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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你们逼我的 ...

  •   东京城昭狱中,刚进来就被打了一百军棍的邱参知和他的儿子邱云在两个监牢中对立而坐,要不是中书令涂浮玉事先给刑部打过了招呼,估计邱参知早就被这一百军棍打得一命呜呼了。涂浮玉到了监牢外,跟邱参知相互行礼后,便让后面跟着的假扮成奴仆的两名医官给邱朝鑫和邱云诊治伤口。
      “涂大人,请过来看看。”医馆刚诊治不久,正在给邱云诊治的医官叫了他。
      他走了过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着了,露在眼前的是邱云白生生的小腿骨头,足足有一把匕首的长度和宽度。“这这这,这是如何弄的?”
      “禀大人,我想这是因为被打的地方没有上药,以至于伤口发炎溃烂了,邱小大人为了不影响其他的地方,用瓦片弄一点一点刮出来的,待肉被割尽,用手截去筋挂膜,最后露出的就是我们眼前的白骨。蛇胆酒饮用可以止痛,减轻伤后的疼痛,又直接浇在伤口上可消炎。看邱小大人这个伤势,当初让诏狱校尉偷偷带给邱大人和小邱大人的那两副蛇胆酒,他并没有喝!所以小邱大人被打后,伤口发炎并且溃烂。”
      “怎么会这样,当初特意让人送了两壶过来的呀?”涂浮玉转身问了他在昭狱的一个监管。
      “这昭狱目前由吏部尚书韩邦奇监管着,韩邦奇可是跟夏太傅走得很近,能够留下一壶已是幸运了。邱大人的伤口有长期使用蛇胆酒的痕迹。小邱大人将所有的蛇胆酒全部给邱大人,所以小邱大人是在硬抗全身的疼痛。”监管小声向涂浮玉说到。
      邱朝鑫在旁边默默的听完这些话,手紧紧的抓住身下的稻草,悲伤的说到,“韩家这一代的人传到韩邦奇手上没了脊梁骨,跟太后一党走在了一起,他在我下狱的第二天就已经来看过我了,我不是什么老顽固,从古至今,有吕太后,有武后,若她真的有那个才能,也若官家真的有意,我不是不能支持。只是你看到的,如今她的犬牙们都干了些什么样的事情,侵占土地,卖卖官位,拼命捞钱,哪里有一丁点吕后和武后的影子。我邱家历代英豪,即便是没了这条性命,也不敢想让她这‘牝鸡司晨’之后的后果。”
      “父亲,涂大人不要担心,这不过是我半夜醒来,发现伤口有烂肉,为了这一条贱命,便摔碎瓷碗,用手拿碎片割腐肉,免得腐肉一直侵害旁边的肉。父亲,我不疼,我作为邱家的男丁,若就这样死在了这昭狱中,又奢望谁能够去照顾年老的父母和姊妹们!”邱云紧紧咬住牙齿,这些话基本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出来的,但面上却是意气风发。
      听完他的话,医官眼中充满了崇拜和敬佩,拿出药箱中最底层的白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双手奉到邱云面前,”小邱大人,您这个我需要立马治疗,可确保腿部功能,只是以后没到下雨天,可能就会隐隐作痛。您的伤口我还需要做消毒和清洁,这个是草乌散(古代麻醉药),服下之后您可能会有头晕,昏迷和昏睡的情况,但它能够减缓疼痛。小邱大人请。”
      邱云也不是扭捏作态的人,大方的拿过药丸,拱手谢道,“谢医馆大人,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将药丸放入嘴中,生生混着唾液吞了下去。
      “好男儿,邱家有你,定能重整旗鼓,风光百年!”涂浮玉看着坚强勇敢的邱云,不禁出声鼓励到。
      治疗完之后,两名医馆退了出去,邱云服用了草乌散后,已经在沉沉的睡去。邱朝鑫扶着监狱的墙壁,看着监牢外过来探望他的中书令涂浮玉说到,“老大哥,当年我刚当上的知枢密的时候,你去向我道贺,就便提醒我,说我是天性是喜欢好人憎恨坏人,当今好人称赞我,所以我当了知枢密,然而我太嫉恶如仇了,这个世界坏人相当多的,他们也会毁谤我的。如果我能并容好人和坏人,那么我知枢密的职位就可以保持长久;如果不能够这样的话,最终就会受到毁谤而亡。当年我的正风头正盛,意气风发,根本没有听进去你的话,唉!弄成现在的这个样子,我一点都不后悔,只求你可怜了犬子,他是我的老来得子,是我夫人的命根子,从小聪明伶俐,喜爱学习,十二岁的参加会试,中第三十八名,随后在殿试中二甲第十一名 ,成丁未科进士,这些您都知道的。他从小就耳濡目染“居官守身之道与夫古今典故”希望以后能够做一个好官,他是被我拖累的呀。从今以后,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实践了,我不求其他的,只求您看着我们多年同朝为官,救他一命!”
      “邱大人,你别这么说,官家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自然就没事了,以后我们还要同朝为官,一起铲奸除恶。邱公子也能实现自己的理想的,做一个好官吏!你说我们忙里忙外的操心,不过就是为了自己的子女能够平安顺遂吗?”
      “老哥,你不用说这些话宽慰我,我早已知道自己的结果,我之前因为还政的事情见罪于太后,又跟夏南浦结仇,这次被人挖出了官家的心病,是必死无疑的,我只是不甘心家人被自己拖累啊!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你放心,那个秘密埋在我心中十年了,当初我没说,以后也不会说。前几日你托人送进来的东西,我都看了,好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这不就是我当前的处境的真实写照吗,哈哈哈,说来可笑,这句话害我如今地步,又变成了能够救我的办法,这世间的事情,是不是都如此的荒诞!”
      说完,邱朝鑫从怀中颤颤巍巍的摸出了一张小字条递给在外面的涂浮玉。
      涂浮玉接过来仔细的看了下,眼睛不禁有点发酸,赶紧收起小字条,对邱朝鑫说到,“还是需要你亲子书写呈递一份给官家,另外我们会让东京城的小儿都会诵读这首诗的,不管怎样,都让这首诗传达到官家的耳里,你放心,官家不是无情之人,只是一时被蒙蔽,我们定能将你们救出去的!”

      当涂中书踏入昭狱的时候,西夏将军李乾顺安排紧盯涂府的暗桩回到商队的住所,将涂浮玉的进入昭狱的事情向李乾顺进行了汇报,李乾顺沉思了许久,便叫双鹤叫来了崔老板。
      崔老板正在前面的房间中计算带来的货品销售,以及整理要带回西夏的商品清单,突然看见双鹤过来让他去见李乾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两天他跟李乾顺都是相互不打扰的状态,他也不敢问李乾顺每天在做什么,所以对于李乾顺为何找他完全没有头绪。但还是壮着胆子跟着双鹤走向李乾顺所在的后院房间。
      “将军”,崔老板走到房间门口,躬身给李乾顺行礼。
      “崔老板请进。请崔老板来是想问一下,崔老板在西夏和北宋行商快十年了,对于邱家的事情知道多少”,李乾顺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崔老板见李乾顺问邱家的事情,心中送了一口气。细细的想了一下,开口说道,“邱家是东京城的八大家族之一,也是八大家族中最起起伏伏的家族,公元1098年,邱家老太爷去世,现在的这位邱大人守孝闲赋在家,还没有等邱大人三年孝期满,公元1100年,北宋上一位官家病逝,现在的这位官家登基。小的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在西夏和北宋开始来往的,只知道,新皇登基一年后,邱大人重回朝廷,不久之后就被任命为知枢密使,掌管了北宋最高的军事机构。那个时候,邱府门口车水马龙,迎来送往的人络绎不绝。后来这样过了两年,邱大人不知犯了什么错误,从知枢密使降至现在的参知政事。但邱家依然在东京城是盛世之家,跟他们家结亲的人,都是世家大族,王爷之类的贵族。”
      “谁家没有几个穷亲戚,邱家的穷亲戚呢?”
      “将军这么一问,确实是有的。邱夫人宅心仁厚的,经常救济他们的穷亲戚,定期地送写银两,也会把祖田收的所有粮食分给他们,也会帮助这些人家的孩子上学,但邱大人不许这些人进邱府的。因为这个事情,当时在东京城还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说邱家是势利眼,看不起自己家的穷亲戚。”
      “北宋人说‘七情六欲’,喜、怒、忧、思、悲、恐、惊;食欲、□□、情欲、占有欲、求知欲、出类拔萃欲。若心怀鬼胎的人,看到了别人的富贵荣华,是要产生不该有的想法的,哪怕是正常的人,看到了有可以走捷径的富贵路,也免不了生出些歪心思的,不如干脆就让他们见不到他们没有的东西。做法是简单粗暴了些,但确实简单有效,这个邱大人也不是个世俗的人。”
      “将军说得是,所以刚才将军问的穷亲戚,大多数还是在邱夫人的资助下能够安稳过日子,只有一家,好像是邱大人祖父的弟弟的那一支的后代。男的染上了赌博,有一次输的太多了,跑去邱家门口讨要银两,被邱家的管事赶走了,谁知那人第二天便捆了妻子女儿在邱家大门口卖妻卖女,闹得整个街的人都围着看戏。最后还是邱夫人出来,将那人的妻女收做奴仆,把钱给了那人,才结束了这桩闹剧。”
      “哦,那这个人还活着吗?”
      “活着的,就在盛兴赌坊的那个巷道中住着,他已经没有房屋,就在盛兴赌坊门口,靠别人的赢钱后心情好丢他的几钱过活。”
      “你去把他找来,我有事需要他。”
      “好的,将军。”
      三天后,邱朝鑫的那一份请罪书,果然没有送到官家的面前,但邱大人的妻子张氏伏阙上书,却被官家看到,
      “妾夫惯于书生之见,误听星宿之言,于是抒发狂论。圣明不即加戮,承官家的宽宥之恩,使从吏议。现突提及数十年前的疏尾,奉旨将要处决。妾仰望圣德,草木昆虫皆的圣上庇护,岂惜妾之丈夫回首一次,下察沉冤。倘若妾之夫罪孽深重,不可赦免,望立即斩臣妾的首级,来代替夫君受诛。妾虽然不能战死疆场,但死后必远御魑魅,来报效圣上隆恩。”
      宋X宗看后心中对邱夫人愿意为丈夫抵命颇有些敬佩,便听见身边的内侍说到,
      “官家,夏太傅求见。”
      “请太傅进来说话”
      夏太傅夏南浦急急的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到,“官家,老臣有负陛下所托呀,邱大人的请罪书被遗落在尚书省的奏章放置所的缝隙中,今日才得以发现,请官家审阅!“
      说完,便把邱朝鑫的上书请罪的折子双手递给了宋x宗。宋x宗接过折子,打开来看,只有短短的一首诗
      请罪书
      云破月来花弄影,天淡银河垂地平。
      忠胆一世为君主,残等明灭枕头垂。
      老臣何幸陪君长,待罪重来二十年。
      乞人祭余孤冢上,仍有儿女笑灯前。
      —罪臣邱朝鑫子时涕血书
      宋x宗快速的看完折子,用力将折子扔在了地上,吼道,“他要干嘛,这是在逼朕吗?”
      夏南浦见赵x非常生气,立马跪了下来,说道,“官家息怒,邱大人是您的老师,他是最了解您的,他怎么可能逼您呢?”
      “他可不止是朕一个人的老师,他也是朕那些好哥哥们的老师!”
      旁边伺候的太监总管薄辛见将赵佶十分生气,立马将旁边的茶水端到赵佶面前,劝道,“官家,御医说您的身体刚好,不易动怒,这个是圣人特意给您准备的参茶,特意叮嘱老奴让您记得服用。”
      赵佶听薄辛提起圣人,想起圣人肚子里面怀孕4个月的孩子,端起茶杯狠狠的喝了一口,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手指往地上的折子一指,薄辛立即明白,将折子拾起来重新打开放在了赵佶的面前。赵佶又缓缓地开始看起折子上的内容,来回的将折子看了好几次,时而脸上有强忍的怒气,时而脸上又有感动的神情。夏南浦一直跪在地上,等待着赵佶的吩咐。
      大殿内落针可闻,足足过了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赵佶像终于下了决定,拿起来放在右手边的狼毫笔,正准备在折子上落笔。门口的太监进来禀告到,“官家,御史台殿院石大人求见。”
      “宣他进来”。赵佶将笔又放回笔架上,望向从门口走进来的石洲慢。
      “官家,这几天东京城的小儿一直唱诵着一首诗,老臣不敢不报。”御史台殿院石洲慢进殿后,便将手上的折子递给太监总管薄辛,薄辛转身放到了赵x的面前。
      “哦,这次是哪位名家的诗句呀?”
      石洲慢闭口不言,赵佶打开石洲慢的那份折子,立即站了起来,两份折子上的内容一摸一样!
      大殿外,夏南浦和石洲慢并肩向外走去,石洲慢开口说道,“还是夏大人深思熟虑。”
      夏南浦缓缓说道,“石大人来的也正是时候”。两人看到前面急急去昭狱传旨的太监,回头看看了赵佶所在的宫殿,脑袋中都不自觉的回想起赵佶那句嘶吼,
      “他不是求死吗,朕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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