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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窘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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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闻玉从来不知自己身轻如燕,感觉魏鄞修单手就能托举起她。
猛然落入一个男子怀抱中,虽说很快就撒手放下了,但依然让她的小心脏砰砰蹦个不停。
也不知是被吓的或因为其他?
之前彼此还生疏得很,现在这人可是越发不客气了。
二话不说就伸手抱她,还捏她脸蛋,不懂男女有别么……
焉闻玉心里有点意见,想劝他注意言行举止,莫要动手动脚失了界线。
可张了张嘴,又认怂不敢说。
她是他的妃子,何来界线之分?不仅不识好歹,万一触怒了魏鄞修,以他小气的性子,指不定拿什么由头来找茬。
焉闻玉抿着殷红的小嘴,悄悄瞅他两眼,抱着手脚缩进床榻内,活像个小受气包。
“有话就说。”魏鄞修坐在外侧,扭头看她。
他嗓音清冷,面上大多时候无甚表情,可焉闻玉总感觉他骨子里就是凶的。
摇头道:“天色不早了,请陛下安歇。”
马上就要回宫了,回去后她自己一张床,也不用大晚上的还顾忌着他。
焉闻玉躺了下去,闭上略显酸胀的眼睛,今天哭得多,思绪也繁杂。
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有睡意。
她躺在里侧,颇有几分辗转难眠,回过身去看枕畔那人,魏鄞修与她并肩而卧。
凡世间事,抵不过习惯二字,这才多久,她就坦然接受了和男子同寝。
每日清早醒来,没少肢体交缠……
食不言寝不语,卧室里很安静,纱帐外透入影影绰绰的烛光,勾勒出魏鄞修立体的轮廓。
他闭着眼,五官深刻鼻子高挺,这般不言不语,当真是俊美端方,仪表堂堂。
但这一切仅限于他未睁眼的时候,那双漆黑深邃且难测的眸子,比星辰还夺目,被盯上几息就脊背生寒,谁还会过分留意他的容貌?
若说眼睛是灵魂的窗户,那他的魂魄,想来是个修罗恶鬼。
提起圣上,皆是先惊其威势,感其冷冽,没有被吓破胆,才会慢慢意识到那天人之姿?
焉闻玉百无聊赖,此前没怎么上心,这会儿在寂静黑夜笼罩中,把他瞧了个仔细。
同吃同住最能拉近距离,消弭隔阂,此言果真有理。
换做之前,她哪有胆量盯着魏鄞修看,也没那心思。
“陛下,你睡了么?”细细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魏鄞修不答,焉闻玉知道他没睡。
她趴着半支起上身,凑到他枕头边上,小声道:“陛下,臣妾想给你吹吹枕头风。”
魏鄞修睁开眼,微微侧过脸,视线落在她脸上,问道:“你打算如何吹?”
这可把焉闻玉给问住了,她只知道夫妻同床共枕,容易吹枕头风,具体怎么吹……又没人告诉她。
但是她可以学。
焉闻玉撑着手臂往前蹭了蹭,脑袋贴近他脖颈旁,嘟起小嘴轻轻吹气,吐气如兰:“陛下,你感觉如何?”
“……不如何。”魏鄞修耳根发痒。
焉闻玉低声道:“刘家谢姨娘心术不正,品行不端,当年不仅调换孩子,这期间还屡屡暗中侵害焉家,臣妾想把她抓起来。”
凭什么这是刘家家事,刘坤致身为家主不追究,她就能犯了错逍遥法外?
那受害者的人生又算什么?
刘静花固然可恶,她也确实是受害者,还有焉淮山夫妇,乡下人谋食本就不易,哪能由得人针对捣鬼,苦苦挣扎在泥地里……
如今还被刘家打断了腿?
亏得不是双手,否则一个厨子岂不成了废人?
“你躺在朕身边,先前都敢与朕赌气,如今不敢处置一个毒妇?”魏鄞修缓缓睁眼,眉梢微扬。
谁跟他赌气了?
焉闻玉懒得争辩此事,爬着坐起来,一字一句道:“我要把谢姨娘关大牢,还要打断刘静花的腿。”
一句话就能发落一个人,她从未体验过,她又不是堂上的官老爷……
可有一些所谓的家务事,官老爷不管,她若胆小怕事,谁来替无辜者主持公道?
焉淮山没有得罪任何人,更不曾亏欠刘家丝毫,简直是无妄之灾。
而她享用的刘家富贵,早已在登上马车的那一瞬一笔勾销,以五百金偿还清了。
“你不想杀了她们?”
魏鄞修打量她方才哭过的红色眼皮,毫不怀疑,便是递一把刀给她,都不敢下手捅人。
一开口就是杀人,未免也太过凶残……焉闻玉回道:“陛下,她们罪不至死。”
“无用之人,死不足惜。”魏鄞修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已经把她们看做死人。
焉闻玉大抵知晓他的脾性,他不仅睚眦必报,还心狠手辣。
不过他是皇帝,岂能人人与他一样?
那些企图害他之人,其心可诛,倘若他心慈手软,来日死的便是他自己,甚至会连累身边一群人接连送命。
身份不同,状况大不一样,不可同日而语。
焉闻玉从来没想过要为了一己私怨去除掉谁,不过……
魏鄞修也不知是嫌她没用,或有其他深意,隔日让训德公公给她送来一样东西——
天光大亮,焉闻玉醒来较晚,枕边已经没人了。
听兰弄梅端盆打水伺候梳洗,思竹则从外间捧着个托盘入内。
“娘娘,陛下赏赐了一根犀角火纹鞭!”
梳妆台前的焉闻玉扭头看去,红黑相间的鞭子卷在托盘上,手柄由犀角雕刻制成,很是好看。
焉闻玉一个外行人,也只能瞧出好看了,她伸手抓起,拿到眼前端详:“给我鞭子?”
“娘娘,这可不是寻常的鞭子,”思竹笑着解释:“朝悦宫赏赐虽多,但都不及这一个。”
方才训德公公郑重其事的交待,这犀角火纹鞭乃是当年启昌帝教训皇子皇孙之物,还抽过朝中大臣,非同凡响。
后来启昌帝将鞭子给了皇孙魏鄞修,再没在人前现身,时隔多年才从库房里翻出来。
焉闻玉被鞭子的来历给惊着了,顿觉手中沉甸甸的。
她有些不解:“既是陛下的皇爷爷所赠,为何又赏赐给我?”
思竹拉着听兰几人齐齐跪下一拜,道:“奴婢恭贺娘娘,奴婢以为,此物堪比尚方宝剑。”
但凡哪个敢冒犯,都能抽打他,无敢不服!
“这……”焉闻玉只觉它烫手无比。
思竹笑道:“陛下知道娘娘心软,这是怕娘娘被人欺了去,尚方宝剑不便给后宫女眷,火纹鞭正正合适!”
她们近身伺候的,不仅听闻了主子的过往,昨日还见着刘家人了呢。
那个真千金满心惊恐,现在才知道怕了,可内心依然愤懑不服,深深嫉恨着主子。
虽说未曾过多接触,可在深宫行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刘静花这点城府,她还以为将情绪藏得很好?
“他指不定是心里笑话我没用呢。”焉闻玉嘀咕着,把鞭子抱在胸前。
不论魏鄞修是出于何种心思,她都承他好意,这是把自保能力递到她手里来了。
虽然它可能挡不住下毒和刺杀,可在明面上,杀伤力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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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闻玉用过早膳,前往客院面见她的亲生爹娘。
许是近乡情怯,昨夜她满心焦急,宁愿先见冉月棠和知夏,也不想立刻与焉家叙话。
而今早,她终于见到了自己父母。
焉淮山和徐金兰,如世间大多数农户一样,脸庞晒得黝黑,眼角细纹,饱经风霜。
他们十六岁成亲,十八岁诞女,现今三十出头,看上去比养尊处优的孟氏等人老了不少。
年轻时的焉淮山浓眉大眼,徐金兰五官清秀,从焉闻玉的眉眼间依稀能看出与他们肖似之处,但非常少。
女儿和自己长得不相像,让本就局促的两人,更加手足无措。
焉闻玉同样有些无措,看向焉淮山的拐杖,轻声问道:“你的腿没事吧?”
她还以为他们不来接她,在刘家数日,自顾自想了好些缘由……
“没事没事,”焉淮山连忙摆手,道:“公公找了非常好大夫,前天重新接骨了。”
焉闻玉看到了他的双手,粗糙不堪,比大户人家的仆从更甚,她一下就红了眼眶。
他有一手好厨艺,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刘家选中,回乡镇里支起一个馄饨摊子,未尝不能把小日子过得美满。
可是谢姨娘暗中命泼皮无赖收取保护费,时不时就去找麻烦,焉家常年穷苦,难以翻身。
“娘娘,娘娘你别哭啊……”徐金兰一看她哭,跟着也哭起来。
焉闻玉抽抽小鼻子,道:“不要那样叫我,我乳名绵绵……”
“可是……”他们哪敢唤宫中娘娘的乳名?
徐金兰心中酸楚,她一直不知道静花非亲生闺女,静花脾气不好,嫌弃家贫,日常充满争吵与怨怼。
父母没本事,不能给女儿买漂亮的衣裙首饰,她怨也是应当……
徐金兰怕焉闻玉也是这个想法,锦衣玉食的娘娘,还看得上他们这上不得台面的父母么?
殊不知焉闻玉同样诸多顾忌,爹娘二字喊不出口。
魏鄞修从外入内,进门便见这双方泪眼相对的模样。
他摆手免去礼数,拉着焉闻玉一同坐下,低头在她耳边道:“绵绵当真是水做的。”
“……”胡说!
焉闻玉不想哭的,看到他来,更是努力憋住,免得又被这人揶揄。
魏鄞修让二人坐下喝茶,不必拘束,道:“朕意欲封你爹为庆康郡公,享食邑两千户,绵绵以为如何?”
郡公?焉闻玉对爵位知之甚少,反正听着是个厉害名头,还有两千户食邑……这当然很好。
只是……她摇头拒绝:“多谢陛下,无功不受禄,郡公还是不必了。”
向来都是有功之士,做了郡公国公,封侯拜相,她的爹娘如何当得,尤其是她并不准备携带亲人到京城。
便在自己的家乡做个闲散的富贵老爷,已是极好,万不能掺和进去。
魏鄞修什么都不曾告诉焉闻玉,她不知自己会是何种结局,也不敢猜。
她的心那么小,半点都不敢多贪,只想把手中钱财留给在乎之人,莫要有谁去打扰,不惹人瞩目,想来就不会有危险。
荣华富贵惯来与危机相伴,焉家要是胆敢到皇城底下以国丈身份自居,定会招来许多视线,倘若有个万一,指不定就跟她的小命一起搭进去了。
焉闻玉拒绝,焉淮山同样惶恐不敢受:“草民什么都不懂,不给娘娘添乱就不错了……”
魏鄞修见他们再三推辞,没有强求,喊来训德安排小太监去传召御医,到嘉邑县把这断腿看好为止。
徐金兰两人自是感恩戴德,焉闻玉也没有拒绝,他这断腿拖了许久,错过最佳治疗期,就怕寻常的大夫治不好。
可别变成了跛子。
焉淮山有伤在身,且魏鄞修的出现让他们紧张无比,焉闻玉没有多做逗留,便起身离开客院。
此番匆忙一见,双方都很陌生,她最终也没开口叫爹娘。
或许中午用膳时就能自然而然的喊出来了。
县太爷的宅子小,转半圈就回到暂时落脚的院子。
魏鄞修挥退了听兰等人,瞥一眼焉闻玉:“过来。”
他在矮榻上撩袍落座,抬眸问道:“为何拒绝朕的封赏?”
焉闻玉乖乖站到他跟前:“陛下,臣妾父亲真的当不起……”
他伸手,一把拽过她,力气很大,一点不担心她跌撞过来。
焉闻玉毫无防备,差点就摔到他大腿上,幸而及时用手撑住一旁的方桌。
不过……即使刹住了车,他们的姿态也颇为怪异。
魏鄞修坐着,比焉闻玉矮一个身位,而她一手扶在桌上,身子前倾,那圆滚滚巍颤颤的胸团差点没贴到他脸上去。
“陛、陛下!”
焉闻玉一口气噎在胸口,简直不敢呼吸,紧张之下,起伏更大。
魏鄞修好似没瞧见她的窘迫,薄唇轻启,一字一句:“朕给你的,你便受着。”
太近了……
焉闻玉瞬间染红了眼角,委屈巴巴,有口难言。
总感觉……他每吐露一个字的气息全喷洒在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