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女传》顾念元

16、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裴环妤扶着老妇人慢慢的往宁远王府走。

　　崔刚明就这么跟在她们身后。

　　宁远亲王府离招兵台并不是很远，等到了时，裴环妤大气都没怎么喘。

　　嗬。

　　裴环妤微微震惊。

　　这宁远亲王府真的气派。

　　正红朱漆门衙顶端高挂着金丝楠木的御赐匾额，上面提着无个字‘宁远亲王府’。

　　这宁远亲王说起来应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是先皇的哥哥，已是花甲之年。

　　也是现在皇帝唯一的一个长辈了，所以皇帝对宁远亲王特别照顾。

　　门口站了五个仆从看门，身上的衣服都比裴环妤身边老妇人所穿的好。

　　“裴姐姐，我去请他出来吧，刚好我阿爹他们在王府里。”崔刚明主动请缨，毕竟裴姐姐鲜少来武城县，和王府里的人定然不熟悉。

　　裴环妤这下明白了，为何自己去崔府之时，人丁稀少，原来都在这处。

　　可是她从阿父那里听说过，这崔太保一向看不惯宁远亲王。

　　难道？

　　裴环妤不敢拓展想象，忙的阻止自己在想这件事。

　　她定了定神，微点头。

　　裴环妤搀扶着老妇人，站的离王府挺远的。

　　她能够感觉到，越靠近王府，老妇人的身子都在颤抖。

　　“林嫂，你为何这么怕宁远王府？”

　　听裴环妤口音，林嫂觉着不是武城县人，知晓她不是特别了解这里情况。

　　林嫂问道：“小姐您可是坐马车进县城的？”

　　裴环妤点头。

　　“那你应该遇到了一位拦路的少年吧，那人就是宁远亲王的宝贝孙子。每每有女子乘马车进城，城门口就有人通报，他们就会想尽各种办法见到这车中的女子。若是好看，他就会在几日之内将她夺进府里去，若是丑陋，他就会在城里到处贴这女子的画像。”

　　林嫂说着，她是看不惯这些行为，可是她能怎么办？

　　“真是。”烂人，裴环妤在心中骂道。

　　她初见他只觉得他是一个举止轻浮浪荡的公子哥，没想到一个世袭亲王的人会是如此教养。

　　“你有所不知，他手上可不干净呢。”林嫂声音突然变小，这些事她也是听隔壁那个接生婆说的，“那些女子，生出来的若是男孩，就留在府里，若是女孩，就直接......”

　　林嫂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裴环妤回忆起李望乾的模样，已是弱冠之年，但显得也就十七十八的模样。眼下的青黑和走路有些虚浮，果真是肾火太旺。

　　“林嫂，慎言。”现在离王府不是特别远，但仍怕隔墙有耳。

　　林嫂也不再多说，伸长了脖子眺望王府门口。

　　崔刚明先是问了自己阿父还在不在府中，下人说已经回崔府了。他才松了口气，去了李望乾的明月台。

　　李望乾此刻正在和他的侍卫商量，如何能将裴环妤请到自己府中，就看见崔刚明急匆匆地跑来。

　　“崔贤弟，我刚想去找你帮为兄一个忙呢。”李望乾喜出望外，崔刚明一向鬼主意最多。

　　崔刚明难得的没有顺着李望乾的问题顺下去，开口问道：“世孙，王欢在你府上？”

　　李望乾点点头，话语中带有几分挪揄，“怎么，贤弟也看上了那小女子？可惜了，已经是为兄的人了。”

　　崔刚明坐都不打算坐了，有些生气。

　　第一次王欢被他霸占之后，原本李望乾没有收她入府的想法，是王欢的哥哥得知以后，将王欢送进了王府。当时崔刚明就和李望乾说了，这女子的兄长如此，况且李望乾根本不缺暖房丫头，留给她一条活路不好吗？

　　这次竟然还将别人收进府中。

　　“上次不是说好了，不再难为她吗？”

　　“放走她一次，是看在她实在可怜。可是这是第二次了，难道还要放走她？”

　　李望乾有些愠怒，他的地盘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崔刚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肃，放软了语调，“世孙，王欢她娘就在门口等着放人呢。你给了她兄长多少银两，我补给你。”

　　李望乾放下了葡萄，直接站起身，“带本世孙去见见她娘，我倒要问清楚，把我这当什么地方了。”

　　崔刚明来不及阻拦，只得跟在他身后。本打算自己说清这事就好了，结果还把世孙弄得生气了。
　　崔刚明默默的拍打自己不争气的嘴。

　　李望乾刚出王府，一眼就望见了裴环妤。

　　他加快了脚步走了过去，“裴小姐，又见面了。”

　　裴环妤眼皮都不愿抬一下，低身行礼，“见过世孙。”

　　李望乾欲伸手扶起裴环妤，被她退后两步婉拒了。他悻悻的收回手，才看见她身边有个老妇人。

　　“世孙，这就是王欢的娘亲。”崔刚明说道。

　　“你来找本世孙做什么？”李望乾十分不屑的问道，看着她不看的模样，眼里尽是嫌弃。

　　裴环妤在心中冷笑，变脸速度可真快。

　　老妇人直接跪了下去，“求求世孙，放了我的欢儿吧。”

　　裴环妤欲扶起老妇人，但是被老妇人拒绝了。

　　李望乾冷冷的说道：“你的欢儿？她可是我花十五两银子买下来的，是令郎，亲手送到我这的。”

　　买都买了，还有还回去的道理？

　　李望乾打开扇子，扇着风，眼神时不时的飘到裴环妤身上。

　　裴环妤自是面不改色的扭过头去，心中嫌恶至极。

　　崔刚明也注意到了，换了个位置，挡住了身姿娇小的裴环妤。引得李望乾看崔刚明的眼神有些不满，正要开口邀请裴环妤进府一叙，就被老妇人凄凉的声音打断了。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高抬贵手吧。”

　　“大娘，这真是你儿子非让我买下的啊！”李望乾愈发无奈，这次的事真是那王城求自己买下王欢的。

　　他承认自己对王欢的身子有些喜欢，所以买下了王欢。但是王欢跟着自己，总比跟着这个衣衫褴褛的人妇好吧。

　　“你再在这纠缠我，我就要喊人过来了。”

　　老妇人沾有泥巴的手差点碰到了李望乾的金靴子，他一脚踢开。

　　自己能够出来见见她，就已经是很好的了，还非得如此蛮横。

　　他准备叫人赶走这老妇人，就听到清冷的声音响起。

　　“如何你才能放了那姑娘？”

　　李望乾怔了一会，才知晓裴环妤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你答应我明日里和我一起去春香阁饮酒，我就答应放了王欢。”

　　崔刚明拒绝道：“世孙，这不行。”

　　“可以。”裴环妤答应了。

　　吃个酒罢了。

　　能换回王欢的自由，裴环妤倒觉得没什么大碍。

　　“你为什么替她拒绝。”李望乾发现今儿这崔刚明感觉有和自己作对的意思。

　　崔刚明不解裴姐姐为何答应，是不知道世孙做的那些事吗？这不就是上赶着送进李望乾怀里吗！他可不能让裴姐姐入李望乾的陷阱。

　　“我表姐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怎么能和陌生男子饮酒呢。”

　　“我记得，裴小姐的那篇缴文里，有想要女子自由之意，现在和男子饮个酒就不行了？”李望乾反讥道。

　　因为这篇缴文，传颂到了武城县，害的他的那些妻妾们，闹腾了好一阵子。

　　裴环妤在李望乾看来，是极美的，那副皮囊，足够让他心动。

　　他要将裴环妤收在王府里，让她收起那些心思。

　　要让她明白，没有男人，是不行的。

　　裴环妤有些意外，这人竟然看过自己的缴文，淡然反驳道：“女子的自由，为何要和男子挂上？我已经答应你了，不用多说。”

　　崔刚明直直摇头。

　　老妇人感激涕零，觉得这个女子真是菩萨下凡，有如此好心肠。她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不停的对裴环妤道谢。

　　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李望乾嫌弃的看着，走之时，特意说到：“明日记得沐浴之后，再来赴约。午时三刻，别迟到。”

　　回崔府的路上，崔刚明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身边面色不佳的女子迁怒自己。

　　裴环妤走的极快，这时哪里顾得上什么大家闺秀的做派。将林嫂找了个客栈安置下来后，她看都不愿多看身后的男子一眼。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冷冰冰的眸子里带有几分怒意，“我没因为这事和你生气，没有你李世孙大抵也会遇到王欢。我生气的是，为何你会和他接触甚多？”

　　裴环妤注意到崔刚明进王府时都是毫无阻碍，和李望乾的接触更像是一对兄弟。

　　崔刚明耷拉着脑袋，说话都委屈巴巴的，“是祖母让我去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此浅显的道理，不相信刚明你不懂。”

　　裴环妤一路上想的都是怎么说这些话比较委婉，不伤刚明的自尊心。但是林嫂说的那些关于李望乾的传闻也不似有假，和李望乾短短接触两次，感觉他眼神里那种掠夺感十分强。

　　崔刚明有些犹豫的开口问道，“姐，我想问，你当时做那事，没被人骂过吗？”

　　他不敢反抗祖母的安排。

　　都说他是很受宠的氏家孩子，可是没人知道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祖母安排好的。

　　他也很想继续斗蛐蛐，爬树抓鸟。

　　在裴府玩的那段时间，可以说是崔刚明最快乐的一段时间了。

　　后来，应祖君的吩咐，他回到了武城县。

　　成为了崔氏嫡长子。

　　崔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