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赊刀人》木吻青

30、第 30 章

　　九寨沟位于四川省西北部岷山山脉南段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九寨沟县漳扎镇境内，地处岷山南段弓杆岭的东北侧。姚耀林反复查阅了许多资料，确定了九寨沟自古以来没出过什么大问题，犯罪率也低，这才稍微放心一点了。
　　“我就搞不懂你们怎么不能让我躲个清静，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刁昐晚上照常和姚耀林对酌，说，“九寨沟多好啊，世界自然遗产、国家重点风景名胜区、国家5A旅游景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
　　“得得得你别念了，你这也够烦的。”姚耀林叹了口气，说：“去就去吧，你自己小心一点。”
　　刁昐笑说：“我就是去放松心情的，还处处警惕，放松什么啊。”
　　姚耀林不置可否，喝了口酒，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刁昐：“我这还没去呢，你就盼着我回来了？放心吧，我会在那边......多呆几个月。”
　　闻言姚耀林炸毛了：“什么？你还住几个月？这一家老小你不管啦？”
　　“老在哪儿呢？小在哪儿呢？”刁昐笑道，“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嘛。”
　　姚耀林疯狂摇头：“不行不行不行，你不能去这么久。”
　　刁昐“嘿”一声，气笑了：“你是什么毛病愣是不让我去啊？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偷偷去，不让你发现。”说完他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把空酒杯啪一声放在桌上，起身，回房了。
　　姚耀林心里憋闷，把自己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也气呼呼地走了。

　　姚耀林一直怕刁昐真的就一声不吭偷偷跑了，正好从上次受伤之后他就一直住在刁昐家，方便监视他。而刁昐这几天自己做自己的事，一回头，准有一个姚耀林盯着他。
　　刁昐无奈极了，跟姚耀林说了几百遍自己一个人去不会有问题，而且九寨沟啊，那么好的地方，怎么老是觉得自己会在那里寻短见呢？
　　最后刁昐还是一个人去了九寨沟。上飞机的时候还是姚耀林去送的，姚耀林跟个第一次送孩子出远门的父母似的，生怕刁昐照顾不好自己。
　　刁昐在安检口外对他说：“你就放心吧，我不是去寻短见的，也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这副表情，你要想我在遇到你之前不也自己一个人过过来了？”
　　姚耀林撇撇嘴，心说是一个人过来了，把自己过得没个人样。
　　他再次嘱咐刁昐：“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直接刚。”
　　刁昐笑，说：“知道啦，拜拜。”
　　姚耀林臭着脸挥了挥手。
　　看着刁昐走进安检口，姚耀林莫名烦躁。

　　刁昐提前在九寨沟租了一家民宿，一直租到八月末。一下飞机他就直接奔赴民宿了。
　　他定的是相对靠近城区的一家民宿，小平房，背靠山面朝水，环境很好。房东似乎是常年在外工作，把房子是挂在网上租赁，还能多挣一份外快。他在网上下单成功的那一天中介公司就把钥匙给他寄过来了，中介公司前一天也约了保洁人员打扫过了，刁昐可以直接入住。
　　有一说一，住惯了四合院那种稳重的大房子，偶尔换着住一下这种小清新的民俗房，还挺心情愉快。
　　刚下飞机，累，他去看了一眼厨房，什么都没有，也懒得出去买菜了，他干脆就只订了外卖，还是专门买的特色菜。
　　这家民宿临河，有一个竹制小平台一直延伸到河中，无论是钓鱼还是吹风都很舒服。
　　外卖到了，他就坐在河边慢慢地吃饭。
　　六月末的风很舒服，刁昐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微凉。吃饱喝足后，他收拾完垃圾，重新回到小平台上坐着，什么也不想。
　　正在他放空大脑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少女声响起：“你好，你是这里新来的房客吗？”
　　刁昐微微睁眼，慵懒感还没从他脸上褪去，惹得那少女不由得心悸了一下。
　　刁昐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开口：“有事吗？”
　　那少女是从河里划船过来的，此时仰头痴痴地看着他，听到他说话才回神：“啊啊......我是附近另一家民宿的，你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吗？”
　　刁昐挑眉，淡淡地说：“我不需要导游。”
　　“我不是导游啦！我叫央金，可以交个朋友吗？”

　　“我现在还是莫名其妙有种危机感。”下午吃饭的时候姚耀林皱着眉对三个小的说。
　　姚瑶和卓远互相对视一眼，不说话。他们俩已经这样暗度陈仓很久了，姚耀林也懒得管他们了。而敬恒，根本不理他，一个劲儿地扒饭。
　　果然，刁昐一走他在这个家就没有地位了。
　　姚耀林悲从中来，决定今晚不洗碗了。
　　吃完饭后，姚耀林去了书房加班。刁昐的书房里书很多，但是刁昐自己几乎完全不用，这里就成了姚耀林的地盘。
　　书房门被敲响，姚瑶走了进来。
　　姚耀林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问：“怎么了？”
　　姚瑶叼着一根冰棍儿，说：“如果你实在放心不下刁昐哥哥，你就去九寨沟找他呗。”
　　姚耀林不想去吗？当然想啊。但是刁昐不让他去，他怕刁昐生气。
　　姚瑶在他面前坐下，古灵精怪地说：“可是我听说九寨沟那边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可多了，万一刁昐哥哥被哪个勾引了去……”
　　姚耀林头皮一炸喝道：“嘿你个小姑娘怎么嘴里没一句正经话呢！”
　　姚瑶不以为然：“我说的是真话呀，我刁昐哥哥那么风流倜傥仪表堂堂，谁见了不喜欢啊？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都被惊艳到了呢。”
　　姚耀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烦躁地站起来把姚瑶赶了出去。
　　虽然姚瑶整天胡说八道没个正形，但是不得不说这次姚瑶还真说对了。刁昐在之前清心寡欲的，只不过是因为赊刀人接受的负能量过多没有那个心思罢了。这回他去了九寨沟，心情好起来了，还真没法保证他不会情窦初开。
　　姚耀林越想越不对劲，当机立断请假，直接去九寨沟！

　　其实刁昐别说情窦初开了，他都快被烦死了。
　　那个央金，他就没见过比姚耀林还能叭叭的人，简直被她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但是他又不好意思不让人家过来，因为央金时不时给他送一些特色小吃或者邀请自己去家里吃饭，盛情难却，然后……吃人嘴短。
　　每次刁昐都生无可恋地做自己的事情，央金也好像看不出来刁昐不想搭理她，自顾自说得起劲，她家长也好像司空见惯，对刁昐歉意地笑笑。
　　他来九寨沟不是白来的，他还有正事要做。但是央金总是缠着他，他也没办法，只能应她的邀去做一次客，并且申明，仅此一次。
　　央金欢天喜地地应了，当即拉着他去了自己家。
　　央金家也是传统的木制竹制房子，家人也很淳朴善良。刁昐不知道这边做客的礼节，不敢妄动，央金妈妈让他不要拘束，随便坐随便玩。
　　央金妈妈和央金去张罗饭菜，央金爸爸陪着刁昐说话。央金爸爸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像藏传佛教里威严又慈悲的佛像。他看了刁昐好一会儿，笑了笑，说：“刁先生气宇不凡，想必不是常人。”
　　刁昐一愣，随即也笑道：“过誉，我确实只是个普通人。”
　　央金父亲轻哼一声，没搭这个茬，说：“您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旅游吧？”
　　刁昐笑着说：“确实不是。”
　　但是他也不说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而是环视央金家的木竹制房屋，说：“木竹制的房子，住着舒服凉爽，就是不知道结不结实。”
　　他这话突兀，央金父亲脸色变了变，说：“防震效果不错，就是怕山崩和泥石流。”
　　刁昐点点头，说：“确实。”
　　央金父亲脸色一凛，说：“刁先生有何高见？”
　　刁昐像是有些难为情似的摆手，说：“高见不至于，就是屋里有些不稳当的大物件，先生要好好固定一下。”
　　央金父亲点头思索，说：“知道了。”
　　沉默片刻，刁昐又想起什么，有些为难地说：“央金平日里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做？她老是来找我，我有点......”
　　央金父亲笑起来，说：“你不用理她，她看到个英俊男人就喜欢找人家玩。”
　　“......”刁昐勉强地笑笑，说，“好。”
　　不一会儿，饭菜做好，央金和妈妈不知道两个男人说了些什么，只是欢欢喜喜招呼他们吃饭。
　　吃过饭，央金爸爸送刁昐回家。
　　央金父亲询问刁昐：“你是类似于先知一类的人吗？”
　　刁昐想了想，没有否认：“算是吧。”
　　央金父亲笑了笑，说：“如此年轻的先知，我倒是第一次见。”
　　刁昐笑了笑，说：“你们可能没有听说过，我是赊刀人。”
　　央金父亲一愣，转而笑笑：“确实未曾听闻。”
　　刁昐并不在意，央金父亲把人送到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刁昐叫住他，进屋拿出来一个细长布包，在央金面前慢慢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把长刀。刀柄上镌刻山川河流，山河之下压着无数骷髅头，看着震撼而骇人。
　　央金父亲愣住：“这......”
　　“我将这把刀赊给你。”刁昐面色沉沉，嘴角却还有一点笑意，“待山河破碎，生灵涂炭，我再来将此刀收回。”
　　央金父亲犹豫许久，将刀拿过来，慢慢地摩挲着刀背，抬头看着刁昐，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点畏惧。
　　“好。”他说。

　　此后央金来得少了，刁昐也乐得清闲，开始在九寨沟走街串巷。他不像寻常旅人那样去风景优美的地方玩，反而专往一些设施不完备的老城区钻。他拿着九寨沟地图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小区，默不作声地检查了一栋又一栋楼的消防通道，遇到消防通道被阻塞不达标的，就跟相关部门打个电话举报。这举动在某些人眼里可能有些缺德了，以至于刁昐这段时间喷嚏打个不停。
　　时间紧迫，他没办法一个一个排查所有建筑所有街道的消防逃生通道是否完好，后来只能找人设计了地震逃生宣传单，又雇人去发，自己也走街串巷地把宣传单张贴起来，尽量让人们偶尔能看一眼，或许这一眼，就能在地震中保命。
　　一天结束，被雇来发传单的几个人汇合，把没发玩的传单还给刁昐。
　　没发完的还挺多，毕竟来这里旅游的人可能都没这个闲工夫来看。
　　刁昐叹了口气，把剩下的传单收好，说：“走吧，我请你们吃饭。”
　　几个年轻人欢呼：“真的吗？谢谢老板！”
　　“什么老板。”刁昐笑笑，“走吧。”
　　餐厅是让几个年轻人自己选的，他们没选什么高级餐厅，带着刁昐去了一家火锅店。
　　“大热天的吃火锅，真有你们的。”叫穆英的女生说。
　　另一个叫许可男生反驳：“你昨天还说想吃来着，今天就忘了。”
　　穆英笑，拿着菜单一顿豪点，点完了才意识到不对，问刁昐：“那个，老板，我点这么多没事吧？”
　　刁昐一只手撑着头正在闭目养神，闻言睁眼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说：“没事，点。”
　　穆英嘿嘿一笑，把菜单给最后一个男生点菜。
　　那个男生看着比较害羞，只点了一些大家都有可能会吃的东西就把菜单还回去了。
　　点完了菜，桌上沉默下来。穆英悄悄地看闭目养神的刁昐，被许可猛地捅了一肘子，脸瞬间红了，恼羞成怒地打了许可几巴掌。
　　许可揶揄地笑。
　　那个害羞的男生——唐雨，也偷瞄坐在自己旁边的男人。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是真的很好看，当时他们三个准备去一家蛋糕店应聘发传单，却被这个男人截胡了。一看到这个男人的脸，穆英马上就同意了，两个男生也只好依着她。
　　“花痴！”许可说穆英。
　　穆英也不甘示弱：“如果他是美女你也不会好到哪儿去！痴汉！”
　　眼见两个人又要开始互掐，唐雨赶紧叫停，眼神示意不要打扰刁昐休息。
　　刁昐听见动静小了，睁眼，看到三个人有些拘谨地坐着，有些疑惑地说：“怎么了？”
　　许可：“......怕你嫌吵。”
　　刁昐笑笑，说：“没事，热闹点好。”
　　许可咧嘴笑，手尴尬地搓着裤子。穆英大胆问：“你是干什么的呀，今天怎么出来发传单？”
　　刁昐刚想说自己是来旅游的，张嘴又改了口：“政府工作人员，宣传防震知识。”
　　几人点点头，随即又说：“怎么突然开始宣传这个了？”
　　刁昐说：“九寨沟不是在那个......火山地震带上吗？防患于未然嘛。”
　　说话间上菜了，许可和穆英又开始吵吵嚷嚷地抢吃的，唐雨温和地笑着，在一旁默默地吃。
　　刁昐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他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这几个人，然后把目光停在了唐雨身上。
　　他凑近一点，问唐雨：“你和他们很要好？”
　　唐雨吓了一跳，说：“啊......是啊，怎么了？”
　　刁昐笑了笑，继续问：“好到什么地步？”
　　唐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在一起，唔，今天也是一起出来打暑假工。”
　　“那正好。”刁昐说，“八月初的时候你们可以出去玩玩，不要呆在家里。”
　　唐雨点点头：“我们就是打算......攒了钱去玩的。”
　　“不要进山里，不要留在九寨沟。”刁昐说，“去别的地方玩一玩。”
　　唐雨愣愣地点点头，感觉刁昐话里有话，但是自己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