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突降大雪 ...
-
晏毓带着儿子饱餐了一顿,心满意足地返回县衙。
却发现金老爷子还没醒过来。
有个老大夫正围着他检查,愁眉苦脸的,嘴上还在跟段知衡推脱。
“知县大人,他伤口过大,我实在没办法救治。”老大夫摇着头说:“能止住血都实属不易,想救活太难了。”
段知衡已经听他说了好多遍,强压着心里的火气,咬牙说道:“陈大夫,你放心救人,是死是活我担着,绝不给你传出去。”
老大夫知道自己所想,已被知县看了出来。还被点破了心头的打算,讪讪的,面色有些不好。
金老爷子年纪这么大了,稍有不慎,把人治死了,就砸了自家招牌,实在是划不来。
他准备拖一拖,闭上眼睛,假装在把脉,却不发一言。
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旁边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大夫,皱着眉,似乎想说什么。
段知衡本来觉得陈大夫年纪大些,经手的病人多,现在看他拒不合作的态度,有些不耐。
段知衡上午才被晏毓教训过,心里也怕自己又以貌取人,他转问旁边的年轻大夫,问:“周大夫,你可什么办法?”
这个大夫,年纪轻轻,却开着花满城最大的医馆,听说医术不亚于陈大夫。
周大夫鼓足了勇气,斟酌着回答:“其实……按我的诊断,头上的伤口,问题倒不太大。主要是手臂的伤,要尽快养好才行。如若不然,发了热,很快就会死掉。”
陈大夫闻言,睁开眼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周大夫到底年轻,脸皮嫩,不知所措地低下头。
晏毓走了进来,打破了一室的尴尬气氛。
她问:“是不是只要手臂上的伤口处理好了,你就能保住他的命?”
那个年轻大夫见晏毓盯着他,脸有些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段知衡看着晏毓,就像看到了救星。
现在这个案子棘手得很,发现的死者越来越多。
他们都心知肚明,金老爷子肯定知道什么,不然不至于被人提前下杀手。
而他在离开豆腐坊之前,被晏毓隐蔽地告知了金老爷子嘴里含糊的话语。
那些断断续续的话音,仿佛还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晏毓也知道这花满城危机四伏,良心上却无法坐视不理。
她找了丫鬟,拿来针线,做好给金老爷子缝合伤口的准备。
老大夫被她的动静吓了一跳,刚刚死活不开口的人,现在炸了起来,连珠炮似的出言指责。
“你在胡闹什么?”
“你不会异想天开,想拿针线缝伤口吧?”
“这是人命关天的事,可不是你们女人干的什么针线活。”
晏毓面无表情,彻底无视他。跟这种人做无谓的争论,简直是浪费口水。
老大夫见她不理会自己,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想甩袖离开,被段知衡冷冷地看了一眼,才想起来是在知县大人面前,不敢再放肆,冷着脸不说话。
周大夫并不狂妄,他师姐也是女子,医术也比他强多了。
他虚心请教晏毓:“我之前也试过一次,将一个病人的伤缝起来,但是他还是死了。是我哪里没有做好吗?”
她心里有些吃惊,本来还以为他们是不愿意救,才拿出针线想逼他们一把。
现在看来,他们确实是不会。
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比晏毓以为的还要低一些。
晏毓想了想,道理也应如此。现代的医学,也是站在了无数人的肩膀上,才一步一步先进起来的。
她有些无奈,看来真的只能自己动手了。
晏毓以前只上过相关的课程,但没有缝过活人的伤口。
不过她缝合尸体的技术,却是局里数一数二的。也是经过了成千上万次的训练和实操,才一点点练出来的。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晏毓一边给针消毒,一边给他讲解:“那你看看我操作,所有的步骤都要做到位,尤其是消毒。”
陈大夫见他们有来有往的交流,却将他忽视得彻底,气昏了头,猛地摔门出去。
“不思进取的老古董!”周大夫轻声嘟囔了一句。
晏毓耳朵尖,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说坏话被人听到了,周大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尖都有些红。
晏毓忍不住笑了一声,还以为是个老实人,原来也是个有趣的性子。
很快,她就收敛起情绪,冷静地下手,稳稳地开始缝合伤口。
段知衡在一旁盯着,本来还在担心,一见晏毓的手法娴熟,心就放下了一半。
周大夫也自觉地在一旁协助,顺便记住晏毓的操作步骤。
晏毓手快,却也实打实的用了半个时辰,才把两个伤口全部包好之后。
晏清宁在旁边站着,见娘亲弄好了,手里拿着一张手帕,举得高高的,给她擦汗。
晏毓失笑,接过帕子,轻轻擦着汗。
她问一直守在旁边的周大夫:“现在可以了吗?我就把人交给你了。”
年轻大夫点点头,让人把外面熬着的药端进来,给金老爷子喂进去。
周大夫确实医者仁心,别人都怕担责,他却负责得紧,每隔一阵子,摸一下脉。
过了一会儿,才转头对段知衡说:“大人,老爷子暂时醒不来,估计要到明日上午,到时再来问吧。”
“好,周大夫你在这边照看一晚,有什么需要随时找府里的人。”段知衡交代完,转身跟晏毓说:“晏姑娘,听风阁的尸骨,都运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
晏毓自然没问题,跟着他,一起去前院。
尸骨堆在院子中间,仔细感受一下,似乎还有一股寒气涌来。
“娘亲,感觉凉凉的。”晏清宁拉着晏毓的衣服,不让她太靠近骨堆。
晏毓拍拍他的头,倒是停下了脚步。
淤泥已经冲干净了,她一眼看去,才发现里面不只有人骨,还混杂着一些动物骨头,类似于羊、狗、狼之类的动物。
晏毓心下思索,倒有些像是做实验。
江茂正等在院子里,见他们过来了,有些着急地说:“派出去求援的捕快还没回来,现在花满城里也没有别的仵作。本来来了两个大夫,不过陈大夫刚刚气冲冲地出去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段知衡默默地看了晏毓一眼。
晏毓跟他对视,表情无辜。
“这么多,靠我一个人,估计也很难。”晏毓无奈地表示,“不如先从别的地方找找线索。听风阁的人呢?你们没审问吗?”
江茂挠挠头,“听风阁抓回来的那些人,都是在那里干活的,什么都不知道。至于掌事的向家……”
段知衡接过话头,继续说:“我们昨日发现尸骨,就已经去过向府拿人了。他们府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似乎有段时间没有使用过了。”
“这倒是奇了,听说向家是花满城首富呢,家大业大的,一个人都没留?”
晏毓心头有个大胆的猜测,但还没验证,就没说出口。
她转而问起了其他的:“在豆腐坊刺杀我们的那个人呢?问出来是谁了吗?”
“派人去了,你等等,我叫军叔来问问。”段知衡出去喊了一声。
很快,一个瘦高的老衙役走了过来。
“大人,也是怪了,那人还没醒过来。”军叔满脸困惑。
抓回来都快三个时辰了,居然还没醒。
段知衡、江茂、军叔三个人,默契地看向晏毓,显然都听说了她的事迹。
还有一个佩服到眼神发亮的晏清宁。
晏毓坦然地面对这几人的眼神,冷静地提议:“还是让大夫给他看看吧。”
根本就不可能是我导致的。
军叔很识趣地转移了话题:“我问过好些人。抓的那人,不是花满城的,从外地路过,暂住在城郊的乌啼寺。”
“乌啼寺?”段知衡和晏毓同时出声。
晏毓奇怪地看了一眼段知衡,她刚到这里,不知道也算正常,段知衡在这城里任职三个月了,居然也不知道!
军叔说:“乌啼寺,前些年香火旺些,这十来年越发衰败了,基本没多少人去,大人不知道也正常。”
“啊!”江茂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乌啼寺不就在豆腐坊对面那座山上吗?”
“确实是那里。”军叔点点头,继续道:“那座山上,除了乌啼寺,还有一汪山泉,用了上百年而不竭,被视作吉兆。附近常有村民爬山上去,打水回家,用来祈福。”
终于在千头万绪里,找到了一丝线头,段知衡严肃地说:“看来,下午得去乌啼寺一趟。”
“我觉得,好像去不了了!”晏毓的声音冷冷的,好像将盛夏的空气都变得凉嗖嗖的,冷得让人打哆嗦。
晏毓伸手,抓住一片从眼前飘过的雪花,随后,大片大片的雪花,好似受到了她的召唤,齐齐地往地面压下。
“下雪了???”
江茂猛地跳起来,大声嚷着。
“娘咧!活了五十年,第一次见到七月下雪!”
军叔茫然地抬起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发出一句感叹。
段知衡没说话,他抿起嘴,忽地想起金老爷子说的那句,“他们来了”。
三人回过神,发现站在旁边的晏毓和晏清宁不见了。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