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月亮许愿》时白呀

73、第73章

　　曲晨做了个噩梦。

　　梦里她被谢老太太囚禁起来了，关押在老宅的房间里，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蜷缩在角落里，老人家手里拿着棍子朝她身上拼命挥打，她浑身疼得厉害，可无处躲藏。

　　她疼得缩起身子，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是紧接着老太太对她说：“嘉煜要结婚了，我儿子终于要摆脱你这个小贱人了。”

　　曲晨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僵凝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她抬起头来，眼前的场景就变成了婚礼现场，舞台上有对新人面对面站着，曲晨定睛看去，就发现新郎是谢嘉煜，站在他对面的新娘显然是个她不认识的陌生女人，两人正在交换戒指。

　　曲晨感觉脚底仿佛生了根，她呆怔地停在原地望着这一幕，心底的情绪空洞绝望地堆叠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汹涌，像涨潮似的海水一阵接一阵的将她覆盖湮灭，曲晨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渐渐死去般，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就这么茫然怔忡地站着，看着谢嘉煜低头亲吻了他的新娘。

　　她感觉身上的伤口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然后她就醒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曲晨睁开眼睛的瞬间还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她感觉手臂又疼又麻，这才发现自己睡着的时候不小心压到手臂上的伤痕了，曲晨躺平了身躯，她睁眼看着天花板，梦境里的场景已经快消失得差不多了，但她仍然记得谢嘉煜和新娘交换戒指的情景。

　　曲晨闭了闭眼，随后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她似乎已经在床上躺了很长时间了，四肢有些酸疼，起身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她还在谢嘉煜的卧室里，从医院离开后她就一直待在这里。

　　曲晨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夜色黑沉沉地压在空中，她刚起身的时候看了眼，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屋子是漆黑的，有个人影坐在飘窗的窗台上。

　　曲晨微怔了一秒，忽地停在原地，她很快就闻到了一阵淡淡的烟味，然后就看到那人手中忽明忽灭的零星火光。

　　坐在飘窗上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这边的动静，曲晨看到他前倾了身子，打开了旁边的落地灯，灯光一亮，她就看清了倚着窗台坐着的人。

　　飘窗的窗台上摆放着坐垫，谢嘉煜靠在一侧的墙壁前，身后垫着枕头，他屈着条腿坐着，坐姿格外的随性懒散，手里拿着一支正在燃烧的烟。

　　看到她从房间出来后，谢嘉煜从唇里缓缓吐出烟气，将手里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了。

　　曲晨走了过去。

　　谢嘉煜看到她往自己这边走来，他伸手将旁边敞开的窗户推得更开了一些，想要散掉自己身上的烟草味，转眼就看到曲晨走到跟前了，他弯唇笑：“先别离我那么近，身上都是烟味儿呢，等会儿熏到你了。”

　　曲晨没听他的话，她在他身旁坐下，一言不发的将脑袋埋进他颈窝里。

　　她很少会做出这种依赖性的撒娇举动，像只毫无攻击力的幼猫，软乎乎地靠上来，让人心生爱怜，谢嘉煜心里很快就柔软地塌陷下去，他抬起一只手搂住她，开口时嗓音有些低哑：“怎么醒了？”

　　曲晨靠在他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真实的裹挟着烟草的气息，这才感觉一直悬空的心脏才踏实了起来，她闷闷地说了句：“做了个梦。”

　　谢嘉煜温柔地抱着她，低声问：“做噩梦了？”

　　曲晨轻轻应了声：“嗯。”

　　“梦见什么了？”

　　曲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最后还是脱口道：“梦见……你和别的女人结婚了。”

　　谢嘉煜神情微顿，他轻轻的将曲晨和自己拉开了几分距离，看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眼，似有些难以置信般，他挑眉道：“梦里的我这么混蛋呢。”

　　曲晨被他的言辞逗笑了，她唇边露出了一点笑容，谢嘉煜抬手摸了摸她唇边的笑意，他松展了眉，也笑：“下次再梦见这种情景，记得上去揍我一顿，别客气。”

　　曲晨笑说：“我打不过你。”

　　谢嘉煜逗她道：“嗯，那带上我，下次把我也带到你梦里去。”

　　曲晨笑了笑，醒来到现在，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梦见什么了，并没有对此感到在意，她的关注点很快就转移到他身上，注意到他身旁的烟灰缸放了好几个烟蒂。

　　他回来那么长时间，曲晨很少见过他抽烟，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刚回来的那个夜晚，他也是像现在这样，独自一人待在深夜里燃起了香烟。她抬起视线看向他，这才察觉到他的面容有些疲倦，她犹豫问：“心情不好么？”

　　谢嘉煜没否认，他轻‘嗯’了一声，然后说：“怎么发生那么大的事儿也不跟我说一声，我都快担心死了，这心脏到现在还一直在狂跳呢。”他握住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胸口，吊儿郎当地笑：“你感受一下。”

　　曲晨的掌心底下很快就感受到他跳跃的心脏，她指尖一缩，将手缩了回来。

　　谢嘉煜松开她的手没闹她了，似乎有意逗她开心，他刮了下她的鼻尖，慢悠悠道：“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让我怎么办，我都到这个年纪了，你让我上哪儿再去找个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呢。”

　　曲晨一笑，重新靠在他肩膀上，搂着他的脖颈：“你会找到的。”

　　谢嘉煜伸手挑起她脑后的发丝，在指间把玩着，听完她这话后，他接了句：“嗯，可她们都不是你，我就想要我们家小朋友。”

　　曲晨没说话了，她收紧了搂着他的手。

　　察觉到她的反应，谢嘉煜微侧过脑袋看着靠在肩上的女孩儿，他摸了摸她脑后的发丝，笑：“嗯？今晚怎么那么会撒娇呢，像只小猫儿似的。”

　　曲晨沉默不言，好半晌才开口道：“谢嘉煜。”

　　“嗯？”

　　“我爱你。”

　　听言，谢嘉煜的举动倏地顿住。

　　曲晨说完这话后心脏跳得很快，她不是个习惯于将情绪表露在外的人，喜欢和爱这类的词眼大概也很难从她嘴里听到，但她今晚，就在这个时刻，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情绪堆积和发酵，或许是宁静的深夜催生了情绪抒发，她突然很想告诉他，她爱他。

　　想告诉他，这份情感经年累月，在他不知道的年月里，早已在她心底生根发芽了。

　　空气沉静了半晌，曲晨没听到回应，她心脏仍跳的剧烈，刚想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她的脸颊就被人轻轻抬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看清谢嘉煜的神情，温热的带有烟草味的呼吸渐渐贴近，随后，一道温柔的吻就落在了唇瓣。

　　像是顾忌到她唇边的伤口，谢嘉煜跟她接吻时动作很轻，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翼翼，他避开了她的淤青，修长的指节轻轻抬着她的下巴，温柔地触碰着她的唇。

　　曲晨能感觉到他今晚的情绪不太好，他唇齿间传来的烟草味淡淡的，有点呛人，但又莫名像诱人沉沦的迷药，曲晨没退开，她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她刚启唇，谢嘉煜就加重了吻她的力道，原本抬着她下巴的手渐渐挪到了她的后颈，温柔地托住，同时也不由分说的将她压向自己，拉近两人之间距离，他的瞳仁在昏暗的光线底下显得深沉，眼神里慢慢染上了欲念，但他克制着自己，浅浅的，缠绵地勾着她的唇。

　　谢嘉煜松开她的时候，曲晨有些呼吸不匀地喘着气，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谢嘉煜在做这种亲密行为的时候仍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他面不改色的，只有红到妖艳的唇瓣昭示着他刚才那番行径，他的面容陷在半明半昧的光线里，眼神幽邃，藏着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的欲念，曲晨有个瞬间感觉自己成了他的猎物，他似乎在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渐渐吞噬掉她的心。

　　谢嘉煜听着她微微喘着气，勾着唇笑了，眼神暧昧地盯着她：“嗯？怎么突然间说爱我这种话，搞得我没忍住。”

　　“……”

　　谢嘉煜凑近她，吻了下她唇角上贴着的纱布：“疼不疼？”

　　曲晨很快地摇了下头：“不疼。”

　　谢嘉煜抵着她的额头，温声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第一时间告诉我行么。”

　　闻声，曲晨低下视线没看他，也没吭声。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谢嘉煜兀自道：“不把我当你男朋友？”

　　“不是。”曲晨立马道，她看着他天生显得温柔的眉眼，抿了抿唇：“我不想让你为难。”

　　谢嘉煜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那你原本打算怎么瞒着我呢？”

　　“我还没想好。”曲晨认真地想了想，回答他的问题：“但我应该会说要去外地写生。”

　　“你觉得我会信？”

　　曲晨没说话。

　　谢嘉煜将她揽进怀里，笑说：“这么明显的谎言可瞒不住我，到时候不就穿帮了么。”

　　曲晨默不作声地抿起唇。

　　谢嘉煜低头看她：“知道我如果等到你瞒不住我的那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儿，会有什么反应么？”

　　曲晨看过来。

　　谢嘉煜不紧不慢道：“我会先抽自己两巴掌。”

　　曲晨一愣，瞠大眼睛看着他。

　　她这反应像是自己听错了似的，谢嘉煜捏了捏她的脸蛋，他笑，解释道：“因为我会觉得是自己没保护好你，没有第一时间知道情况，所以得给自己一点儿惩罚。”

　　曲晨忙道：“你不用这么想……”

　　谢嘉煜笑：“这可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的。”他拖着舒缓柔和的音色继续道：“所以与其事事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倒不如让我提前获悉你身上发生的事情，这样至少让我少点儿自责和愧疚。”

　　曲晨听他原来绕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向她说明这件事，他明明可以直接要求她这么做，可是他并没有，而是选择了最温和耐心的方式让她能理解这件事的重要性，曲晨心里忽然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像他这般体贴这般好了。

　　她靠着他的肩膀，抬眼看他，主动道：“好，我以后不会再瞒着你了。”

　　谢嘉煜低眸看着她乌黑的双眼，见达到目的，他伸手轻轻蹭了下她的眼尾，也说：“这种蛮不讲理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再发生了。”

　　曲晨对上他勾着浅淡笑意的眼睛，她心里一暖，轻轻点了下头：“嗯。”

　　“刚刚说了什么？”谢嘉煜忽然道。

　　“嗯？”曲晨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她刚才什么也没说。

　　“就是，”谢嘉煜低头凑近她，他弯着风流的眼，故意在她耳边轻轻吹了气，随后拖着性感迷人的声线低笑了声：“我也爱你。”

　　曲晨忽地一怔。

　　谢嘉煜看着她呆怔的神情，得逞般弯起唇笑了，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抱着她起身：“好了，该睡觉了，小朋友。”

　　曲晨被他抱着进了卧室，谢嘉煜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她仍回不过神来，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漫上脑海。

　　谢嘉煜将床边的台灯打开，就见身前的女孩儿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他帮她把被子盖好，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笑问：“嗯？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曲晨愣愣开口：“你刚刚说……”

　　谢嘉煜坐在床边低眼看着她，眉眼漾开笑，眼神藏着无尽的缠绵情意：“嗯，我爱你。”

　　不是幻听。

　　曲晨心里顿时被莫大的喜悦感填充，刚才在梦境里那阵绝望空洞的感觉被欢愉取而代之，她抬手握住他搭在脸颊旁的手，往日里沉默平淡的眉眼漾开笑容，将脸颊埋进他掌心里。

　　原来得到对方相同的回应是这种感觉，就像世界都尽在怀里，往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她已经得到了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无论未来如何，她都不愿意再放手了。

　　谢嘉煜看到她这模样，他眼底的笑意温柔，俯身浅浅吻了下她盈满笑容的眉眼。

　　跟她道了晚安，谢嘉煜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曲晨拉住了他的手：“你要不要留下来。”

　　她说：“我一个人睡不着。”

　　谢嘉煜对她这话感到意外，他停了几秒，低头对上她的视线，台灯的光线盈盈地落下来，她的脸色白，衬得眼睛格外乌黑盈润，脸上贴着的纱布让她显出几分和平日里不同的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眼睛就这么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像只乖巧黏人的小猫咪。

　　谢嘉煜的喉咙一动，他牵动着喉结传出几声低朗的笑：“留下来是什么意思？”

　　见他明知故问，曲晨似有些不好意思，她默了会儿才道：“陪我一起睡觉。”

　　谢嘉煜听她说的那么直白，他挑眉笑了下，低头贴近她，故意逗弄道：“小姑娘，怎么年纪轻轻的不学好啊，让一个男人陪你睡觉？”

　　“……”

　　曲晨不想理他了，她转开脑袋：“那你走吧。”

　　“那可不行，叔叔这个人最受不了诱惑了，既然是小朋友提出来的，我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谢嘉煜贴在她耳边吹气，暧昧地拖着嗓音笑：“嗯，等叔叔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陪我们家小朋友睡觉。”

　　“……”

　　看到人拿着衣服走出卧室后，曲晨摸了摸发热的耳根，没来由得笑了。

　　曲晨闭着眼睛躺了会儿，没多久就察觉到有人靠近，她睁开眼睛的时候，身旁的床铺柔软地凹陷了下去，有人躺了上来，还没等谢嘉煜贴近，曲晨就主动靠过去搂住了他。

　　谢嘉煜靠着床头，揽着主动靠过来的女孩儿，他笑：“还没睡呢？”

　　曲晨轻轻点了点头：“嗯，睡不着。”

　　“那唱首歌儿给你听。”

　　“好。”

　　谢嘉煜一边轻抚着她的头发，一边开口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

　　谢嘉煜笑：“不喜欢？那我换一首。”他想了想，“唱首粤语歌给你听。”

　　闻言，曲晨有些好奇地抬起头来：“你会唱粤语歌？”

　　“嗯，以前学过几首很出名的。”谢嘉煜说，之前他们在酒吧驻唱不止唱自己的原创，偶尔也会翻唱别人的歌曲，他就是那时候学的。

　　“喜欢你那双眼动人
　　笑声更迷人
　　愿再可轻抚你
　　那可爱面容
　　挽手说梦话
　　像昨天你共我
　　……”

　　曲晨闭上眼睛，听着他用独特的腔调唱着粤语，温柔动听的音色像天籁般悦耳极了，舒缓松弛着她全身的细胞和神经，后来她渐渐在他的怀抱和歌声当中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