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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章 ...

  •   医生建议结合物理降温进行,寇淮峄用温水给谢悠南轻柔地擦拭着前额、颈部、四肢等地方。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温度依然未降,隔了些时间,医生让寇淮峄用酒精再擦拭一遍,几个小时过去了,温度没降反而更高了。医生担心谢悠南脱水,给他打了点滴。

      疗养院的床比一般医院的要大,寇淮峄坐在床上抱着谢悠南,贴着谢悠南烧红的脸颊,一遍遍叫着,“谢悠南……醒醒……谢悠南……”

      谢悠南偶尔稍微有点意识,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当他想回应时,立刻又陷入昏迷中。

      傍晚,管家在门口提着个保温瓶,满脸愁容地抻着脖子往房里探,小少爷从进去寸步不离,滴水未进,他在考虑要不要跟夫人汇报。正当他犹豫不决时,看到了在前台咨询的寇淮安,立马上前请示,寇淮安在门外看了眼寇淮峄,给江暮青打了电话,不想江暮青过于忧心没让她过来。

      “大少爷,你劝劝小少爷吃点东西,”管家将保温瓶递给寇淮安。

      寇淮安接过保温瓶,“您先去休息,这里我看着。”管家走后,他安静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时而转头看看里面的寇淮峄。

      寇淮峄用凉毛巾贴在谢悠南额头他降温,反反复复,温度丝毫没有下降的迹象。谢悠南已经打完了点滴,脸上毫无血色,昏睡中一直很不安稳,眉心紧拧着,整个人身体很烫,双手却非常冰凉。

      谢悠南沦陷在噩梦里,他躺在寒冷刺骨的冰雪上,冰雪在融化,化为一摊摊血红色的水,天空的飘雪落下时成为了一滴滴红色的液体,浸湿了他全身。他太疲惫了,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只能任由着冰冷的血水慢慢将他覆没。恍惚间,他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里有一丝淡淡的香味,沉重的眼皮勉强睁开一小细缝,不远处好像有朵娇艳绽放的红玫瑰,傲立于大雪中,他动了动手指,想要触碰那鲜红的花朵。

      “谢悠南……”寇淮峄感觉他的手指动了一下,低头望着怀里的谢悠南,在其耳边低喃细语,“谢悠南,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告诉你,很爱很爱,我也说不出到底有多爱……”过了一会儿,突然苦笑,哽咽道,“你好像还没说过喜欢我,都这么久了,是不是该对我说了?醒过来好不好……”

      夜里,医生来了几次,又给谢悠南打了一针。破晓时,谢悠南的高烧终于转为低烧,出了一身冷汗,人还是迷迷糊糊没醒过来。梁医生说还要再观察,过些时间烧应该会退,不排除也可能出现反复的情况。

      寇淮安在门口守了一夜,保温瓶的粥早已凉透,管家又送来了一个。得知谢悠南转为低烧,他开门进去对寇淮峄说,“吃点东西,等悠南醒来你才有力气照顾他。”

      寇淮峄去了洗手间,捧着水往脸上泼,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两眼青黑,下巴冒出了胡渣。谢悠南没醒来,他一刻也不敢放松,神经线还紧紧绷着,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回到床边端起一碗粥,吃了三两勺,而后像喝水一样咕噜噜灌入口中。

      “哥,你回去吧,我守着就行,”寇淮峄喝完了粥,又拿着凉毛巾给谢悠南降温。

      寇淮安将碗和保温瓶收拾好,看着寇淮峄温声说:“管家留下帮忙,有什么记得打给我。”

      寇淮峄应了一声,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悠南,生怕他有一丁点儿闪失。

      下午,谢悠南烧退了,不久之后人也跟着醒了,他呆呆地望着白色的天花,一股酒精味刺入鼻腔,意识在慢慢回笼。

      “听得见我说话吗?”寇淮峄担忧的脸出现在谢悠南的正上方。

      谢悠南的头很沉,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沙哑地问道:“我妈呢?”

      “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你们,”寇淮峄内心充满了自责,他应该多花时间陪伴与关心谢悠南和莫晓,他本以为未来还有时间去跟莫晓多接触。

      谢悠南微摇头,“跟你无关,我想去看看她,”挣扎着起来。寇淮峄连忙扶他,给谢悠南披了件外套。

      两人来到太平间,谢悠南颤抖着手掀开白布,露出莫晓灰白平静的脸,良久,干燥的嘴唇动了动,叫了声“妈”,却也没发出声音,只是沉默地盯着莫晓。

      谢悠南脸色不见得比莫晓好多少,整个人看起来没了精神气,像在飘着摇摇欲坠的样子。他一动不动地站了很久,犹如一座冰雕,面如死灰,仿佛周边的一切再也与他无关。

      停尸房温度低,谢悠南发烧刚退,寇淮峄担心他会复发,握着谢悠南僵硬透心凉的手,“回去了好吗?”谢悠南没反应。

      过了好一会,寇淮峄转过谢悠南的身体,面对自己,“听我的,好吗?”再这样下去,谢悠南肯定会再次倒下。

      寇淮峄眼底布满了血丝,脸色憔悴,谢悠南看了他一会才点头。

      他们回到病房,梁医生过来给谢悠南检查了身体,告诉了他莫晓可能这些时日没有配合崔医生的药物治疗,护工收拾病房发现有藏药的痕迹。

      谢悠南只跟医生道了谢,没再说什么,沉默地坐着,目光游离在空气中。

      寇淮峄端着一碗清淡的营养粥,挖了一小勺,轻轻吹了两下,“你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多少吃点,”勺子递到谢悠南前面。谢悠南收回目光,望着寇淮峄殷切的眼神,微微张开嘴巴,仅是抿了一些米汤。

      碗里的粥粒没少,米汤已没办法再挤出来了,寇淮峄柔声问:“喝点粥,可以吗?”谢悠南木讷地点头。寇淮峄从保温瓶再倒出些米汤,谢悠南勉强喝了小勺,便摇头表示不想吃了,跟寇淮峄说去收拾莫晓的东西。

      莫晓的东西不多,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收拾,她唯一在意的只有个铁盒子,盒子是那种很早以前流行大红牡丹花的月饼盒,如今锈迹斑斑,早已看不出牡丹的花样。

      谢悠南打开盒子,最上面有一张护士常用的便签纸,纸张上面写着两行字,“小南,妈妈对不起你,原谅妈妈的自私与懦弱,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生活。”深深刺痛了他的双眼,眼睛干涩,却没有泪水去滋润。

      寇淮峄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谢悠南过于镇静的状态让他很担心,目空一切的眼神让他回想当初团建蹦极,谢悠南没有一丝犹豫跳入了深谷,他害怕这样的谢悠南。于是将谢悠南的手放在他的心脏处,“谢悠南,我还需要你,”随后紧紧抱着谢悠南,生怕他下一刻不见了。

      谢悠南靠着寇淮峄,感受对方炙热的体温与高频的心跳,许久后才小声说,“我知道。”微抬头,黯淡眼底映出那深不见底的悲伤,“一起好好送她最后一程。”

      管家帮忙办理了医院相关手续,又联系了殡仪馆。

      临走前,谢悠南被一个穿着白大褂高大的男人叫住,“谢先生,关于您母亲莫晓女士,我很抱歉。”

      谢悠南淡然,“不关崔医生的事,是她不愿意走出来,”如同困在牢笼里的小鸟,一开始会暴躁不安,最后变得郁郁寡欢,即便有一天鸟笼打开了,它也不愿再飞出去。

      “谢先生,你呢?愿意走出来吗?”崔医生看着谢悠南,“你母亲跟我说过一些你的事,我希望你别困住自己。”

      崔医生走了,谢悠南上了车,望着疗养院大楼,他们从老家搬出来后,莫晓住得最久的地方,心里五味杂陈。

      寇淮峄揽过谢悠南的肩膀靠着自己,轻声道:“走吧。”

      车子出发了,谢悠南的心空荡荡的。

      当年莫晓为了谢望飞离家后再也没回去过,这么多年,她几乎不会主动联系自家的亲戚,谢悠南对小时候来炫耀的表姨母早已没了印象。吊唁的人也只是谢悠南熟悉的同事朋友,寇淮峄家人,疗养院的几名医生护士,葬礼显得简单又冷清,透露出一丝凄凉。

      出殡那天,所有人都走了,谢悠南定定地望着墓碑上莫晓的照片,一言不发地站了很久很久。寇淮峄看他的脸色越来越差,才不得不劝他离开。

      处理完莫晓的身后事,谢悠南想回去上班,然而短短几天,他瘦了一圈,脸颊上本来也没什么肉,衣服穿在身上给人很空的感觉,好像风一刮,就能将他吹倒。寇淮峄劝他再休息一段时间,谢悠南没反对。

      寇淮峄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甚至还让兰姨帮忙,可谢悠南吃得很少。晚上睡觉安安静静地躺着,寇淮峄知道他没睡着,白天默默地坐在沙发或阳台上看书,翻来翻去依然是那两页。两人出去遛狗时,谢悠南常常自顾自走,或坐着某一处发呆,比起以前更不爱说话了。

      这天,正在打扫卫生的寇淮峄接到江暮青的电话,想让他生日那天回家吃饭,寇淮峄最近也没去上班,陪着谢悠南。

      寇淮峄跟江暮青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谢悠南听到电话的内容,“你回去吧,我没事,别担心。”

      “不回,我要在家陪你,”寇淮峄知道谢悠南情绪不好,他没打算也没心情过什么生日,唯一的希望是谢悠南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淮峄,五一之后我想回去上班,”如果他不出门,寇淮峄也不会出门,寇淮峄整日整夜都守着他,他实在不忍心。

      “好,你想去上班就去上班,”寇淮峄蹲下来,怜爱地望着谢悠南,“但不能太累了,”按以前谢悠南的工作强度,现在的身体肯定吃不消。还好在寇淮安公司,都是他熟悉的人,这才放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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