我有很多琐碎的想法,天马行空又像泼墨一般潦潦草草,我总喜欢说给阿治听。他总是懒洋洋得,像个尾巴一样赘在我身后。
猫一样疏离又亲密。在不近不远的地方观察着我,像是置身事外。但他不会跟丢我,所以我说他更像是猫咪的尾巴。
我喜欢和他说许许多多的话,不为什么,因为他就是我,我们是一个人。
但现在偶尔拍着皮球,从犄角旮旯捡起皮球来,回首一看,身后那里什么都没有。
我抱着皮球,站在原地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阿夏焦虑的呼唤。
每当那时候,我才会开心一小会儿。
因为我被发现了,从那个孤单的日子里。
我站在原地,看阿夏被和服拘束着,小步子跑来,气喘吁吁地弯下腰撑在弯曲的膝盖上,头顶的汗液一滴一滴地往下掉,我无端地想起雨伞来。
阿夏喘了一会儿,等有力气了,就朝我温柔地笑,问我:“小姐是在玩捉迷藏吗?下次告诉我‘开始’再开始好吗?不然我怕我不知道,你跑丢了怎么办?我会很担心你的。”
我眨眨眼,把坏心思咽回去。我不会说:如果我真要玩捉迷藏,我不会让你发现的。
阿夏牵起我的手,拉着我往主宅的方向走。她的手很柔软,又大又暖和。
我问:“阿夏,你知道小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阿夏一愣,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结结巴巴地说:“啊、啊,就就是那么来的……”
我又问:“那小孩子会死吗?‘死’是什么?”
其实我听到的是“流产”。我不太懂这个词语的意思。但我见过猪生崽的场面,那个应该定义为“生产”。
我觉得“流产”可能就是死吧。
阿夏不说话了。
我俩停在原地。
我问:“阿夏也不知道什么是死吗。那我现在是‘活着’的吗?”
风卷起沉默,带向远方。
阿夏很诚实,她一直都是一个诚实的人。
她说:“我不知道。”
她看起来很沉重的样子,像总是轻飘飘升腾起来的烟雾,被迫下沉、下沉,压缩,凝聚,一团不会散开的雾。
于是我把疑惑抛在脑后,也把那些侍女们说的话抛在脑后。
【妈妈“流产”过吗?】
【那些小孩子死掉了吗?】
***
今天的课很早就结束了。
父亲和我一起送走山田先生后,他叫我出去,说有东西要给我。
但刚走出门槛,父亲就被侍从叫住了,说有人来拜访他。他让我去母亲那里。父亲的来访者多到数不清,那些来访者中有几个是他的真正朋友呢。
长长的、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上午的太阳照得走廊明亮一片,某种木质香味氤氲、挥发在空气当中。侍女跟在身后,她的脚步声微不可寻。我想开口问问她父亲母亲要给我什么,但是又觉得她无趣,于是作罢。
脑海里突然闪过葵说我懒,但是跟没意思的人我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懒就懒吧,比无可救药的烂要好得多。
我站在闭合的障子门外,沉下身子喊“母亲大人”。
那扇厚重的铁壁一样的,简直像护城门似的门就被一左一右地拉开了,母亲就端庄地坐在正中央。
“治。你过来,有东西要给你。”
我循声,低头走过去,乖巧落座。但余光早已瞥见放在她身侧的鬼面具。
应该是给我的玩具。我的心底生出小小的雀跃之情。
*
母亲是个端庄典雅的女人,她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性格,葵见了她大气不敢多喘一下。
我嘲笑她在母亲面前像只过街老鼠。她则会恼羞成怒地指责我不爱母亲。
我问她,“你知道什么叫爱吗?”
她气得发抖,大吼我,“我怎么不知道,就凭我叫‘妈妈’,你叫她‘母亲’!”
她瞪着我,似乎在责备我为什么不更爱“妈妈”一些。
我被她炯炯的目光烫伤了般,下意识地低头躲开那道射过来的光线。
我抿唇。
“……爱什么,把爱挂在嘴边的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冷哼一声。
她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咬在我的脸颊肉上,吱唔不清地说:“我这就把你吃掉…我们融为一体好了吧!把你吞进肚子里,让你看看我的心!!”
我被她的话语所震惊,扯着她的衣领,用力推她,还吼她:“你疯了不成!?太宰葵!!!”
当然,结果又是我俩扭打在地上,阿夏赶紧上前分开我们。
我怔愣地瘫坐在地上喘息,为她的疯狂而惊讶,又感到空虚。
我连世界上对我而言一定是独一无二的葵的爱都感知不到,我很伤心。
“爱”这个字对我来说太烫了,光是被别人亲口说出,都像丢了一颗滚烫的太阳给我。我只能龇牙咧嘴将它从左手滚到右手上,再从右手丢到左手心,最后实在是烫得受不了,只好远远扔掉。
视线朦胧了起来,心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似乎有人在呼喊,我努力集中精力,去仔细辨听。
“……少爷,少爷!”
阿夏在呼唤我。
“——您怎么了?”
那声音遥远得像从天外天传来。
我眨眨眼,脸颊上留下了湿冷的感觉。
“您怎么哭了?被咬痛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张开嘴,说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说。
“他当然什么事都没有啦!?我能用多大力气……”葵抱胸坐在另一边,后半句似乎嘟囔了起来。
虽然面向另一边,但她不时转头看我,似乎是在担心我。
我只有缄默不言。
*
那鬼面具很有意思,铜铃一样瞪大的眼睛,粗/长的鼻子,怒而裂开的嘴。像天狗的面具。
我抱在怀里玩了一番,还是不舍得放下。但我知道葵要回来了,她很在意母亲,要是被她看到她一定要争抢。
但我实在不舍,只好一边耍玩一边焦虑地瞥向院中,只希望葵今天可以回来得再晚一些。
我打发一个侍女去侦查周围的动静,一看到阿夏或者葵的身影立马回来告诉我。
一边和讨好凑上来的侍女闲聊着。
“治少爷,这可是夫人专门派人为您打造的面具,绝不是单纯买来的便宜货。”
“欸,这样啊——”我拉长了调子敷衍她,却峰回路转,急转而下道:
“你怎么看待‘死亡’呢?”
“怎么看痛苦和死亡是生命的一部分。抛弃它们就是抛弃生命本身?”①
“为什么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呢?”②
“……‘死’本身是有意义的吗?”
“………………诶?”
那个侍女完全愣住了,满头大汗。
我并不担心她向母亲说类似于“少爷整天说生呀死呀”这种话,毕竟她的出发点就不是正当的。她必然心虚不敢向母亲告状,反而会帮我保密。
毕竟我是“少爷”。而她不是。
*
这种无聊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但让我最胆战心惊的是——葵发现我藏起来的天狗面具了。
葵安静地坐在榻榻米上,那双无限接近于金色的双眼,认真地端详着捧在她手心里的面具。
那张面具比我的尺寸稍大一些,这反而更好地把那种诡异又混着几分憨厚的感觉,完全演绎了出来。匠人绝不会出这么大的差错,那只能解释为这是他的“浪漫”而已。
我有些坐立不安。
以往有什么东西若是只给我,而没有她的份,即使再害怕母亲,她也一定要缠上去哭闹不已。直到再得到和我的一模一样的另一份。
心像小鼓咚咚作响。
肾上腺素激增,大脑在缓缓上升的温度之中不由得埋怨起母亲来,为什么只做我的份,而不给葵准备。母亲是在挑拨我俩吗?从而借此机会敲打葵一番,让她不要再这么急躁?
所以我很早就想说了,爱母亲不如来爱我,把母亲的那份也给我吧。
起码我是可以做出把喜欢的东西劈开一半,然后分给她的举动——当然,天狗面具也可以,就是那个红彤彤的大鼻子可能不好分……
焦躁之中,我的大脑不由得活跃起来,像渔人刚投入河中的鱼苗,毫无逻辑可言地散漫了起来。
我张开嘴许久,还是只能怯懦地从嘴里飘出字眼来,“…………葵…”
好像夏季的雨,说来就来。
——但这是一场无声无息的雨。
金色,透明的液体,我盯着那顺着引力下划的液体,无端想到了太阳雨。
我很想安慰自己,小孩子总是情绪极端,哭是很正常的事,我也经常被葵欺负地哭。
但我坐在这里,看着她。
像在观摩一颗陨落的太阳。
人类要怎么阻止恒星的爆炸?那庞大的,仿佛神的造物的星体……
我突然想到一首诗。
“当我生活得开朗之时,
我在世上有很多友人;
如今,由于大雾弥漫,
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
在雾中散步真是奇妙!
人生就是孑然孤独的样子。独处。
没有一个人了解别人,
人人都很孤独。”
①出自哈夫洛克.埃利斯
②出自伊壁鸠鲁
最后那首诗是赫尔曼黑塞的《雾中》
这下大家一人哭一次,很公平:-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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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天狗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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