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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破裂 ...

  •   彩砾玉为何会替她挡下?

      沈清濯愣在了原地,眼见着彩砾玉散发出了妖力加持的轮廓,将她包裹在了其中。可这屏障的气息却与安绥殿的一致,竟是景瑜宁的。

      巷道内琉璃灯盏被白衣席卷的妖力震碎了光色,黑暗的苍穹宛若巨大的玄网覆盖住了沈清濯。恐惧随风长倾,如涛澜汹涌,层层起伏,拍打着她的内心。

      险一些,她就会被这妖力吞噬,也许会肉身泯灭,也许会魂飞魄散,消失在这诺大的池安宫内,无人问津。

      她实在想不通,究竟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这段风声吃紧的日子里,还敢潜藏在池安宫内强取这珞泽台?

      望着白衣消失的地方,她不敢再上前追去,若是再来一次就不会这么幸运被景瑜宁的妖力相护了。而本是悬空的彩砾玉挡住妖力失去效力后,很快掉落下来碎了一地。

      宫墙两隅内的巷道深处,重返悄然无息的谧静。风乱,碎玉翻飞而起。沈清濯低头看着破碎的彩砾玉淅淅沥沥被掷在冰冷的石路上,四分五裂,就像她此刻近乎脆弱的内心。

      稍微一碰,就会粉碎。

      没想到,就连这个关头。景瑜宁的妖力仍能护她左右,让她免受伤害。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暖流,却成了最痛苦的负罪。

      她眉头紧锁,眸底掠过黯淡,愧疚的情绪像汲汲溪流,沁入了酸意。滢在眼眶的泪水不期而至,止不住地落在了慌乱的无措中。

      没有了珞泽台,就连最后一丝请罪的希望也没有了。沈清濯徐徐回头看着前殿透亮的琉璃光,曾经如此向往,却成了不敢踏过去的梦魇,她不知该如何再面对景瑜宁。

      她魔怔似地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光色突然摇曳,虚晃的琉璃光影中映入了一双沉没幽深的眼眸,不知何时,面色凝重的景瑜宁立在了身前。宛若当时在柏岁村,他总是没有一点声音,悄然临至。

      沈清濯以为自己太想他了,记忆错乱,眼神迷离,胡乱地用手抹了抹眼睛。却见景瑜宁急匆匆地走近,他高大的身形很快就挡住了前方的光影。

      一刹那,沈清濯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双紧而有力的双手死死扶住,左右顺着力道偏转了几次,似乎是在查看她的伤势。

      随之,他故作镇定问道:“你可有受伤?”

      他无垠的声音一出,沈清濯内心的情绪彻底崩塌,她强忍着内心的涩楚不敢出声,害怕落入眼里那苦涩执着的泪水瞬间就会浸透而出。

      她羞愧难当,心口溢满了轻凉的歉悔。今夜,她就不该去见蔺钰,更不该踏入安绥殿被女鬼的声音蛊惑取得那珞泽台。

      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还是她,景瑜宁还是景瑜宁,他们君臣的情谊就不会生有变数。她仍然可以肆无忌惮得到他应有的关注和关心,跟随在他的身边。

      沈清濯不敢抬眸也不敢应声,几乎无法承受他焦灼关注的目光,只觉得自己的心沉重又艰难地跳动着。

      景瑜宁见她不语,以为她吓破了胆子。双手渐渐放松了力道,四处张望,寻觅着妖力退却的痕迹。

      “若不是本君在彩砾玉上加了一道妖法,你早就没命了。”他说时,声音显得心绪不宁,不减忧容。

      方才他正在前殿小憩,体内的妖力却浑然一动,感应之处就是沈清濯涉险的巷道上。他不用细想便知,彩砾玉的妖力起了护体的作用,沈清濯有危险。

      她才被封为护法,颇受争议,难免不会让其他的妖怪眼红。所以若是此时遇险,应是被这些觊觎的妖物所为。

      景瑜宁内心有些意乱,按照沈清濯现在的妖力和浮生剑的相持,对抗那些微不足道的小妖,她应该能护住自己。可为何彩砾玉还是有了异动?

      难不成是东垂殿出了纰漏?他忍不住想到在柏岁村时,蔺钰就险些得手,免不了到了池安宫,他更会暗中下毒手。

      想至此,景瑜宁心中的不安纷涌,随即顺着感应的地方瞬移而去,却只见到站在原地,惊慌失措、色如死灰的沈清濯。

      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竭力压下心头的仓皇,一把上前抓住了瘦弱无助的沈清濯,他害怕她体内的灵髓有所闪失,更似害怕她会受到伤害。

      这样熟悉的错觉仿佛曾经经历过,不断地压制着他难抑的情绪,可是当着沈清濯的面,他却不敢轻易吐露。

      直到看见她并未有所损伤,悬住的心才渐渐松开。在抓紧肩膀时,他也趁机动用妖力探查她体内的灵髓,幸而完好无损,并未受到影响。

      景瑜宁见沈清濯仍然没有应声,继续问道:“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方才你是被谁所伤,可还记得些什么?”

      一连串的相问字字都抨击在沈清濯愧疚的思绪上,她忍不住扑通一下跪在身前,声音磕磕绊绊:“妖主……对……对不起,是我做错了事,还请妖主降罪。”

      景瑜宁不解:“你何罪之有?”

      “珞泽台被贼人盗走了。”

      半晌,她等不到回答。忍不住抬眸看去,景瑜宁的呼吸突然拂过了她的额间,他正轻轻俯身下去,深邃的双眼停滞凝固在了一处。

      他唇角珉成了一条直线:“你为何知道珞泽台,珞泽台怎么了?”

      “我今夜去了安绥殿…以为能从中获取有关柏岁村恶鬼的线索,但自己不受控制意外拿走了珞泽台,本想归还给妖主,没想到半路上就被劫走了。是我的失职,还请妖主降罪!”

      沈清濯局促不安,始终低垂着眼,身子紧紧收缩着,蜷缩成一团。一言一语间,就连她的呼吸都发出了微微的颤弱。

      此时的她整个人就连骨子里都渗发着寒凉,等待着景瑜宁的怒斥。仿若被禁锢在了这处巷道上,无路可寻,也无处可逃。

      这种结果早晚都会来,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沈清濯膝盖下的凉意浸没上了全身,她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

      “妖主,原来你在这儿。”

      等了很久,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沈清濯微微抬眸,景瑜宁的身边正站着面容焦愁的昭南。

      “安绥殿那位出了点状况,还请妖主赶紧随我一起过去。”她声音很轻,掺含着急切。

      俶尔,她也注意到跪在地上的沈清濯:“护法,你这是在做什么?”

      “不用管她。”景瑜宁声音冷清,随即下了一道令,“快随我走。”

      滴答,滴答,滴答……

      除了沈清濯眼睛里泪水滴落的声音外,巷道内再无任何动静。

      凉风刺骨,席卷了她整个身子。早该想到的,她的唇边扬起了一丝浸满涩楚的苦笑,缓缓抬头间,眼前的景瑜宁和昭南早已经消失不见。

      没想到,他一听到昭南所言,就着急去寻安绥殿内那位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鬼了,就连判她的罪也顾不上。

      终究,方才体内汲汲而入的温度都是错觉。她不该痴心妄想,更不该对景瑜宁报有期盼。

      沈清濯觉得自己深陷在了情愫的浮沉中,如同牢狱内怨人怨怼的姣玉,为了一点点波动的情绪就变得不似自己了。

      她撑起了身子,看向他们消失的方向。抢走珞泽台的,一定也与恶鬼异象之事有关,蔺钰所说也没有求得证实,说不定此刻去了安绥殿会得到事情的一些眉目。

      前往安绥殿的路上,轻摇的琉璃灯盏越发刺眼。沈清濯不知自己着了什么魔,竟然不自觉地也跟了过去。她并没有趁机逃走,也没有转头去找阿嬤求救。

      她内心清如明镜,景瑜宁一定会去安绥殿内察看女鬼的生死。这本是定局,她却仍然想去看看,在黑暗之中,只有自己的心跳还存着一丝带有光亮的侥幸。

      只是站在妖障之外,她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动静。她伸出手指,下一刻的恐惧回忆便倾涌而出,惹得她踉跄后退。

      妖力的相隔,却似隔着万水千山,只能无声无言,两眼相望。

      她愧疚也不甘,哪怕临走前景瑜宁治她一罪,也总比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要好。

      等了许久,隔着一道妖障才看见,景瑜宁一言不发,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他们相望无言,可他的眼里却如冰凌利刃,不说话便知其意。昭南也从殿内走出,隔着很远就看见了脸色苍白的沈清濯。

      昭南叹气:“妖主,她怎么也跟来了?”

      “你先退下吧,本君有事要问她。”

      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昭南点点头,越过屏障,临走前眼神里有些意味深长对着沈清濯道:“护法保重,妖主心情不好。”

      一障之隔,云深夜浓。沈清濯紧咬着嘴唇,久久望着眼前修长的身影。

      景瑜宁淡淡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解释?”

      同样的话,在新岁庆典上,他就问过姣玉。似是给她一个机会,也似是堵住她所有的生路。

      “我听得见她说话。”沈清濯缓缓长吁了一口气,想控制住自己声音的颤抖。

      景瑜宁拧眉:“你听得见谁?”

      “里面那位,她今夜想要…”沈清濯顿了顿,换了话语,“是她想要让我取走珞泽台。”

      一句话,蓦然触动了沈清濯拼命压抑住的情绪,她不敢说出真话,怕真话成真。女鬼真的要求死,蔺钰所言皆为真。

      “你说,那女人要你取走珞泽台?”景瑜宁双眼疑惑,不敢置信。

      这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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