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风》靥欢

57、落水

　　夏天的雨躁动个不停，无论是谁也抑制不住它此刻狂跳的内心，一场激情热烈的舞曲刚刚拉开序幕。

　　唯独游艇派对那天，稍稍歇息了会儿。连续这么多雨天一来，唯一的一个晴天，大家心情都很愉快。

　　孟晴让她好好打扮，还特意叮嘱她把自己男朋友带上。

　　宋姝妤叹了口气，虽然孟晴是无心的，但确实把她逼得进退两难。

　　她纠结了许久，还是去敲了霍持钧的门。
　　她本来还期望着霍持钧不在家，这样还能给她点心理安慰。没成想，霍持钧给她开门了。

　　她难得在他面前忸怩，跟他说明了情况，想请她跟自己一起去参加。
　　明明上周还嘴硬说不去，这周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你穿得宽松一点就好，不用穿西装打领带。”

　　她穿了一件夏日感满满的清爽小裙子，换上了她很少穿的平底凉鞋，还戴了只竹草编的帽子。她还特意编了个马尾辫，放在肩膀的一侧，夹了两个小夹子。

　　虽然她170，但这么一身小清新的搭配，成功地削弱了她的严肃和冷峻感。

　　霍持钧确实随意，穿了件长款白衬衫，都没把衣角别进裤子里。

　　“我觉得我们还是没趣些，他们要是要求我们玩什么游戏，咱们拒绝就好了。”车上，宋姝妤就开始计划如何拒绝他们，“我点紧张了。”

　　霍持钧窥了她一眼，“紧张什么？都是老演员了。”
　　一句话成功让宋姝妤闭嘴。那确实是。

　　到地儿后，孟晴来接他们上游艇。

　　听孟晴介绍，这是胡彬送她的一个月纪念礼物。在一起一个月就送游艇，他还挺有钱的。

　　别说，在孟晴这儿，胡彬还真是一好男人呢。可是好是坏又谁能知道呢？

　　宋姝妤背着孟晴偷偷问霍持钧：“你不是查过胡彬吗？他真那么有钱？”
　　“有钱人一个月纪念日不买游艇，会买飞机。”
　　“真的假的？”
　　“假的。”
　　宋姝妤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游艇里，确实被装饰得跟派对现场一样，香槟喷泉、小蛋糕……应有尽有。

　　宋姝妤随便拿了只小蛋糕，倚着栏杆看对面的风景。
　　霍持钧不喜欢吃蛋糕，白天也不想喝酒，所以手上空荡荡的。

　　“他们怎么穿得有点不对啊？”宋姝妤望着上船的客人们，不由地提问。

　　霍持钧低头抹了抹鼻子，“不如说我们穿得格格不入。”

　　“她也没跟我说要穿比基尼……”宋姝妤突然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她吞了下口水，又重新说，“泳衣，她没跟我这么说。”

　　“姝妤，霍总，你们也在啊。”尹诺儿走近，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宋姝妤觉得在游艇派对上遇见尹诺儿，很神奇。她感叹，这世界是真的小。

　　下一秒，孟晴就跑过来和他们介绍尹诺儿，“姝妤，那天在拍卖会看见你的，就是她。我的朋友，尹诺儿。”

　　不知道是谁更受伤些，一时间宋姝妤根本笑不出来。
　　尹诺儿大方地回：“我们认识。”

　　“你们居然认识，那我就不过多介绍了。”
　　尹诺儿的视线放在霍持钧身上，好似在打量他。

　　孟晴看见了，便解释说：“那位是姝妤的男朋友，我让她今天把她男朋友一块带来的。”

　　尹诺儿的笑若有似无，显然是怀疑霍持钧的身份了。
　　“我认识，就是我上次提过的霍持钧。”

　　孟晴有些惊讶，“啊？”她上次跟孟晴提霍持钧，是拍卖会那次。

　　霍持钧花了二百九十万给她买了条项链的那一次。孟晴感觉自己吃到惊天大瓜，可霍持钧长得还算老实，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你去忙吧，我和他们聊两句。”尹诺儿拍了拍孟晴的肩膀。

　　现在宋姝妤看到尹诺儿心就烦，她最近就差把宋姝妤这个销售经理给架空了，根本是有名无实。
　　难不成是怕宋姝妤会跟她抢宋氏吗？
　　未来宋致把宋氏传到谁手里，不还是由宋致自己定夺吗？

　　尹诺儿试探性地发问：“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了啊？”
　　霍持钧本以为宋姝妤不会开口解释，没想到她直接挽过了他的手，亲昵地凑了上去，略带娇嗔地笑着回：“有段时间了。”
　　她可不能说四年，一听就是在撒谎。
　　如果今天孟晴要提四年的事情，尹诺儿再伺机拆穿，她感觉自己会窒息的。

　　这还是头一次，宋姝妤愿意主动靠近他，他也愣了一秒。
　　霍持钧没推开她，等同于默认了。

　　“挺好的，爸知道吗？”

　　尹诺儿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初宋姝妤在宋致面前拒绝过和霍持钧相处，如今她又反过来和霍持钧在一起，不是她自己的脸吗？

　　虽然确实，她是很喜欢霍持钧。

　　“等我们稳定了，会让他知道的。”宋姝妤的回答多了几分揶揄，只有这样，才能避开尹诺儿设给她的言语陷阱。

　　尹诺儿没看她了，视线扫到霍持钧身上，停留了几秒，便告辞离开了。

　　尹诺儿一走远，宋姝妤便立马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侧过身子去看远处的风景。

　　一旁的霍持钧偷笑出声，跟着她一起趴在栏杆上，打趣她：“你跟尹诺儿不对付啊？”
　　“你才看出来吗？”她语气不善，拿勺子舀了一大口蛋糕往嘴里塞。

　　在别人面前他倒是话多，在尹诺儿面前一句话都不说，是怕得罪尹诺儿吗？
　　反正他们装完这次就没有下次了，除工作外，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节奏感极其强烈的DJ舞曲在耳边震荡，大家褪去身外的衣物，纵情地跳着舞。

　　自看见尹诺儿之后，宋姝妤整个人心情都不好了，一直在狂吃小甜品。

　　“姝妤，你跟你男朋友也过去一起跳舞呗。”孟晴过来喊他们。

　　她委婉地拒绝了，“我俩安静待着就好，赏赏风景，也不错。”
　　“就知道你不喜欢太热闹。”

　　“你今天怎么也没要求我穿……那种衣服啊。”霍持钧在旁边，她好意思把那三个字说出口，音节在舌尖打了个转，结果直接跳了过去。

　　“之前大学我们喊你去游泳馆游泳，你下个水都磨蹭半天，我能不知道你什么性子吗？”
　　“有道理。”
　　“那我先过去了，想来就来啊。”

　　把孟晴送走后，她总感觉身旁的霍持钧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了些。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缩了缩脖子，不解地望着他。

　　“其实你穿、挺漂亮的。”霍持钧同她刚才一样，也没有把那三个字说出口。可能是因为宋姝妤没好意思说，所以他也就避开了这个词。也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还折着眉，在思考他在说什么奇怪的内容。
　　她什么时候在他面前穿过比基尼？

　　哦，比基尼没穿过，但泳衣穿过一次。
　　过年去融钦泡温泉，他看见了。

　　思绪一顿，宋姝妤的脸渐渐染上了绯红。
　　她戴着遮阳帽，太阳几乎晒不到她，只有几点细小的光晕点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不是太阳晒的，那就只能是听了霍持钧的话脸红了。

　　她用咳嗽声来遮掩自己的尴尬，又特意压低了帽檐，把自己大半个脸全都遮住。

　　“霍持钧，你跟尹诺儿离开了公司，会聊工作吗？”她跳脱开了比基尼的话题，反而正经地聊起工作。

　　“为什么这么问？”
　　“我怕她翘我客户。”她嘟囔了一句。

　　两人挨得近，这七个字尽数入了他的耳朵中，“怕她翘走我啊？”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不过没有得到她的答复，“不聊。”
　　“哦。”

　　他们私下不聊工作，那聊什么？

　　宋姝妤感觉自己真是无聊到了极点。本来是想问问尹诺儿有没有越过她跟霍持钧进行交接，没想到霍持钧的回答模棱两可，反倒让她自乱了阵脚。

　　海面上风平浪静，偶尔几只海鸥滑翔而过，发出悦耳的叫声，伴随着潮浪声，一齐加入夏日的节拍。

　　安静的另外一头是热闹非凡。
　　他们正聚在一块玩游戏，还下了不小的赌注。

　　“你想去看看吗？”宋姝妤总觉得，霍持钧跟在她身后，有些太限制他的自由了。
　　他点了点头，“可以。”

　　两人凑近看他们玩。
　　宋姝妤看了一局，觉得赌注太大了，输的人居然要跳下海。这样太危险了，他们也太敢玩了吧。

　　宋姝妤站在边上，看着一个男人下了几个台阶，站在船尾，一鼓作气跳了下去。

　　大家又震惊又欢呼着挤着上前去看，有人上前要拉他上来。宋姝妤被他们挤得落在了后面，直接和霍持钧分开了。

　　也许是因为太拥挤了，不知道怎么了，她感觉有人推着自己往后去。随后，一声猝不及防的“扑通”声落了下来。
　　他们太过吵闹，又在大喊大叫，根本没有听见。

　　霍持钧从人群的缝隙中拼命挤出去，想找宋姝妤。

　　与此同时，本来是停着的游艇却突然启动，向前开去。

　　“宋姝妤！”霍持钧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直接喊了出来，“快停下，有人落水了！”

　　喧哗声戛然而止。
　　孟晴害怕地张着嘴，急忙跑进驾驶舱。

　　霍持钧把自己的贴身物品交给旁边的人，脱了鞋子就要跳下去。

　　“你这样很危险的。”旁边的人拦下他。
　　霍持钧回：“不然在这站着吗？”

　　“你会游泳吗？”这句话，旁边的人问迟了。
　　他这句话问得很好，因为霍持钧不会游泳。
　　他跳下去就是送死。

　　大家都凑到船尾，紧张地盯着他看。

　　蓝色的海上漂着一层金光，因为霍持钧跳下去了，这层光轻轻地摇曳了下。
　　此时离岸边没多远，浪花正激烈地拍打着礁石。

　　霍持钧没学过正经游泳，但他感觉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现学，也不是——
　　好吧，确实不行。

　　有时候他真佩服自己的勇气，明明在商场上小心谨慎，走一步路都要谋划许久，可刚才的那一跃，他只用了两分钟。
　　宋姝妤出事，直接让他方寸大乱。

　　“霍持钧？你怎么……”也被挤下来了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不远处的人在一点点下沉。

　　她感觉情况不对，迅速往那游。
　　“霍持钧，你醒醒。”宋姝妤用力拍了拍他的脸，没有任何反应。

　　游艇就在不远处，宋姝妤只能负重游了。
　　这还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

　　“姝妤！”站在游艇上的孟晴，一直张望着远处，在看到一抹身影之后，她便立刻大喊。她不确定是不是宋姝妤，但她还是喊了。
　　宋姝妤几乎已经筋疲力尽，却还是给了回应。

　　孟晴拍了拍旁边的人，“快，下去接一下他们。”
　　霍持钧被来人接了过去，她总算轻松了些。

　　孟晴把宋姝妤拉上来，把毛巾裹在她身上，“姝妤，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她摇了摇头，急忙去查看霍持钧的情况。

　　“你们怎么不拦着他点？”
　　有人插话：“没拦住啊。”

　　宋姝妤拧着眉不说话，与站在不远处的尹诺儿对视上了，她搭在地上的手慢慢蜷缩在一起。

　　虽然她脸上看不出半分愠色，但她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