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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回到现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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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普丽莎日日都在练舞。她的每一步举手投足,都将天女的优雅与慈悲演绎地十足。朵拉婆婆望着普丽莎,不时地露出得意的笑容,看得出,她对普丽莎的舞蹈非常满意。
而阿周那,自从摩恩走后,每夜都会偷偷溜到普丽莎的房间里,即使普丽莎不待见他,他也会对着普丽莎说一些体己的话。有一次,普丽莎的脚扭伤了,阿周那从普丽莎的房间里出来后,大黑天的寻了些草药给普丽莎送了过来,细细地为她敷上。他对普丽莎的感情,着实让我羡慕不已。
然而,普丽莎对阿周那的情感始终不予回应,有时,她会满是歉意的看向阿周那,有时,她会坐在一旁沉默不语。阿周那早已看出普丽莎的态度,却佯装不知,每晚都会前来逗她开心。
终于有一日,普丽莎忍不住开口说道:“阿周那,别这样,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阿周那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他的目光飘向了远处的星空,似是在追思着过去:“普丽莎,还记得我们十岁那年,在新年那一天,你跳的南旺舞吗?”
“当然记得。”普丽莎点了点头,她屈膝坐在地上,低着头回答道:“那一年,哥哥和父亲都在我身边。当时,我看到很多漂亮的哥哥姐姐都在舞,于是,我求哥哥做一次我的舞伴,与我一起跳。结果那日……”
“你就像一个下凡的佛女。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跳舞,你的一颦一笑,都映在我的心里。”阿周那接过普丽莎的话柄,他的眼睛,仍望着无止境的星空。
普丽莎的头埋的深深的,脸早已羞红。
“可惜,仙女是属于天上的,从未属于过我。不过,就算不能与她结为连理,我也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至少,我能每日都看着她。”
普丽莎轻轻的抬起头,我能清楚地看到,她那羞红的脸颊下的美目正在滴滴流转。
阿周那回过头,他的手伸向普丽莎的手,轻轻抓住了她的皓腕,低语道:“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普丽莎?我不要求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只求你的心里,能为我留一席之地。”
普丽莎抬起头,面色黯淡地看着阿周那:“阿周那,你对我的好,普丽莎永远记得,然而,普丽莎的心,早已经交给了神明。佛陀在上,普丽莎愿终生侍奉佛陀,永不改初衷。”
“佛陀,你疯了?”阿周那的面色大变,他谨慎的看向四周:“新王始终不喜欢佛陀,他有明令,凡是修习佛陀的人都会被充斥为奴。弄不好还会被处以极刑,普丽莎,不要冒这个险。”我闻言头大,佛教不是柬埔寨的国教吗?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此时,我的心中有了股不好的预感。自我来到这里后,一直就没有见过现代的东西,而且,她们言谈中所提到的一些地名也是现代所没有的,难不成,我的魂魄游离入了古代的柬国?
“周那信奉的是湿婆?”普丽莎问道,同时不着痕迹地抽出了她的手。
“你叫我周那?”阿周那似乎特别高兴,以致于忽视了普丽莎眼中的失落:“是,我信奉湿婆大人。我是他座下虔诚的奴隶。”(在柬埔寨人的姓氏前若有“阿”,表明此人身份低贱,或有不屑之意。)
普丽莎“哦”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去,两人间的气氛立即冷淡了下来。我不禁为阿周那惋惜,这个傻瓜,没听出普丽莎对他的宗教信仰极其不满吗。杰弗瑞可就没那么笨,他总会绕开不悦的话题。
“普丽莎,明日还要再练舞吗?”阿周那终于转了话题问道。
普丽莎点了点头,双手不安地揉着裙角,脸红扑扑的。
“真遗憾,我为你准备了点小礼物,打算明天送你个惊喜呢。不过,有那个老姑婆在,真是煞风景。”
“不要说朵拉婆婆的坏话。”
“只有你这么维护那个老姑婆。哼,哪天你也能这么维护我。”阿周那站起了身子,对着普丽莎挥手道:“再见了,小傻瓜,记得想我。”随即从楼上跳了下去。
我望着阿周那离去的背影,他的孤寂,他的失落,无不在敲打着我的心。那个普丽莎,着实太无情。
忽然间,我的视线模糊起来,头顶如被针扎般刺痛。一股咸咸的液体流到了我的嘴里,这是眼泪吗?怎么就这么咸?我舔了舔,味道真不好。然而,一股眼泪就罢了,怎么会有那么多眼泪流入我的嘴里,耳边似有人的呢喃声,可惜我听不清楚,那是谁?为什么他急切的声音,让我有种冲破枷锁的欲望?
眼前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忽然间,一道强烈的光束射进我的眼中。好痛阿,我急忙抬起手遮住眼睛,耳畔,似乎传来希尔快乐的高喊:“普丽莎醒了,她醒了。”
“希尔。”我不确定的叫道,可一出声,嗓子却跟沙漠般疼痛。
不知是谁拿了团沾了水的棉球,在我嘴唇上轻轻擦着。棉球上粘着的水滴就这样流入了我的嘴里。嘴中,依稀有着泪水的咸味,到底怎么回事阿?谁在我的面上流泪,谁又那么小气,只肯喂我棉球上的水滴?
我试着放下手,适应着房中的视线。已经有人会意地拉上了窗帘,外面的光线终于不再刺眼,我也可以好好的打量我所处的地方。可为什么面前,是一片茫茫的白色,苍白的没有一点儿生命力。
“普丽莎,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希尔冲过来抱住我,呜呜的哭道。我望着希尔略微红肿的眸子,难不成,那咸咸的是她的眼泪。
“普丽莎。”一声低沉的呼唤将我唤了回来,只见一脸糟塌的安迪顶着两只红微的眼睛看着我,眼中闪动着说不出的激动,如同寻回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安迪,希尔,我怎么了?”我软着嗓子问道。
“医生说你是食物中毒,不要紧的。”希尔松了口气:“下午在庙里,你晕了过去,还口吐白沫。我们吓死了,急忙把你送入了最近的医院,医生给你洗胃后,告诉我们说再晚点就要去耶稣那里寻你了,听了这话,安迪的脸黑黑的,你没看见阿……”
“普丽莎,你认识中午那个船的船夫吗?”安迪打断了希尔,急切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从未来过柬埔寨的我,怎么可能认识那个家伙。
“普丽莎,你是不是对海鲜过敏阿?”希尔问道。
“海鲜过敏?”我轻微摇了摇头,我以前很少吃海鲜的,对海鲜过不过敏确实也未曾留意过。
“好了,希尔,普丽莎很累了,醒过来就好,让她休息会儿吧。”安迪的脸色仍然不是很好,他拉住希尔,带着她向外走去。
后来,从护士的口中,我得知自己被送来时的情况很糟糕,疑似食物中毒,已然昏厥。安迪和希尔焦急的守候在手术室外,还彻夜不眠地照顾了我一个晚上。想不到,在异乡能碰到如此热心肠的朋友,我的运气真好。
在医院里待了半天的功夫,在医生满是铁锈的听诊器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中,我被宣布可以出院了。安迪雇了一辆小包车,将我和希尔送回了旅馆。而后,他以就近为由,搬入了我所住的旅馆。在确定我现在和未来无虞后,希尔拖着行李,搬离了这家旅馆,继续她的东南亚旅程。临走前,她在我的耳边低语道:“普丽莎,安迪这个人还是蛮不错的,该上的时候就上,千万不要错过哦。”
我的脸,腾地红了,这个希尔,真是开放的……怎么能如此污染安迪呢。
出于身体原因,我不能亲自去送希尔,安迪也只是将她送到了楼下。随后,安迪敲开了我的房门,进来探视我。我想坐起身,可他却抢先一步压住我的肩头,示意我躺下。
“有没有不适的感觉?”他关怀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现在的我,享受着完全的病号待遇,凡事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只需躺在床上即可。安迪插上了房间里的电壶,为我烧着热水,同时拿出了在楼下买的浓汤,一勺勺的喂我喝下。那汤是现做出来的吧,蛮烫嘴的,我喝了一口就被烫的眼红了。安迪会意地对着汤勺里的汤吹了吹,在确定不热后再喂给我喝,他那小心的动作,让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很久很久以前,那人也是这样小心地呵护我。他是谁?我想记起,可头却不听使唤的痛了起来。
“普丽莎,你没事吧。”安迪见状,急忙放下汤碗问道。
我摆了摆手,只是头痛罢了,没什么大不了。“安迪,我好困。”我呢喃道,我不想让安迪为我担心,也许,一觉之后,所有的不适都会消失了。
“好吧。我就在隔壁,有事一定叫我。”安迪为我掖好被子,小心地嘱咐道。
我点了点头,送给了安迪一个感激的笑脸。除此之外,我还能给他什么呢。
随着门的关紧,在喝了几口汤后,我闭上了眼,渐渐进入了梦乡。而我身边的四面佛,却又发出骇人的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