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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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八田美咲同伏见猿比古相识在国一的一场校园勒索案上，动手的是几个同校的高三生，和他们相比有六年的年龄差距和一整个发育期的体格优势，于是结果便也不言自明，不得不承认两位未来的HOMRA突击队长未获得异能前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叛逆少年，就当时来看，他们能落荒而逃已经是相当圆满的结局。
但伏见猿比古显然不这么想。从过去到如今，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忍气吞声的选项，以牙还牙已经不足以说明此人的不好招惹，更精准的形容是睱眦必报。所以八田在伤都没好利索的第二天就发现了蹲在男厕隔间的伏见，这人正大光明地翘了课，全神贯注地挂着Jungle的对决邀请满服务器钓鱼，终于在三个小时后找到了昨天动手的同校学长，至于伏见猿比古的Jungle对决技术，大抵可以参考八田美咲那日后的三百连败为证。
据事后不完全保守估计，对方在这一次对战里的损失金额起码是前一天勒索去的十倍以上。
诚然，这是个相当解气的报复法，八田很有一段时间为此雀跃不已，但几天后热血褪去，理智回笼，精通校园食物链及恶性事件发展闭环的不良少年还是满心忐忑地发出了疑问。
“——可这样不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地来勒索吗？”
瞬间的沉默。
八田看着他的黑发同伙抿起唇角，从很早开始这就不是张容易读懂的脸，所以理所当然，他没能立刻捕捉到那过长刘海和黑框眼镜遮盖下一闪而过的情绪，只隐约判断出也许有过心虚，但开口时已经化作了分毫不露的平淡。
“谁知道，没想过。”
他说，无所谓并无所畏惧地。
“——我想做，就会去做了。”
类似的事情，后来发生了许多次。
从国中时两人联手挑战三千片的拼图，伏见以一言不发的专注和惊人的速度一人完成了五分之四，留下八田独自在旁边哈气连天，看得从入门到放弃。到后来草薙给手下的青少年们布置工作，也是伏见早早抛下一众还在捋清思路的同伴，抄起飞刀独自出门，自觉战力不够时便最多再拉上一个八田。十束曾试图把这一切归纳于这位新同伴的效率至上主义，但要八田本人来讲，全速运转中的伏见就是容易沉迷，常常忘记周遭或者后续。
这态度其实很难让身边的人不感到被冷落，好在八田天生心胸宽广，在赤之氏族内也交游广阔，不愁在室友全神贯注的期间没人搭理，也算另类互补，两人竟然就这么在此处达成默契。
“可是这样好吗？”
唯有一次十束这么问，背景是赤之氏族刚刚端下的□□仓库，数十个成员正吵吵嚷嚷地在深处清点货物，而最先发现仓库地点的伏见百无聊赖地站在距众人稍远的门口玩着小刀，八田左右环视一圈，确定这句话的传播范围里只有自己，才略带迷茫地回了一句：“是？”
“我说八田，和小猴子。”
十束隐晦地抬手，比了比门口到这的距离。八田便咧了咧嘴，十束从来在HOMRA中属于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的那一款，他并不意外十束能注意到伏见那不擅长集体行动的特性，但，也许世上就是有人值得他如此放心，能在那时毫不犹豫地担保。
“没问题，十束哥，”
他听见自己答得信誓旦旦。
“请多相信猿比古一点，他不是这点事都克服不了的软弱之人。”
绛紫色的天幕下有路灯依次亮起。
是比起距离黄昏更近夜晚的时段，但镇目町的一天才算刚刚开始，八田美咲把目光从窗外收回，路过一排整齐耸立的电线杆，再下移，嘈杂的拉面店里明黄色的灯光坠落于桌面，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个神游天外的伏见猿比古，正一脸放空地凝视着桌上的水杯，全然无视了桌旁一脸欲言又止的店员。又一场沉默的开始，隔着桌子都能听见伏见大脑飞速转动的声音，料想一时半会也叫不回他的注意力，八田便直接转向等候许久的店员，代为点单。
“麻烦给这家伙上一份和我一样的吧，他那份配菜里的蔬菜少放点也没关系。”
店家在这附近经营几年，店员见过的奇葩客户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闻言也不深究，只微微一笑，几笔记下后就礼貌告退，剩下八田美咲接着和自己的室友大眼瞪小眼——或者说，他瞪着伏见，而伏见仍然盯着空气——有心对无心只能徒增挫败，好在拉面店的汤头都是成品，上菜迅速，才很快停止这没有结果的抗争。
对店员道过谢，掰开一次性筷子，八田挑起澄黄的面条塞进嘴里，空了一下午的胃袋迅速回暖，才有脑子慢悠悠地思索起导致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也就是今天的情报收集。
总体来说并不能说很顺利，线人们给出的回答大同小异：栉名安娜，天生权外者，四岁被确认盖然性偏差力场存在，正式纳入七釜户管理，初始危险度评级3，是三年前七釜户坍塌事件的亲身经历者之一。有传言称那时水野的暴走导致盖然性力场大范围偏斜，激发了不少力场范围内权外者的潜能上限，甚至直接将事故中心的一名权外者直接提升到了beta级，栉名安娜按时间推算大抵也是被影响的一份子，她在事故后危险度升到了评级4，同年父母车祸离世，监护权转移到叔母栉名穗波处。
如此这般，都是些似是而非的情报，还夹着不知是真是假的传闻，至少八田本人没能从中提炼出什么有效信息，但看伏见的状态，显然并非如此。八田懒怠为此费心，反正等伏见思考清楚总会知道答案，拉面店的香气四溢，他咽下嘴里的食物，碗里的拉面随着时间飞速减少，等到他抬起碗灌下汤汁的时候，终于听见了对面细小的响动，木制的一次性筷子被啪嚓一声掰开，然后是极轻的一句“啧”。
“不许扔。”
放下碗，八田不假思索地抛出这一句，才看向对面的餐盘，果不其然已经挑出两块竹笋，伏见手里的筷子还夹着下一块，此人不吃蔬菜的偏食习惯巅峰造极，甚至能在40度高烧中拿着勺子从熬成糊的粥里挑出切碎的青菜：“你这毛病，至少吃一块啊。”
清晰可见，伏见眉头皱出深纹，让人怀疑他早晚未老先衰，他以极为抗拒的神情瞪了筷子上的竹笋许久，才勉强抬手，咬下一节，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剩下的丢到盘子里：“难吃。”
“你是小鬼吗？”八田道，抽抽嘴角，却也在长年累月的斗争中学会适时放弃与他争论，“那，想明白了？”
“差不多。”
伏见道，心不在焉地夹起鱼板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吞掉，才接着补完：“还有一点不通，等会还需要找人确定件事。”
“你还真是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早就习惯，八田耸耸肩，“随你也行，但是太晚的话就没法向草薙哥汇报了吧？”抬手看表，伏见写的程序小人在表盘上机械地点着时间，“马上就是HOMRA忙起来的时间了。”
伏见头也不抬：“也没必要立刻就汇报，确认了再讲效率更高。”
“话不是这么说，怎么也是草薙哥亲自下达的指示，一天了至少要知会下进度吧？”
“……那你自己去。”
“哈？你晚上也要回HOMRA的吧，水野那边不是还离不了人吗？”
“我要先去确认情报。”
放下汤碗，连带着里面大半还没有动过的食物一起搁在桌上，伏见单手插在裤袋里起身。天花板上明黄的光线晃过他的镜片，辨不清神色，但总能看出他不甚愉快，八田跟着站起身：“喂你——”
却是丝毫没能起到制止的作用，黑发的少年迅速转身，路过前台时停下结账，然后头也不回地踏入门外的夜风中。
全程没什么交流，态度却莫名惹人恼火，八田几步跟上，出门果然已经找不到人的踪迹，大概是一开始就没准备让他追上，说来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被伏见毫无理由地撂下，但就算能劝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累积起来终究也是恼怒。秋初的气温还没散去暑意，几只烦人的蚊虫从耳边擦过，八田一边踢踢踏踏地朝HOMRA走，一面翻来覆去在心里和一意孤行的室友找了八百个话题来吵，走到酒吧门口时终于勉强压下心头那股邪火，他清清嗓子，推门而入。
“草薙哥——……”
最后一个音节卡在喉咙里，八田美咲近乎茫然地注视着店内的景色，酒吧还是那个酒吧，吧台也还是那个吧台，但惯常出入的不良青年们一扫而空，沙发的位置上换成了两个正散发着过家家般温馨气息的长发生物，向来打理光洁的地板上铺开一只手提箱，里面足以令人眼瞎的乍眼发饰堆了一茶几，酒吧整体氛围从地下结社直接切换成了鸟语花香茶话会，他确信自己还听到了一句“安娜的话，感觉比起蝴蝶结来说，果然还是更适合蔷薇，下次有机会一起逛街吧”之类足以让他汗毛倒竖掉头跑路的台词——
“呀，晚上好。”
——而更为糟糕的，赶在他切实地把希望化作行动前，听见风铃响动，沙发上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同时转头，其中让他格外不擅长应付的那个率先眯起眼，笑得阳光明媚。
“来找草薙先生？但刚刚他说要出去一阵，过一会回来，八田还先坐下来等吧。”
没有比这更令人进退两难的维谷，八田美咲大惊失色，身体本能自发后退两步，回望来时路上的琐碎念头，一瞬间只有福至心灵——
——猿比古呢？求忽视，求不搭理，求视若无睹。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2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