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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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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星虹走出阿温的屋子,聂惊天不在院中。
他似乎又要呕吐,但他忍住了。
他再度怀疑生命。
本来他刚经历丧父之痛,聂惊天和阿冰的冷漠、严峻、无情使他对生命没有任何留恋,可是当他看到阿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生命里的希望似乎又被点燃。
可是如今……
他却看到了更肮脏,更恶心的一幕。
他想到阿冰那样一个冰清玉洁,其实却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阿温看上去温暖如春,其实身体里却是脏乱不堪。
聂惊天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不愿再想。
因为那可能根本不是个人!
他忽然觉得那间马房并不那么恶心,好像还是这里最干净的一块地。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和那样的人相处,这种生活没有人愿意。
路星虹也只是个平凡的孩子。
他忍不了!
所以他跑了!
在月下,这个孤独、痛苦的少年在狂奔着。
他看不清前面的路,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他只有狂奔。
这样才能尽快远离那个恶心的地方!
可是过了半个时辰了,他还没停,也丝毫不知疲倦,也不知身在何处。
他突然觉得这世界好大,这夜好长。
东方现出曙色。
路星虹从一块青石板上醒来。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下的,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这里山清水秀,宛如世外桃源。
他走到小溪边,喝了几口溪水。
然后他突然顿住。
因为他在明亮如镜的水面上看清了倒映着一个人。
这个人的眼睛虽没有看他,却比正眼看他还要可怕。
在这一刻,他又绝望了。
院子里。
聂惊天将路星虹整个人提起来,在他肚子上重重打了几拳,然后重重摔下地。
路星虹在地上呻吟着,挣扎着,嘴角的鲜血不停在流。
阿温站在屋门外看着。
她只能看着。
她能做的只有同情和流泪!
聂惊天痛打了一顿,却没有说一句话,就回屋了。
路星虹又流血又流泪,他趴在地上,望着前方,好像是希望前方能有人来带他走,或者直接结束了他的生命也好。
可是来的人并没有带他走,也没有结束他。
她只是慢慢地扶起他,替他擦拭嘴角的鲜血,和眼中的泪水。
与此同时,她的泪水还在从眼睛里流出。
路星虹没有正眼看她。
他根本不想再与她有任何接触。
他甩开了她的手,推开了她,就自己站起来,回马房。
“我知道你恨我,看不起我……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不要脸,为了活命,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女人……”
路星虹没有说话,仿佛没听见。
“可是你知道,他毕竟是个男人,他需要满足。每当他需要的时候,就会找我,我就只有给他,求你告诉我,我有什么办法?”
路星虹说不出来,因为的确没有办法。
在聂惊天面前,有时候想不死都难。
阿温也站了起来,带着泪的眼睛凝望着他:“我之所以同情你,是因为你我同病相怜,我们都是被他利用和践踏的工具。他虽然救了我们的命,但是也毁了我们一生,我们已经没有权力选择命运,只有接受。”
路星虹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木立在那里。
阿温缓缓走过去,轻轻拉住他的手。
她感到十分冷,可是心里却很温暖,从她被聂惊天带回的那一天开始,除了阿冰,没有再见过其他人,这个男人是她这几年见到的唯一一个人。
这个男人虽不能解救她,却能与她同甘共苦,她怎能不关心他?
她握着他的手,垂着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带你回来之前发生过什么,我要告诉你的是,要想活下去,就只有学会认命。”
认命!
认命难道就是任凭别人糟蹋自己吗?
路星虹不能理解。
阿温是这样,阿冰是不是也这样?
他想象不出,如果他是女人,他能不能活下去?
现在看来,比起阿温和阿冰,他算是幸福的了。
厅上有十个人,三两个一团在低语着。
这时,从厅上的另一侧走出来一个人。
此人一出,十个人全都肃立,一字排开,躬身道:“见过坛主!”
那人坐上主座,双手放在靠手上,脸上戴着面具,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人都到齐了。”
“是,十个小会会主都已到齐。”
“近日有何消息?”
“回坛主,城内一片太平,只是再过一个月,便是四年一度的‘魔王大会’,这次大会放在渝州进行,正是我们的地盘,因此,现在已有不少江湖中人开始进入我渝州了。”
那面具人道:“真是好快啊,四年前我记得我在最后决战中败给了孙剑辉,让他连续两次坐上了教主之位,这次让他来到我的地盘,他要想全身而退,可没那么容易了。”
“坛主,大家同为教中人,只要比武决胜负即可,何必彼此剑拔弩张?”
“教主之位一直都是由四年一度的魔王大会决定,每一个教主只能坐四年,没想到,孙剑辉竟然连续两次成为最后的赢主,这后面有什么阴谋,咱们谁也说不清。总之,这次我西坛拿到了主办权,这教主之位,我就不会让他人夺得。”
“可是东南西北四个坛主武功各有千秋,北坛主虽然已做了八年教主,但武功丝毫没搁下,要想赢他,只怕还不容易。”
“他来了,我就不会让他活着回去。”
厅上十个人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面具人道:“我要让江湖中人知道,从今年开始,魔教只属于我!”
“坛主的意思是……”
“江湖中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人称‘惊天刀’,你们知道吗?”
“‘惊天刀’的名字无人不知。”
“不知道他的武功比起孙剑辉如何?”
十个人又面面相觑:“这还很难说。”
十人中又有人道:“上一次听到‘惊天刀’的消息还是在石碑镇,那时绿林中的沈刀疤受了黑白两道的好处,冒险去打听,却无功而返,之后便再没有消息,至今已有四年了。”
又有人道:“也不知道‘惊天刀’还在不在江湖上。”
又有人道:“就算还在,他答应了我们,能杀得了孙剑辉吗?”
又有人道:“朝廷曾说过,对付‘惊天刀’比对付魔教还难,这些年,他虽然没跟咱们魔教有什么渊源,但他的本事,想必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又有人道:“那你说说,他为什么又不在江湖上现身了?”
面具人突然站起来:“好了,‘惊天刀’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们要做的,就是给我看住孙剑辉,只要他一进渝州城,就立刻通知我。”
“是!”
山林还是那片山林。
房屋还是那座房屋。
人却变了。
路星虹长高个,看起来更成熟,武功也增进了许多。
阿温还是阿温,虽然容貌变了些,个也长了些,但她每天所做的,和四年前没有变化。
但是她的目光转向路星虹的时候,就显得无比的喜悦。
路星虹的眼睛里仿佛只有刀,全没在意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一直在默默支持他,关心他的人。
门外走进一个人。
聂惊天!
除了他,没有人能从这里进出。
屋里很闷,因为已经好几天没有打开了。
路星虹随聂惊天进到屋里。
“我接到一个消息,渝州城即将承办四年一度的魔王大会,这是一个会影响江湖武林的盛事,其中有一些交易,需要我们去完成。”
路星虹只问:“什么时候起身?”
“明天一早。”
聂惊天又道:“你我不同行,我今天就会先走一步,你明天一早动身,我会在渝州给你留下记号,到时候我们在那里会面。”
路星虹不再说什么,走出去。
天亮了。
路星虹醒来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阿温。
“你醒了。”
阿温不是第一次来马房,只是他不明白阿温今天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他醒来。
他睡在马槽里,一下子就坐起来,看着那匹马。
“你快洗漱吧,我给你做好了早饭,今天你要出远门,可要多吃点。”
路星虹没说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阿温已经很了解路星虹的习惯,所以从洗漱到早饭都服侍得很周到,可路星虹却连看都没看阿温一眼。
吃过了早饭,便去马房牵了马出来,就要离开。
“你才吃过了,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不用。”
他说话也变得很轻,但阿温能听得清楚。
路星虹已经牵马走到了门口。
“你等等。”
路星虹顿住脚步。
阿温慢慢地走到他身边:“这是你第一次跟他出去办事,一定要小心。”
路星虹没说话。
“他做的事都冒着极大的风险,你……”
“我都明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他的语气,好像觉得她很多余,很厌烦。
她不是不明白,这四年来,她早已发现他已经变成了又一个“聂惊天”。
从他才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想到了。
她感到痛心,也感到悲哀,因为路星虹已彻底被聂惊天毁了。
她时而垂下头,时而去望他的眼睛:“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自由了……你会不会带我走?”
路星虹这才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