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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绑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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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暝秋确实没事了,不到十分钟下楼,发现宁逸早等在教学楼门口了。
小宁总是从一辆红旗SUV上下来的,斜倚着门边儿,跟季暝秋挥手:“这儿呢!”
车虽然内敛又爱国,可这行为就不够低调了。
宁逸的小脸儿加身段,原地出道绰绰有余,加上他光寒娱乐少东家的身份,算是半只脚踩在圈子里,因此格外受年轻小姑娘关注。
周五下午三点多,大把的学生开始往校外跑,他一嗓子喊得万众瞩目。
学生们的第一反应是:嘿,那儿有个帅哥!谁男朋友?
看清之后:帅哥是宁逸!
立刻马上,就有学生摸出手机来拍照。
这显眼包……
季暝秋不动声色地腹诽,跟他挥着手,加快步子往车跟前走,这一刻他分明又在学生们脸上看见了那种猥琐里带着兴奋的笑。
车子以低于20迈的速度,阅兵似的,溜达出了学校。
季暝秋不大关注娱乐相关的话题,忍不住感叹:“你辨识度居然这么高。”
宁逸眸色很淡地看了他一眼:“网速太慢了季教授,心理学可是社会科学,你哪能这么闭关锁国。”
话没什么,眼神让季暝秋恍惚了一下,似曾相识。
他合上眼睛,捏着眉心。
“怎么了?”宁逸以为他脑震荡犯后遗症,“再去医院看看?”
“不用,”季暝秋苦笑,“我可能要认知失调了。”
宁逸又是那样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有小名儿吗?”季暝秋问。
“嗯?”宁逸那双乍看很清澈,细看底子里泛坏水儿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比如前几天你提过的小太阳,他谁?你的两小无猜?”
季暝秋一愣:我说过这是个人名吗?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太敏感,笑着摇头:“是个小可爱,可惜……”
当年的惨事扑朔迷离,案发时的细节宁逸不记得了,大家都死了,为什么季暝秋可以独活?如果往阴谋论去想,宁逸觉得自己,甚至季暝秋都有可能一直活在掌控和监视下。
对方是他才失而复得的人,他不敢急进。
又有种深埋在骨子里被狠狠压抑的冲动。
“可惜怎么了?”宁逸闲聊似的追问,他不敢再看季暝秋,装作专注看路,偷偷地咬了下自己嘴唇内侧的软肉,让情绪反应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
“可惜当年他搬走了,来不及留地址,失联了。”季暝秋幽然回答。
宁逸终于是忍不住看对方:“缘分没尽的话,会见面呢。”
季暝秋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看着窗外后移的街景,从怀里摸出烟来:“可以吗?”
宁逸眼睛登时放大了一圈,满脸都是不可思议,贴心地把窗子开个缝:“你居然抽烟!”
“又不是嗑药,”他的反应成功把季暝秋逗乐了:“吸烟确实有害健康,但某种情况下能确保心理健康。”
两害相权取其轻。
烟从窗缝喷出去,细细的一缕,风一吹就散了。
季暝秋一共也没抽几口,就把烟熄了。烟屁股还剩下好大一截,被他扔进烟缸。
二人片刻没说话,车子已经跨了两个区。
季暝秋终于问:“去哪?”
“绑架!”
季暝秋先是愣了,随即接茬儿:“老光棍舍命不舍财,没钱,”他斜宁逸一眼,“不对诶,你比我有钱,难不成要劫色?”说完,翻开遮阳板开始照镜子,把那好像刚摸过电门的头发顺了顺,“果然发型影响颜值。”
宁逸错愕。
二人前几次见面,不是有案子就是疲于奔命,今儿好不容易平和相见,宁少爷刚见他有点伤怀,偷摸儿动容了,想逗他一句,万没想到,这人眨眼的功夫画风突变,宁逸把话题往回拉:“本来是想着请到季教授这尊大佛,自然得赶快贡起来。”
“烧香吗?”
宁逸:……还拉不回来了。
他“呸呸”两声:“别瞎说。”
季暝秋笑得更开了:“你怎么跟陈添薪似的,年纪轻轻,这么迷信,我要是有这开过光的嘴,直接去国防部自荐,谁跟咱们过不去,我就天天念叨他。”
也不知怎么了,宁逸听季暝秋拿自己跟陈添薪比,颇有点不爽。
“怎么能叫迷信呢,”他不承认,“吸引力法则,你不信吗?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季暝秋看他一本正经跟自己嚼舌根子——这才是二十出头年轻人该有的样子,这小子也不过跟自己带的研究生差不多大。
自相识以来,宁逸招欠、痞气、没正行,可这些都像是挂在他脸上的面具。他关键时刻可靠得吓人,行为算计就跟津昌市春夜的大雾一样,朦朦胧胧,让人摸不透。
这一刻,他总算显出点年轻人据理力争的执拗,有点可爱。
“好了,到底去哪?”
再开就上高速了,季教授自行扯回正题。
其实说是“绑架”倒也贴切,宁逸本来是想着,既然《寻真》栏目请到季暝秋做特约嘉宾,就该带他去工作室认认门,没想到,他都到学校接人了,栏目负责人才突然知会他,说带队到隔壁芦雨县“跑题儿”了。
《寻真》自从在网上招募选题之后,收到的求助邮件不少,无奈不是分家产、就是抓陈年小三,都快成调解节目了。
好不容易,栏目组里叫王荣荣的丫头自割腿肉,说她老家村里有个废祠堂,四五年前出过惨案,一直荒废,传闻邪乎得很,有说是闹鬼,有说是被诅咒过。
栏目组立刻开小会讨论,这题儿虽然老套,但近些年伪纪录片的恐怖电影火啊,拍好了,是能挣一波流量的。
于是,活力十足的年轻团队说走就走,先斩后奏,坑得老板险些扑空。
就这么着,季教授被宁逸“绑”上了车,介于临时起意,绑匪给了肉票俩选择:明儿有事的话,晚上吃个饭,就给你送回来;没事的话周日回。
宁逸还不大摸得准季暝秋的脾气,这么把人拉走,心里有点打鼓。
没想到季暝秋好像还挺开心,宁逸第一次在他眼睛里看见了能称为“雀跃”的神采,跟他一贯的风格大不一样。常见于要去春游的小学生脸上,有点幼稚。
“多久没出去放风了?”宁逸被他带得也笑了。
芦雨县离津昌市区百公里出头,开车一个多小时就到。
下高速,能见一片翠绿的湖水,经过整个冬季的净化,清透的绿底子里透出点蓝调子,看着就心静。
湖畔一丛丛的芦花,被夕辉描了圈浅金色的光晕,迎风轻摇。
宁逸跟着导航在省道上开一小段,就彻底转入县城区了,霎时如从桃源回到人间——熙熙攘攘的窄巷,傍晚好热闹。
在大城市住惯了的人,骤然看到这番景象,会有种怀旧的新鲜感,恍惚时间倒流回小时候,回到乱中有序,烟火气十足的日子里。
季暝秋半落下车窗,吹着微风看着街景,暮色把他清俊的侧脸轮廓衬得温柔极了。
车在一座小院门前停下。
这种带院子的小楼在县城随处可见,多是住家自己盖的。
“小宁总,”宁逸刚下车,院子里就有个姑娘冲出来,“快进屋坐。”
她很大方,又跟季暝秋自我介绍:“我叫王荣荣,这儿是我家。”
跟在她身后的,是个年轻人,也笑脸相迎。这人跟宁逸年纪相仿,相貌平平,穿着可比宁逸诈唬太多了,宝蓝色的衬衫半条皱褶都没,白西服坎肩、白休闲裤、三接头皮鞋,可能是为了搭配衬衣的颜色,大背头的鬓角用蓝色发泥带出了极细的一缕颜色。
如果没那一抹蓝,季暝秋脑子里也蹦不出“杀马特”仨字儿。
“这是Good导,顾得,”宁逸介绍,“咱《寻真》栏目的总导演,年轻有为。”
然后,他贯口似的,报了一拉溜Good导的成绩作品,季暝秋一个都没听说过,只听出来宁逸这嘴皮子不说相声有点可惜。
“我哪儿配称导演啊,”顾得商务式谦逊,“就是给您打工的,磨合期,您多提点。”
接着,他眼睛瞄向季暝秋,一拍巴掌:“季教授!可算见着活的了,您比照片、视频里帅多了。”
季暝秋隐约知道他说什么,但又莫名,看向宁逸:“视频不是全网封删了么?”
不待宁逸说话,顾得就赔笑着说:“那事当时就上了热搜,不知道被多少人录屏、截屏,您二位社会地位和颜值都高。太多人磕您和老板的CP了。”
季暝秋瞬间想起学生们能写千字小作文的眼神。
他看宁逸,正巧对方也看他。
小宁总痞气地一咧嘴,安慰说:“别放心上,就是不愿意占你精力,才没跟你说。”
“啧,”顾得插话,“二位真不考虑节目里炒炒CP么?”
季暝秋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看向顾得,直接把他看心虚了。他原地尴尬了三秒,以缓和气氛为目的不耻下问道:“教授,您说现在这些小姑娘们,一个个的怎么就爱磕同性CP呢?”
“心理学成因有很多……最普遍的是小时候家教太严,潜意识里埋着‘男女谈恋爱=坏孩子’的种子,所以演化成同性,简单讲,这是种钻空子的心理,当然,别的原因也有,展开说可以当一堂课了。”
顾得听的一愣一愣的,干咳两声表示受教了:“咱别站这儿说话了,进屋吧。”
王荣荣很有眼色,带着季暝秋往里走。
顾得见二人走远些,才压着声音跟宁逸嘀咕:“季教授的档案,我发你私人邮箱了。没查到他跟当年的旧事有关,但他好像落下过什么隐疾,只是捂得套严实,具体是什么毛病我还没查到,另外,当年他是被从上了锁的柜子里救出来的,这个你还记得吗?”
宁逸看着季暝秋的背影,想起他看见阅氏卡时的反应,心想:所以,他那时候是不好受了吗?
半天他才摇头:“想不起来……”跟着话锋一转,“也就是说,当年我爸先把他藏起来,反而……把我留在了外面?”
从已知线索看,是这个样子。
顾得张了张嘴,片刻才说道:“线索碎片是蒙太奇,拼凑出来的故事有多种解读方式,不一定是真相,我会继续查的,咱们不急推测。”
他谄媚的姿态全无,虽然夸张的衣着没变,但看着莫名地沉稳可靠。
“来这是单纯为了节目吗?”
顾得皱眉:“选题是恰巧,但……芦雨县有蹊跷,洪冰的信息在汇总了。另外,那第二名死者……”他唏嘘叹惋地停顿几秒,“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她为什么被我吓跑了,后来才明白,她是害怕我衣服上的花纹。”
宁逸在他肩头拍了两下:“这是偶然事件,生死有命,死者的脑损伤细节查到了吗?”
“还在查,有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