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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雪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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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钰卿。”阿澜担心地喊她一声,下意识就想过去看看她。
扶宁可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猫着身子跑远了点,捏了两个雪球,朝两人一边一个。
砸向阿澜的顺利击中,钰卿那边的却被她反应迅速地躲开。
扶宁这举动很快再次得到反击。
这一方小院中,三人满院子相互追打嬉闹,原本平整如被的白雪被她们动作弄得散乱,显出另外一番意趣来。
玩到最后,扶宁已然没力气反击,只能一边躲闪一边连声讨着饶,这才终止了这场嬉闹。她跑不动了,便就地在积雪上一躺,望着空中仍不断飘落的雪花平息呼吸。
一团团白色雾气随着她呼吸升腾出来,又融入天幕,消失无踪。
扶宁筋疲力尽,却感觉身心都畅快无比。
自她回阆城以来,还从未像此刻一般舒心过。
阿澜来到钰卿身边,轻轻碰了碰她鼻梁,那抹红早已消退,但她难免还是有些心疼。
“疼不疼?”她问钰卿。
钰卿摇摇头:“无碍。”
一些雪屑挂在她眉梢与睫毛上,被热气融化后又凝结为细小冰晶,阿澜伸手点在她眉尾,为她轻轻抚去。
瞥见阿澜因打雪仗而冻红的双手,钰卿将她手拿下来握住,施法为她暖着,同时又轻轻揉捏着她有些发僵的关节。
扶宁起身时刚好看见这一幕,愣了愣,又看了看自己同样被冻红的手。
扶宁:……
她可没人帮着暖手,只能自己往手中哈一口气,来回搓着缓解,又往那边两人投去羡慕的目光。
这两人,关系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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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看天色差不多,扶宁拦住正打算下厨的阿澜,终于打开了自己带来的那个箱子。
里面装着一口锅,一个汤盅,一个炭炉,三个竹筒,还有好些食材。因一直在外面雪地里放着,这些食材还保持着新鲜。
扶宁笑着道:“下雪天嘛,自然要煮锅子吃。”
点了炭炉,将锅放上去,加入炒好的底料,扶宁又往其中倒入扶家厨子煲好的鸡汤,接着将那三个竹筒摆放在各自碗边。
阿澜开了一扇窗,风雪从窗口灌进来,引得离窗口较近的阿青打了个寒颤,它抖了抖翅膀,飞回钰卿身边,卧在炉子旁取暖。
三人在桌边围坐,屋外大雪纷飞,面前的锅子则逐渐变得热气腾腾。
“阆城这样大的雪不多。”等锅开的时候,扶宁看了一眼窗外,面上露出怀念神色。
“小时候,一到下雪,我们一家总会聚在一起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有时候会煮上一条鲜河鱼,有时候则是一顿简单的炖菜。”
“而每逢这样的大雪天,叔父就会在父亲院中煮上一顿锅子,将我和阿承抱过去,我们一家四口便会像这样围在锅边,一边赏着雪,一边吃得整个身体都暖烘烘的。”
这画面听上去很是温馨,阿澜微微一笑:“我家那边不常煮锅子吃,但每当天气冷的时候,我和母亲也喜欢吃些格外热烫的食物。”
她想起扶义扶昌他们,又问道:“那今日扶族长他们呢?要不要请他们过来一起?”
钰卿也点点头:“可让阿青代为传信。”
扶宁摆摆手:“不用,他们肯定还在忙呢。而且我这里食材也只准备了三人份。”她冲二人一笑:“就是特地想同我的朋友们一起吃嘛。”
此时锅中红汤咕嘟咕嘟地冒了泡,扶宁瞧见,拿起一碟备在旁边的食材下了进去。
“锅开了,快吃吧。”
难煮熟的食材先下了锅,等锅再次开起来后扶宁又下了肉。肉片切得很薄,用筷子夹着在锅中烫过片刻便变了颜色,蘸过碗中调料,送入口中时还有些烫。嫩滑的肉片下了肚,空荡荡的胃随之变得熨帖起来。
扶宁筷子不停,这锅子比她印象中的要辣上许多,不知是她记忆出现了偏差,还是她许久未吃的缘由,又或者两者兼有。但扶宁还是很喜欢,她额头出了一层汗,四肢百骸随着这些辣意彻底暖和起来,让她不禁舒爽地呼出一口气。
阿澜和钰卿坐在同一侧,二人与扶宁隔着锅子的雾气。阿青在钰卿身旁,埋头于一个小碗之中,鸟儿应是不能吃这样辣的食物,因此阿澜单独给它准备了一份不辣的。
钰卿安静吃着碗中食物,在扶宁看来她面上是万年不变的平静,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阿澜时不时帮她涮着菜,夹到她碗中,看着她吃下后的神情,有时会问一句:“喜欢这个?”
钰卿便会轻轻点头:“嗯。”
扶宁:……?怎么看出来的?
她在心中再次感叹了下二人关系过于好了。
在扶家可从未有人似阿澜这般细心过。父亲和叔父只会问她能否接受锅子的辣度,而不会细细问她对于某种食材的喜好。
不过扶宁也不挑食,不像扶承,小时候扶承挑食得很,自己碗中的吃完了,还会来她碗中抢走喜欢的食物。而每当这时候,父亲和叔父便会狠狠教训扶承一通,直到他哭着连声说再也不会。
但扶宁也不是一直挨扶承欺负却忍着不说的,她并非那样的性格。小孩子总是会互相打打闹闹,她有时看扶承不顺眼,也会轮到她欺负他,将锅中他爱吃的菜全部抢先夹到自己碗中。
扶承便会哭闹起来,但这时父亲却总是微微皱着眉,对扶承道:“让给姐姐。”
可不论是扶承抢她的菜,还是她抢扶承的,父亲总会在那之后,默默将自己碗中的菜夹给扶承。
扶宁放下筷子,望向窗外雪夜。
父亲从不会训斥她。
打雪仗时也是,她跟扶承很小的时候谁也不让谁,雪仗打到最后,经常会演变为真正的打架。两人你掐着我的脸,我揪着你的头发,将对方打得嚎啕大哭。
叔父不以为意,认为小孩子就是这样,今天生的气明天就会和好,便从来不管他们打架的事。但父亲却总会严厉地责骂扶承,反而放过也很过分的她。
同样的,事后父亲每每抱起来哄着的,也是扶承,不是她。
父亲从不训斥她,而那些细微无声的偏爱,也从来没有她。
扶宁打开那竹筒的盖子,端起来喝了一口,喟叹一声。
“好喝,你们也尝尝,族长府自酿的果酒,是酸甜的口感,尝起来没什么酒味呢。”
阿澜没动自己这边的竹筒,经她一说这才知道这里面装着的是酒,她想起前次喝醉的情景,笑着摇了摇头:“酒就算了,我和钰卿都不擅……”
阿澜话没说完,忽然想起钰卿方才似乎已打开过她那边的竹筒,连忙往那边看去。
此时桌子上“砰”的一声,将扶宁也吓了一跳,看过去时,发现阿青倒了在竹筒旁。
它只啄了一口那竹筒果酒,便如同上次一般,立时两眼一闭醉倒过去。
扶宁不晓得此事,很是惊讶:“它这是怎么了?”
“……喝醉了。”阿澜无奈道,接着查看钰卿状态。
钰卿已经不再动筷,而是端坐着,安静地看着前方锅中雾气,见阿澜扶宁都看过来,还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
“钰卿应该没事吧。”扶宁问道。
阿澜更加无奈:“……也喝醉了。”
扶宁:?这都能喝醉?而且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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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锅子就这样结束了,扶宁帮着阿澜收拾了残局。由于天色已晚,雪天路也不好走,扶宁当晚便留宿在这里,住进了钰卿原先住的那屋。
身上一股锅子的味道,阿澜将钰卿留在房中,又安顿好昏睡着的阿青,自己则打算去沐浴一番。可钰卿拉着她不让她走,提出可用法术帮她解决。
法术是可以解决,但阿澜不习惯,便柔声安抚着她,说自己很快就回。
如上次在草原上一般,钰卿定定望着她看了一会儿,便结束了这醉酒的第一阶段,重新安静下来,回到桌边坐着。
阿澜便趁着这段时间去了浴房一趟,洗去身上味道后,又匆匆回到房中。
刚一进门,阿澜还未来得及擦的头发便瞬间干爽起来。
钰卿收回施术的手,淡淡道:“回来了。”
阿澜微愣,点头应着,观察钰卿面上表情,竟有些吃不准她现下是醉着还是醒着。
“那便休息吧。”钰卿说着,先行往床榻那边走去。
她言行举止毫无问题,全然不像上次在草原时那般乱来,阿澜暗忖着她也许已经酒醒,毕竟这次的果酒比那马奶酒要淡许多,她也只喝了一点,醒得这般快也不奇怪。
阿澜寻思着这些的时候钰卿已然上了榻,她盖好被子,又向里挪了挪。
望着阿澜,钰卿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阿澜:……
好罢,应当还是醉着的。
被命君大人平时绝不会做出的举动可爱到,阿澜笑着过去,俯身摸摸她脸颊,果然有些发烫。
钰卿随着她动作闭了闭眼,又睁开来。她瞧着阿澜,伸出手搂住她脖子,抬起头靠近她。
没找准位置,吻印在了阿澜唇下。
阿澜只觉得心口似乎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钰卿退开些,蹙着眉看了看她,又凑了过去。
这次她找对了位置,准确无误地吻了吻阿澜的唇,一触即分,满意地躺了回去。
阿澜笑了笑,褪去外衣躺在钰卿旁边,亲了亲她下巴。
她柔声道:“这里也可以亲的。”
钰卿思考一阵,举一反三地问道:“哪里都能亲得?”
阿澜脸颊便染上绯色:“也不是哪里都可以的。”
看着钰卿又陷入思考的神情,阿澜犹犹豫豫,还是小声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还不行。”
气氛变得有些奇怪,阿澜羞赧得不行,不欲让钰卿接着问些诸如“什么时候才行”的问题,便起身熄了灯,回来给两人盖好被子,强作平静道:“睡吧。”
黑暗中,钰卿微微动了动。
一个吻又印上阿澜下巴,接着向上,寻到唇瓣处。
阿澜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不安分起来。
在起伏的心潮催促下,她揽住钰卿,予她回应。
一个同往常不太一样的吻。
与之前的梅香扑鼻不同,此时的钰卿,呼吸间满是果酒清甜的香气。阿澜今晚没喝那酒,此刻很想要尝一尝。
吻变得绵长而又湿润,温润得如同细雪微融。
钰卿只觉胸腔处晕开一阵酥麻,唇瓣不自觉地随着阿澜动作微分,将那柔软舌尖接纳。
于是阿澜得偿所愿,寻到了那清甜果香的来源。她细细尝过每一寸,明明没有酒气,却仍是让她觉得微醺,让她想要永远沉溺其中。
钰卿亦然,这新奇的感受引起一层层的颤栗,鼓动着她学着阿澜,与她共舞,让本就不甚清醒的神志沉沦得更深。
良久,二人终于分开。
黑暗中看不到钰卿表情,但听着两人稍显急促的呼吸与失了章法的心跳,阿澜知道,钰卿很喜欢。
认知到这一点,阿澜将过热的脸颊埋在钰卿肩窝。
她拥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