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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旧梦(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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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贵妃死在了当今陛下的怀里。
更令人惊悚的是,据说她就是当今陛下那个神秘的发妻。
她是自尽,听说她是个及怕疼的人,拿着刀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好几下都没有下得去手,最后选择了鸠酒。当今陛下赶到的时候,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然后她就被今上死死抱在怀中,今上眼眶猩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头埋在她的脖颈处,声音嘶哑地在她耳边低声怒吼,“我说了,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了,你为什么……”话到此处,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呼吸间都是一阵翻滚的疼意,她最后拼尽全身力气,凑到他耳边呢喃了一句什么,就带着决绝的笑意离开了人生。而听到那句话的今上,一瞬之间,竟是目眦欲裂。
林窈永远记得那一天。
那是仲春的一天,府里的柳树早已长出新叶,恼人的柳絮飞的遍地皆是,徒徒惹人生烦。林窈靠在美人榻上,一边盘算着过几天要叫人将那柳树伐了,一边又想着另一桩不好应付的烦心事。
着一身翠绿的小丫鬟阿桃急冲冲地跑来,边跑边喊,“夫人夫人。”林窈回头,听见她说,“爷回来了。”
那天的天很蓝,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仿佛暖进了骨子里。
林窈一下子愣住了,下一秒,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向正厅跑去。
高大英舞的男人站在厅堂的阴影之下,眉骨处一道不大不小的刀疤让其俊逸的面庞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待远远看见那蹁跹而来的水绿色丽影,方才露出几分柔色。
林窈一下子扑进对方怀中,那人稳稳将她接住,脚下连一个趔趄都不曾有,甚至还有空伸出有力的臂膀将妻子稳稳托住,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将人困在自己的臂弯里。
林窈把脸埋进对方怀里,像小动物一样嗅着对方身上的气味,夫妻二人就这般温存了一会,没多久林窈便被他梏的喘不过气来,遂狠狠推了对方一把,可他的两条铁臂力气大的吓人,她的那点子力气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你松开!”顾巍仿若未闻,又将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压。
林窈气的锤了他两下,却听见他“嘶”的一声,虽然理智告诉她他是在有意卖惨示弱骗得她的同情,可她还是没法狠下心来对他不闻不问。
“你就会骗我担心。”她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只是力道放缓了很多,“受的伤还疼不疼,伤口可有妥善处理了?”
顾巍一动不动,任她细细打量,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温软白皙的手掌心疼地拂过自己额上的疤痕,听她碎碎念的关心,只觉得胸口仿佛有股暖流满的快要溢出来,离家多日来那空落落的心总算在此刻被填满。
林窈那厢还在絮絮叨叨:“……怎么瘦了那么多?”说罢仿佛她也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像个碎碎念的老妈子,遂住了口。
顾巍却不依不饶了起来,“怎么不继续问了?”
林窈看着他眼底那抹揶揄的笑意,愤愤不平地掐他一下,虽然她也知道自己这点力气差不多是在给对方挠痒,“都怪你,一边骗我关心你,一边还嫌弃我絮絮叨叨惹得你心烦。”
顾巍亲了亲她的发顶,声音暗哑,“怎么会,你肯在意我,我分明是极高兴的。”
林窈心下总算满意了几分,面上却不显,正欲再恶作剧般地刁难对方两句,却见一老郎中从屋内走了出来。林窈认得他,此人尤善处理刀伤剑伤,对于一些常淬在箭头上的毒药也颇有研究,过去一直在兵营里治疗伤患,深得顾家信赖,后来年纪大了便被顾家收作府医,也算给他个容身之所。
“将军,那位公子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只需近几个月来好好修养即可。”
顾巍点微微颔首,“有劳老先生了。”,那郎中躬身道几句不敢当,简略客套几句后,顾巍示意一旁的小厮将人带下去领赏。
林窈方才只在乎许久未见的丈夫归家,根本没注意到正堂里还有个人在,此时她的脸一下子羞得嫣红,头都快抬不起来,只恨怕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无意中暼到顾巍竟还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仿佛在笑她的窘态,她气的直掐他胳膊,“都怪你,也不提醒我。”她小声咕哝道,却被对方反客为主十指相扣握住了手。
却不知她刚才那番情态在他看来有多诱人,像一颗娇艳欲滴水水嫩嫩待人啃上一口的多汁水蜜桃。顾巍忍住那抹燥意,知道现在尚且不是时候,只得按按她的指节纾解几分,“我带你去见客。”声音已哑的不成样子,林窈的脸更红了。
二人缓步并肩入内,这时正厅内的屏风已被撤掉,林窈终于看见那位坐在上位的客人面目。只见他眉眼俊逸,生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举手投足间自带一种上位者的杀伐果断和威压,眉目间若隐若现几分睥睨之态,只是面色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屋子里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味,可知此人受伤不浅,林窈对此人的身份已有了几分猜测,只是面上不显。
顾巍先低声问过那人几句,都是由他左边站着的那位贴身护卫回话,更印证了她的猜想。片刻后,顾巍转头对林窈道:“阿窈,这是府上贵客,怠慢不得,你务必好好招待。”
林窈点点头,“我这就着人收拾东苑。”然后便对那人见好,“烦请您先喝杯热茶。”
她知此人此行必是不欲透露身份,所以只行一个普通的平辈间的问候礼,只是神态极为恭敬,并无半分不耐之意。看那侍卫露出的几分满意之色,她便知自己这是做对了。
然后屋内便陡然安静下来,氛围也开始变得逐渐尴尬,林窈正疯狂思量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那侍卫便开了口:“顾将军和夫人久未谋面,自是有好多话要说,公子这里有我便行,将军还是去多陪陪夫人吧。”
林窈自是求之不得,这人气场骇人,留在这里她浑身不自在,夫妻二人又对上座之人行了一礼,然后款款退下。
二人走出不久,林窈估摸着里面的人应该听不到她说什么了,才开口冲身边人道:“今晚想吃什么?不过话说你肯定又受了不少伤,要不今晚吩咐厨房熬一盅骨头汤给你补一补,或者今晚我亲自下厨为你接风洗尘?”
顾巍默不作声地伸出胳膊将人揽到怀里,林窈仍沉浸在吃什么的问题里,并未注意到他的小动作。顾巍耐心地听她讲,然后适时搭话:“好,都听你的。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不过还是交给厨娘们做吧。”然后赶在林窈炸毛之前道,“免得某人又不小心烫伤了手在厨房里气得哭,平白惹得我心疼。”
林窈不禁想起来自己上次兴致勃勃地进厨房然后将厨房搅得一锅粥的事情,气势不免弱了几分,“那我还不是怕你路上赶得急,担心你饿肚子。”说到这里,她的气势又足了几分,“都是你不识人抬举。”
顾巍哪有不应,“是是是,小炸毛猫。”说罢还摸了摸林窈的头发。林窈更气,“那你这是再给我捋毛?你竟然真把我当猫哄!”
二人的一番小儿女情态被正厅中端坐的李淮尽收眼底。
倒是像极了娇俏灵动的雀鸟一样围转在赖以生存的大树左右。李淮不动声色的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倒也不对,她更像是娇养的莺雀,娇纵而又任性,确是该好好的梏紧,免得哪天飞了去。
此时的林窈似有所感,正欲回头细看,却被顾巍温柔而强势地彻底圈进怀中,纤细的后背靠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随即就有什么东西抵了上来。
偏偏顾巍淡定自如,仿佛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甚至还亲了亲林窈烫红的耳垂,灼热的气息不断洒在她的耳后,他笑道,“夫人贤惠,我确实是饿了。”
随后便将人一把抱起,身后的小丫鬟们纷纷红着脸躲开。
那晚的晚霞烧红了天空,成片的火烧云铺盖了整个天空,人们的脸上仿佛都被这光景笼的多了一层喜气。
那个时候,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