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别记·枯骨闻花香》长骨

24、辞旧梦故难相见

　　宁扶舟自出生起身上就携带着特殊的药性，也就是说他本人就是世间最好的一剂良药，堪比唐僧肉，然其出生在漠北的一个小镇上，时年八岁，小镇上爆发了一场极为严重的疫情，死伤几乎整个城镇，由于地处偏远，消息一来一回朝廷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最坏的情况下就是封锁整个城镇的人，几乎相当于困死城镇中所有的人不论是否感染疾病。
　　而镇上唯一不被疫情影响的只有宁扶舟，世人皆说人心险恶，宁扶舟自小对医学展现了超高的天赋，六岁，懂得不多但是却也不少，因为被碗划破手，鲜血浸在在药汤里，其养父养母只一剂药便痊愈了。
　　养父养母很惶恐，其养母拿宁扶舟的血在家畜的身上进行了实验，得到验证之后几乎是可以是惊恐，然而不明就里的宁扶舟却是开心极了，念叨着：“大家有救了，阿娘我是不是好厉害。”
　　其养母明令禁止，让宁扶舟不得跟任何人说起此事，宁扶舟不懂，养母告诉他：“万一有别的影响怎么办，你看我现在虽然好了，但是身体还是很难受的。”
　　宁扶舟将信将疑，蹦蹦跳跳：“那我去给您熬补汤。”
　　养母紧皱着眉头，她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又该怎么办，宁扶舟养父养母都是这个小镇上地地道道的村户，没有什么大文化也不懂什么恩怨黏连，但是人性这种东西，却不容得人不懂。
　　夜里，养母搂着宁扶舟看着漫天的繁星，养父在一旁也沉默不语，养母握着宁楚的小手：“扶舟，划到的伤口还疼么？”
　　宁扶舟自己吹了吹，笑嘻嘻：“不疼，一点感觉也没有啦。”
　　养母：“扶舟，作为一个大夫是不是要救.....什么来，对，救死扶伤？”
　　宁扶舟坚定的点着小脑袋，养母继续到：“但是你会很疼，比你手上的那个伤口还要疼，那你还要救么？”
　　宁扶舟抬头看着自己的养母：“阿娘疼么？看阿娘得病，扶舟也很疼，比手里的伤口疼。”
　　养母突然说不话来，是啊，每个人都是别人的宝贝，都有人心疼着：“扶舟，那你还要用血来救人么？”
　　宁扶舟举起自己的小手，眼睛亮亮的：“没关系呀，阿娘你看就一点点就能治你跟阿爹，我可以的，扶舟不怕痛，扶舟想治好小虎，治好阿花，治好朱婶婶还有王叔叔。”
　　养父揉了揉扶舟的脑袋：“那就去做吧。”
　　养父养母难信人心，却不想让小小的扶舟失去爱这个世界的一颗心，也许好心不一定好报，也许人心隔着肚皮的是一把死亡的刀，但是谁百分之百的肯定背后的不是一个暖心的拥抱。
　　漠北的小镇子里，被死亡的镰刀架在脖子上，随时被勾走性命的人，却突然知道了一味良药可以治百病转生死。
　　养父养母不懂医，扶舟所学的都是跟着镇子里的赤脚大夫一点点摸索来的，小孩子领着自己的养父养母，养母袖子里藏了一个锋利的簪子，养父腰上别着镰刀，背上背着弓箭，宁扶舟兴冲冲的对着自己的第一任师傅，漠北这个小镇子里唯一的赤脚大夫陈九展示着自己独特的体质，陈九嗤笑着：“小扶舟，整天做什么梦呢，嗯？”
　　宁扶舟不生气，去拉病恹恹的陈九的手，陈九咳着躲避，却看到宁扶舟指着自己的养父养母。
　　陈九看到宁扶舟养父养母的样子一下子怔住了，踉跄的下了床铺，激动道：“把手伸出来，我看看。”
　　养父把手递了过去，陈九伸出手来，又缩了回去，从旁边柜子里拿了一条干净布条垫在手里，越把脉越激动的陈九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立刻把沾了自己手的布条扔进了旁边的火盆里。
　　陈九对着宁扶舟：“扶舟，你可是吃了什么？快想想，有救了有救了！”
　　宁扶舟歪了下头：“不是哦，是我的血才可以，不是因为我吃了什么。”
　　陈九一下子也沉默了，宁扶舟：“我想救大家，但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陈九蹲下身来看着眼前这个稚嫩的小男孩，“扶舟，你已经决定好了么？”
　　宁扶舟点头：“嗯！”
　　陈九看着其养父养母，也明白了，“我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等着我。”
　　陈九几乎是立刻踉跄出门，片刻之后，陈九被人搀扶着回家，跟着来的是镇上的屠户，屠户脸色复杂：“我家婆娘快不行了，她还，还怀了小子。”
　　屠户立刻就给宁扶舟跪下了，不管是真与否，给出希望总比等待死亡的绝望更让人期待。
　　宁扶舟连忙叭叭的跑过去：“那，快一点，我去救婶婶。”
　　陈九拦住宁扶舟，对着屠户说：“先救你，然后将你婆娘带着我这里来。”
　　屠户十分配合，与陈九一起喝着馋了宁扶舟鲜血的水，屠户离开后，陈九问宁扶舟：“你可有控制过血的剂量？”
　　宁扶舟想了想，看着养父养母，在空的碗里挤出了鲜血：“当时大概就这样的，但不知道陈叔你跟那个叔叔能不能行了。”
　　陈九明白，但是现在情况根本等不急让他们来尝试剂量，但如果按照这个量来算，镇子上的人根本不可能都救过来。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里，有人上门闹事也有人守护小扶舟，扶舟每日吃着村民里变着花样做的好吃的，不怕污染，还整日笑嘻嘻的，但是即便是每日都在进补，小脸也越来越白。
　　这还是在陈九的刻意的控制下，对于老弱病残先行救助，其余的人只给予少量的鲜血来暂时控制疫情，但是即便是这样，每个人的身体状况都是多多少少的不同，有人能控制挺住有人就不能，总有人死去，总有人在陈九的住处里闹事哭泣。
　　宁扶舟于心不忍，问陈九：“陈叔，为什么不能一起救他们。”
　　陈叔这几日看着宁楚越来越瘦的样子，其养父养母跟屠户三人轮流守夜，不敢整夜入睡，生怕宁扶舟出事，陈九揉了揉宁扶舟的头：“如果这样救下去，你的养父养母不心疼么，你自己也会没命的。”
　　宁扶舟看了看睡着的养母，点头：“扶舟知道，所以扶舟也不会有事的！”
　　日子过得飞快，在这个漠北的小镇上发生的事情，像是长了翅膀的小鸟一样嗖嗖的飞往了大安的各个消息红馆，八卦这种东西，越是传播越是离谱，越是八卦越是传奇，于是，在封锁之时，除了镇上的人不能出来，外面的江湖客，朝廷的救助与官员也是出于各种原因纷纷挤了这个小镇子上。
　　陈九于某日，领来了一位青衣老道，白发黑鬓，仙风道骨，老道甫一见面就嫌弃宁扶舟衣着寒酸，遂手动从自己的包袱里取了衣服现场进行了量体裁衣，由于宁扶舟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的很，老道给宁扶舟的衣服有着一道红色的衣领，好得趁得脸色红润了点。
　　傍晚时分，老道牵着宁扶舟在漠北小镇边缘的渡口处，宁扶舟的养父养母以及陈九跟都在。
　　陈九：“师叔...扶舟就交给您了。”
　　老道：“啰啰嗦嗦的，小扶舟可有表字？”
　　陈九：.....
　　宁扶舟：“表字是什么？”
　　老道摸了摸自己的黑鬓：“那就叫宁楚吧，看你现在这楚楚动人的小模样。”
　　宁楚笑嘻嘻的点头：“好吧，师父。”
　　登上船的宁楚，远远的跟自己的养父养母挥手告别，老道没有告诉他们自己会带着宁楚去哪，老道也没有告诉他们自己是什么人，对方因为信任陈九而让他带走了这个孩子。
　　此去一别，相见再难。
　　渡口处能看见的只有三个人，但是在看不到的地方，老道瞥了一下树上，又看了一眼水里，再瞄了一眼临岸的土丘。
　　谁知道背后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