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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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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冥暗寒湿,森冷可怖。凄厉嚎叫、肮脏辱骂亦不时从各处牢房传来。
顾淼淼跟在一名侍卫身后,心内惴惴。
今早顾淼淼醒后,有那么一刻脑子是宕机的。
毕竟不是做梦,她确实实打实地穿越了,结果苏醒地点不在昨天入睡的椅子上,反倒是让人浮想联翩的床榻之上。
醒来时顾淼淼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许多尤云殢雨、纠扯缠绵的香-艳画面。
然而在仔细观察过后,顾淼淼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痕迹,甚至梳洗完毕、用过早饭,直至此刻,她都再没见过李岘安的身影。
虽安慰自己恐怕是昨夜觉着椅子搁人,自己梦游去了榻上入眠,而自己忘了。
但顾淼淼始终还是觉得事态有些灵异。
——毕竟连穿书这事都发生了,再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好像也不是没有那种可能?
是以如今看着这漆黑阴森的天牢,顾淼淼总怕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突然出现。
小碎步跟在侍卫身后,顾淼淼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心想倘若真有危险,这也方便她能立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于是当得侍卫停下,顾淼淼又正值神游状态,险些就撞到这名侍卫。
孙宇眉目微蹙,下意识后撤,面上浮现不悦,在他未入李岘安军队前,曾因半个包子而被世家小姐污蔑,以至最后百口莫辩,被毒打得险些失去性命。
是以他对这些娇生惯养,目中无人的世家小姐极是不喜,奈何上头吩咐,要客气对待这位丞相小姐。
从鼻腔中哼出一声,孙宇不屑地看着眼前这位玉软花柔的丞相小姐,没好气道:“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说罢他不再看眼前的女子,只恪守职责,笔直立于牢房门口,孙宇心里尽是鄙夷,心道丞相之女又如何?
一朝天子一朝臣,陆氏如今大势已去,谁知往后这女子还会不会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女。
正这般想着,倏忽听得眼前女子轻声道了句:“谢谢。”
孙宇立时便僵滞在了原地,他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之人,然而女子已推开牢门向里走了去。
来不及看清太多,孙宇只匆匆瞥见女子侧颜,以及眼中不含一丝鄙夷嘲弄,纯粹而澄净的神色。
她并没有瞧不起自己?且方才之话也并非是讥讽?!
这般想着,牢房门已彻底关上。
顾淼淼并不知道自己习惯性的随口一声谢给身后之人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她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这间牢房内。
牢房狭小低矮,不过只有四五平,三面皆是以墙砖砌成的墙体,其上并无任何小窗,牢房内仅仅只能依靠门边燃着的这根蜡烛勉强辨物。
内里并无任何布置,只在地上随意铺就了些杂草,十分简陋。
可坐于这堆杂草之上,正对顾淼淼的这个男人,却丝毫不显狼狈,哪怕身上所着有些凌乱,束发也已顷洒而下,但他气定神闲,未见任何颓丧慌乱。
听见顾淼淼入内的声响,他睁眼睨了她一眼。
单就是这一眼,便让顾淼淼不寒而栗起来,心虚地避开这道如鹰隼般的视线,借着阴影,顾淼淼后退了一步,将自己藏于黑暗之中。
这道似是能将人看透的目光,让顾淼淼心如擂鼓,深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发现自己只不过是个冒牌货。
甚至不禁怀疑自己毫无准备的就来这牢房,是否太过冒进?
顾念瑭听得动静,方睁眼便瞧见女子畏缩怯懦退后的模样,心道还真是一如既往没有丝毫长进,有些烦闷地拧了眉,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顾淼淼正思忖这样回可不可行,却再次听见面前男子轻嗤了声,“之前交代过你们姐弟俩的,没忘吧?”
好像这人也不是很需要她来回答嘛?如是想着,顾淼淼继续保持沉默,想再观望下。
哪知男人话音落下,见她并未作答,面上本无任何波动的神情骤然一变,“你没助三皇子逃走?三皇子莫不是已遭不测?说话!”
这声怒吼惊得顾淼淼下意识道:“没有,他已经走了,不在这里。”
闻此,面前震怒的男人才稍有缓和,“焱儿陪着他的是吧?那就好,只要焱儿保护好他,一切方有转圜的余地。”
“莫要忘了我曾与你们姐弟二人说的,三皇子乃原皇后之子,灵心慧性,资质不凡,绝类离伦,他才乃陆氏正统,只要他活着,未来铲除逆贼,继位名正言顺。”
“我顾氏一族倾尽全力支持,此举必不能输,”顾念瑭语重心长地道:“所以淼淼,你切记,之后无论何人逼你,你都千万不能将三皇子的下落道出。”
顾淼淼:可是怎么办?我已经将陆尧舟的所有下落和盘托出,还很贴心的画了图呢。
她没忍住悄悄翻了个白眼,初时那抹担忧此刻也已荡然无存,眼前这个男人压根就不关心自家女儿,他的心里只有前程,顾淼淼立即就对他没了任何好感。
顾淼淼的沉默,在顾念瑭眼中成了一如往昔的胆小害怕,以为她像以前般被吓到了。
虽觉麻烦,顾念瑭却还是凝眉道:“你且放心,李贼如今尚需人才,为父只要虚与委蛇,假意迎合,你依旧会是丞相之女。”
“就算你缄口不言三皇子下落,他们亦无法对你使用酷刑,拿你毫无办法。你是知道的,陆氏其他人是何下场,若三皇子被李贼抓住……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定是也不愿见他落此下场的对不对?好孩子,只要你照为父说的做,待日-后三皇子登基,岂有不感念此恩情的道理?你必将得偿所愿,成为他的皇后。”说至此,顾念瑭的声音不禁温和了许多。
甚至话语间还带了几分劝慰,“所以不用害怕,照为父说的做,为父岂会害你不成?”
顾淼淼:……感觉他在cpu我。
况且,到底是谁稀罕这陆尧舟的皇后之位?
像是早已习以为常,哪怕顾淼淼未答,眼前男人似也笃定她会按他说的做。
不再继续于此番话题,顾念瑭低眸,伸手将系于腰间的一枚玉佩解下,递给顾淼淼。
玉佩通体雪白,镂雕蟠虺,穷工极巧。
顾淼淼听见身前的这个便宜爹道:“三皇子流落在外,除了焱儿外难纳贤士,衣食住行也皆需钱财打理,若身无分文,唯恐寸步难行。”
“我顾氏有一脉分支暗中从商,此枚玉佩便是分支家主象征,凡出此玉佩,全国各处商铺,皆听从号令,银钱支取随意。”
顾念瑭凝了手中玉佩一眼,指腹缓缓抚过其上纹路,“此乃我顾家多年心血,待出天牢后,你想办法与焱儿汇合,将此玉佩交予他,让他转交给三皇子。”
顾淼淼实在想不到,这顾家除了有权外,竟还有钱?!听他刚刚说的了吗?全国各处的商铺!
然而不待她震惊,又忽闻眼前男子道:“焱儿他们如今应藏于分支东面处的私宅中,将此枚玉佩交予他们后,你让他们尽快转移,待得王叔帮助他们逃出城,便让王叔立马出手私宅。”
之前看小说时,陆尧舟成功逃离皇城,确是托得一位叫王叔的帮助,但同样的,文中并未详述此人,加之当时李岘安险些发现陆尧舟,读者们的注意力皆在此上。
是以这连名字都没有的配角,就并没有人去关注他的来历,只道是陆尧舟认识的能人。哪儿知这人脉其实都是顾家的啊?!还有这玉佩!
顾淼淼如今总算是明白,为何小说后篇,陆尧舟一定要除掉顾家了。
目不转睛盯着顾相手中的暴富密码,顾淼淼伸手接过。
接过玉佩后,偷偷抬眼瞟了下眼前的男子,顾淼淼随后装作乖巧地道了声,“知道了,父亲。”
然而心中却已有了其它的打算。
见顾相点了点头,顾淼淼忍不住腹诽,这人从头到尾都没发现她的异常,如此看来,这对父女寻常应是不太亲的,往后她也不用担心旁人看出她不是原主从而对她如何了。
毕竟就连自个儿的亲爹都看不出,谁又能说什么?
交代之事既已交代完毕,顾念瑭无心再与顾淼淼多言,正巧顾淼淼也不欲再留,便告辞离去。
然而哪知手刚触上牢门——
“不过是留在李贼身边,为了三皇子,你有何可委屈的?况且在李贼身边你也正好方便监视,一举两得。不准哭!”
顾淼淼脚步微顿,有些疑惑于遽尔响起的这道声音,然而回过头去,灯影幢幢,顾念瑭已闭上眼眸,全然不似开过口的模样。
直至走出天牢,顾淼淼依旧纳闷于最后脑中响起的那句话,听声音是顾相的,但究竟是他方才说的,还是存在于原主记忆中的?
纳闷间,顾淼淼随孙宇向马车处行去,谁知途经一处巷道时,一只手倏忽拽住顾淼淼,将其一拉,不待顾淼淼反应,已被人捂住口鼻拖入了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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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金阙,髹金雕龙木椅上,李岘安闲适坐着,凤眸微垂。
他的视线并未落于殿内任何部下之上,看似并未在听汇报,但偶尔某些属下汇报完毕后,他又会漫不经心地‘嗯’上一声。
便在一道胜过一道的争论响起时,俊美无俦,面无表情的李岘安悠悠抬起头来,殿内的喧嚣一瞬平了。
所有人屏气凝神,不敢再言,纷纷等着眼前之人接下来的指示,然而谁知,上首之人却是淡声问了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一旁静待的福公公闻此不敢懈怠,立马回道:“禀大人,已经午时三刻了。”
午时三刻?李岘安手指轻敲木椅扶手,淡淡想着,距她离开天牢还有两柱香的时间。
当时她便是那时离开遇到的意外,待他再找到她时……
如今赶去,时间绰绰有余,应是能守着她不让她再遭那意外。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那事发生,甚至要让那个掳走她的人付出代价 。
如此想着,李岘安冷眼轻瞥下首,正欲开口驱赶这些聒噪之人,准备动身。却倏忽见得今早派去护送顾家之女的护卫遽急跑来。
迎着逐渐变得寒凉的眸光,孙宇硬着头皮一字一句道:“大人,不好了,属下办事不利,将顾家小姐给弄丢了,还请大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