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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占有欲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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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闵有些痛苦地睁开眼,他胳膊下意识地往身边一伸,将背对着自己蜷缩着身子的冯枝枝重新捞进了怀里。
等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他才松了口气,寻找疼痛的来源。
他的头发不知何时跑到了冯枝枝的肩膀下,冯枝枝往内翻滚,他的头发也跟着往里卷,扯得他那块头皮生疼。
他没好气的想要把冯枝枝弄醒,手伸到她脸颊处时又改变了主意。他轻轻地捏了一下冯枝枝印出些纹路的脸颊肉,小心地将自己发丝抽了出来。
外面一片漆黑,大约才到寅时,岑闵重新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泄愤般地将冯枝枝往自己怀里箍紧,力道大的似要把冯枝枝嵌在身体里。
纵然是梦,他也不允许冯枝枝嫁给别人。
怀里的冯枝枝并不老实,一直在动来动去,岑闵闷哼一声,有些难以忍耐,但他还是牢牢地抱住冯枝枝,不论冯枝枝如何滚动,两人间都没有一丝空隙。
新换的锦被相当厚实,冯枝枝又被牢牢禁锢在岑闵的怀里,她不一会儿就出了些汗,迷迷糊糊中感觉四处都是火炉子。
她下意识想要离火炉子远点,却无论如何也逃离不开,纵然在梦中也感到十分烦闷。
冯枝枝眼皮抖动,似要从沉睡中醒来。
岑闵的下巴感受到了冯枝枝睫毛的触碰,他将胳膊稍稍松了些,低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冯枝枝的眼皮。
冯枝枝感到火炉离她稍远了些,又重新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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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投到屋子里,黄杨木的案几上静静地摆了一个葵瓣盒。
冯枝枝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她昨天晚上一直在做些奇怪的梦,有些没睡好,现在脑子里还有几分迷糊。
枕边的人早已离去,冯枝枝习以为常,她舒展了下胳膊,叫人进来替她梳洗。
红蕊和青荇带着小丫鬟们进来,青荇眼尖的发现了案几上的盒子。
“姑娘,这怎么有个盒子呀。”
红蕊轻轻撞了她一下,使着眼色让她闭嘴。
冯枝枝没有看见两人的小动作,她下床走到案几边,随手拿起了盒子。
她轻巧扭开盒盖后,一支流光溢彩的琉璃双股钗出现在众人眼前。
冯枝枝愣了一下,又把盖子合上了。
红枝急忙将手中的帕子递给身后的小丫鬟,上前替冯枝枝收到妆奁匣里,边动作边难掩高兴道:
“王爷真是疼您,知道您原来那支碎了,又赶忙送来了一支新的。”
青荇帮冯枝枝擦着脸,温热的帕子让她感到有些放松,冯枝枝没有说话,闭着眼静静感受。
青荇一头雾水地看了红蕊一眼。
红蕊叹了口气,将妆奁匣扣好,从小丫鬟手里接过齿木递给冯枝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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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没什么事,冯枝枝睡醒后搬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看青荇带着小丫鬟们踢毽子。
“姑娘,姑娘,你快看谁来了!”
红蕊喜气洋洋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
随后两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被红蕊搀着的那位妇人衣着朴素,头上也只插了一支素银钗,冯枝枝却立马站了起来,快步上前迎她。
“阿娘,这、您怎么过来啦?”
听到冯枝枝欣喜又不敢置信的声音,崔玉英眼里含着泪,嘴角眉梢却都是笑意:“多亏了王爷,今晨王爷身边的侍卫来冯府找我,说你前阵子病了,让我过来看看你。”
她说着手摸向冯枝枝的脸,口中道:“比在家的时候瘦了。”
冯枝枝破涕为笑:“阿娘你又瞎说,我都胖成什么样了,也就你还觉得我瘦。”
她替下红蕊,搀着崔玉英的胳膊往屋里走,青荇忙去收拾桌子,红蕊去泡茶。
冯枝枝紧紧地挨着崔玉英,像小时候那样在头抵在阿娘怀里拱来拱去。
崔玉英无奈地看向怀里的女儿,有心说她两句,却又不舍得。
她叹了口气,打趣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这么赖皮。”
冯枝枝抬起头,发丝有些凌乱,但她完全不理,微微摇晃着头撒娇道:“不管多大我也是阿娘最爱的小孩子。”
自她被送来别院后,就再也没见过阿娘,虽有书信传递,但到底不如真正见上一面。
她实在太想阿娘了。
冯枝枝心里清楚岑闵是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但也不妨碍她见到阿娘的欣喜。
崔玉英忽想到了件事,她从袖袋里拿出了两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塞给冯枝枝,冯枝枝不明所以,接过来一捏,沉甸甸的。
“娘在冯府也用不到什么钱,之前你让人给娘送来的,娘都给你收着呢。”崔玉英慈爱的摸了摸冯枝枝的头发,替她把散落在耳旁的头发重新规整了上去。
“不行,”冯枝枝急忙推拒,“我真的有钱的,阿娘,你快把荷包收回去,不然我要生气了。”
“傻枝枝,娘都听说了,王爷要取公主进门,你还不为自己多打算些。”
冯枝枝正要再说些什么。
崔玉英把冯枝枝扶正,叹了口气有些伤感地说道:
“王府势大,娘没本事帮不了你太多,只能帮你攒些钱,不论怎样,女子手里有钱总比没钱强些。”
冯枝枝心中愧疚,她不愿阿娘愈加难过,便接过了荷包,又转头让红蕊把前些日子她得的皮子拿过来。
“阿娘,这张皮子本来是想着过两天让人给你捎回去的,你拿回去铺在床上或者让方嬷嬷给你裁成毛领子都行。”
说着冯枝枝顺便将荷包也递给了红蕊,让她好好收起来。红蕊笑着接过去,微不可见地冲冯枝枝点了点头。
冬日苦寒,冯府分的炭又不多,阿娘上年纪了之后越发受不得冻,这张皮子给她正好。
崔玉英又要拒绝,青荇机灵地上前给她添了一杯茶,抬头俏皮地冲着她小声嘀咕:“姨娘你就收下吧,要不然姑娘又要哭鼻子了。”
冯枝枝作势要生气,青荇状似害怕地缩了缩头,崔玉英失笑,表情无奈心里却暖洋洋地点了点头。
其实冯远嶂拖家带口地去青州了后,托枝枝的福,她的日子比之前好过了许多。
她是冯远嶂留在京城里唯一一个有孩子的妾室,府里众人拿不定主意都会来问问她,没人再来克扣她的用度。
只是崔玉英平日里节俭惯了,也不爱出风头,这才很是朴素。
......
母女二人待在一起说了一会儿闲话,只是还没待多长时间崔玉英便说要走。冯枝枝面上不显,手里却轻轻扯着她的衣袖,想让她再多待一会儿。
“不了不了,能来看看你娘就很满足了,”崔玉英虽然也很不舍,却又努力笑着说:“娘是妾室,待得时间久了对你名声不好。”
她见冯枝枝不为所动,咬牙狠心地将冯枝枝的手拿了下来,直起身来往门口走。
红蕊追了过来:“姨娘,姨娘,等等我——”
她手里拿了一个大包袱,里面装着冯枝枝说的那张皮子。
冯枝枝也反应过来了,虽是不舍,但还是跟红蕊青荇他们一起送阿娘离去。
崔玉英坐上了马车,又掀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冲冯枝枝摆摆手,让她快回去。
冯枝枝一直看着马车的痕迹走远,才慢慢地转身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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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玉英坐在马车上轻轻地抹着眼泪。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十来年,今天分开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王府规矩大,她一直怕给枝枝丢脸,连信也不是太常写。
冯远嶂在的时候她出不了门,好不容易冯远嶂走了,公主又要嫁过来了。
她算熬出头了,可她的枝枝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啊。
马车轮子滴溜溜地转,很快就到了冯府。
崔玉英回到跟冯枝枝两人住了多年的那个简陋的小院子,方嬷嬷连忙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包袱。
口中疑惑道:“姨娘好不容易去看四姑娘一趟,也不多待会儿就回来了,四姑娘肯定难受坏了。”
崔玉英无奈地叹了口气,嗓音干涩道:“枝枝是王爷的外室,我一个外室的小娘在那边待久了怕对她名声不好。”
方嬷嬷也叹了口气,有些心酸地慢慢往回走。
她年纪大了,有些事情也想不到那么多了。
进了屋,崔玉英让方嬷嬷把包袱里的皮子拿出来收好,等闲了做几个昭君套暖耳什么的,她、枝枝、方嬷嬷、红蕊,她们几个一人分一个。
方嬷嬷点头拆着包袱,忽得,她手一抖,有两个东西从包袱里掉了出来。
她弯腰拾了起来,崔玉英也看向她手中的东西,半晌,低声自言自语:“这孩子......”
方嬷嬷认出来这是崔玉英出门前让她收拾的两个荷包,也跟着叹了口气。
早上桐谷过来后,崔玉英就让方嬷嬷去街上,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散碎银子跟冯枝枝之前让人捎过来的钱一起换成了金锞子,装了满满两个荷包。
这是她全部的积蓄了。
枝枝收下的时候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谁料她又偷偷让红蕊给她塞了回来。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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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里,一行人正慢慢往回走。
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过来一片云,将太阳挡得严严实实的,隐隐有些起风,他们加快了脚步。
冯枝枝微垂着眼走在前面,衣摆随风轻轻地飘了起来,她浑身透露着些清冷的气息。
突然,青荇像发现了什么珍宝一样激动:“咱们刚才出去没有人拦了耶。”
红蕊笑着地看了她一眼:“你才发现啊,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把姨娘从外门引到咱们院子里的?”
冯枝枝也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这就是昨天下午胡闹后的补偿吗?
红蕊加快了一点步伐,走到冯枝枝身边,压低了嗓子跟冯枝枝说:“姑娘,刘妈妈说咱们院的禁足解了,您要是想吃外面的东西了跟我说,我去给您买。”
青荇也不甘示弱地凑了上来:“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能去给姑娘买,我还能给姑娘做。”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宠,终于把冯枝枝逗笑了。
冯枝枝眼睛弯弯,身上的阴霾散去稍许,她不再想些没头绪的事,转身进屋开始思索着一会儿准备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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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州,一所宅院里,一个男子正在拆着从青州来的信。
他低着头,烛火微黄的光照到拆信刀上反射出森森的冷光。
齐桓微微皱着眉头看完了信,随手把信纸放到桌子上。
一旁侍立的人小心地问:“公子,老爷怎么说,真让咱进京去吗?”
“那位既然都说了,去是肯定要去的。”齐桓漫不经心地说着,拿着帕子仔细地擦着手。
宝年叹了口气,言语间有几分不满:“马上到朝贡日了,这时候调任您进京,不摆明了让您趟这趟浑水的嘛。”
“宝年,慎言”齐桓擦好了手,神色莫名,语气温和又坚定,“纵然是浑水,但焉知此事不是我齐家之福呢?”
他站起来吹熄了灯。
“定州待久了,也是时候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