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无忧》厌世夭夭

34、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洛琮一愣，这无忧指环自打从昆仑虚中得来以后与自己寸步不离，绝无可能被别人染指，何况是什么魔尊。
　　洛琮试探性的问仙尊：
　　“会不会是一千年前？”
　　仙尊摆摆手：
　　“不会，这气息，与一千年前很像，但是我能感觉到，有细微的不同。”
　　洛琮一头雾水，竭力去回忆，但是怎么也想不出到底还有什么人有机会碰这指环。
　　仙尊将无忧指环从盒子中拿出，小心的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半天，示意洛琮过来看：
　　“你看，这指环已经有变化了。”
　　洛琮从来没有仔细研究过这指环，第一次见它也觉得它甚是平平无奇，根本难以将之与无忧指环联系在一起，就算是掉落在街上，估计都不会有人拾去的。
　　洛琮凑近了来看，只见那指环竟然不似刚见到的模样，不再是锈迹斑斑的模样，反而有了一些光泽但是不多，看起来还是雾蒙蒙的，不再那样破旧。
　　洛琮一脸茫然，难不成这指环还有生命不成？返老还童了？
　　但是洛琮摇了摇头，立刻就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荒唐的想法。
　　这时仙尊开了口：
　　“这只是个传说，不说也罢。”
　　洛琮一时语塞：
　　“仙尊？”
　　仙尊看出洛琮的疑惑，只是可能仙尊也不甚了解:
　　“你只需记住，无忧指环，重要的不是指环，而是无忧。”
　　说着，仙尊将指环重新放回盒子，推到洛琮的怀里：
　　“你且好生保管，这指环，可以给你带来福祉，也可以给你带来灾祸，就看你种下的因果了。”
　　洛琮盯着手中的指环，再三推脱：
　　“仙尊，如此重要之物，徒儿恐怕无法护之周全，还望仙尊代为保管，也好安三界之心。”
　　“咳咳咳……”仙尊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扶着洛琮勉强站定。
　　洛琮看着仙尊如今这般，甚是不习惯，在洛琮眼中的仙尊向来是三界的主心骨，从来没有在旁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如今就这样在自己面前这般，洛琮的内心慌了。
　　“洛琮，你听我说，如今我已自知时日无多，无忧指环背后还有需要你去踏寻的真相，我会给你所有的力量。”
　　仙尊说着话，竟然将自己的仙灵从仙体中拔出，那一瞬间论公殿中只剩刺眼的白光，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可见仙尊的修为是多么的深厚。
　　洛琮勉力支撑着，扶着仙尊，大声问道：
　　“仙尊，您这是干什么？”
　　仙尊没有说话，突然间就将仙灵打入洛琮体内！
　　洛琮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瞬间觉得自己的体内有如烈火焚烧一般，从头到脚，每一根汗毛的在燃烧。
　　洛琮感受到仙尊的神力在自己的体内奔涌，有如平静的海面上突起的暴风一般，每一寸筋脉都在震动，每一滴鲜血都在沸腾。
　　瞬间的神力冲撞使得洛琮头晕脑胀，视物不清，几乎晕厥，洛琮一时身形不稳，实在站不住了，突然跪倒在地上，那一刻洛琮甚至感觉天塌地陷一般，就连近在咫尺的地面似乎也在剧烈的变幻，像一张不断蠕动的画卷一般，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
　　这时洛琮突然觉得从后脑注入一股清新之力，像是吹散大雾的风，渐渐的，洛琮的世界终于开始明亮和清醒。
　　此刻仙尊正将一股又一股的神力注入洛琮体内，希望用以帮助洛琮更好的与体内突如其来的仙灵进行适应与融合。
　　洛琮贪婪的享受着这片刻的清明与舒畅，可是仅仅是一小会，那股神力突然消失了，只听见身后“嘭”的一声。
　　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寂静了，论公殿中刺眼的白光消失了，喧嚣停止了，甚至洛琮觉得就连呼吸都停止了。
　　因为就在洛琮回过头去的那一刻，洛琮发现仙尊已经倒地不起，那头发仿佛更加白了一些。
　　仙尊说过就算是仙尊也难逃天人五衰，可是就在这来不及反应这段时间，仙尊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褪去了原先的意气风发，垂垂老矣。
　　洛琮难以接受，赶紧向仙尊跑过去，可是就在洛琮迈出腿的那一刻，洛琮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得异常轻盈，好像稍微用力大一点就要飞起一般，几乎没有使用一点神力，洛琮已经来到了仙尊面前。
　　洛琮低头看着自己，从脚到头，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可是又似乎改头换面。
　　洛琮来不及多想，赶紧将地上的仙尊扶起，仙尊勉力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洛琮，似乎是很满意的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可是那微笑转瞬即逝。
　　洛琮慌张的将仙尊搂在怀中，声嘶力竭的喊道：
　　“仙尊！”
　　“仙尊！”
　　洛琮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说是悲伤，确实有。毕竟自己在悬剑山一千年，没有人在乎自己，更没有人走进自己，是仙尊给了自己一席容身之处，给了自己德以配器之力，是仙尊的庇护，让自己悠然一千年，是仙尊的教诲，让自己正道岸然，可能对于仙尊而言，带大洛琮只不过举手之劳，只不过为了无忧指环，可是对洛琮而言却远超那些表面的意义，洛琮无父母，在洛琮的心里，早就当仙尊如师如父。
　　说是慌张，确实有。仙尊千万年来都是悬剑山上主心骨的存在，每一个人都知道，只要仙尊在，则三界安。此刻，洛琮看着倒在自己怀中的仙尊，仿佛看到了蠢蠢欲动的妖魔鬼怪已经在动乱的路上欢呼雀跃，弹冠相庆，而这一后果是洛琮无法面对也无力对抗的，任是悬剑山的任何一人也没有勇气担此重任。
　　说是害怕，也确实有。此刻论公殿中再无旁人，只有洛琮与仙尊知道，如今仙尊这幅模样，洛琮都是根本原因，尽管洛琮不明白为什么仙尊要这样做，但是就算是仙尊要面临天人五衰，如果不将仙灵打入洛琮体内，也断不会衰退如此之快，仙尊，这是在用命给自己力量。可是洛琮不明白，为什么是自己，悬剑山比自己可堪大任的人尚有人在，可是仙尊偏偏选择了自己这个宿命中带着不确定的小神官。
　　仙尊将手放在洛琮的手上轻轻拍了拍，洛琮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怀中的仙尊，嘴唇动了动：
　　“仙尊，您这是……”
　　仙尊明白洛琮的疑问，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对洛琮说道：
　　“洛琮，不需要悲伤和害怕，只要一直向前走，不管是黑的白的，总有一天能到达你想要的彼岸。”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活了多少万年了，我累了……悬剑山以后就交给你了，三界，交给你了。”
　　洛琮紧紧的抓着仙尊的衣服，泛白的指关节看得出洛琮的内心充满了克制和隐忍，洛琮的声音颤抖着：
　　“我不行，仙尊……”
　　仙尊打断了洛琮：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世人皆知你随无忧指环降生，可是没有人知道，光是你从睡莲中降世那一刻，已经在我的梦中出现了一千年了，所以你看，我比你更早就认识你了。”
　　“就像……你梦到那人一样。”
　　洛琮顿时一愣。
　　原来仙尊早就知道自己的梦。
　　“仙尊，你怎么知道。”
　　仙尊笑了笑，猛地咳了一声：
　　“因为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现在该是新旧更替了。”
　　洛琮好像一点也不明白，又好像明白了一点。
　　就在这时，论公殿外传来一阵阵嘈杂与喧闹的声音，正由远而近，向论公殿而来。
　　也难怪，刚刚论公殿中那刺眼的白光，想必早已冲破云霄，人尽皆知了。
　　为首的几个武官推门而入，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大吃一惊，只见仙尊须发皆白，面容苍老，头发散乱，神识不清的躺在洛琮怀中，仙体已经开始逸散，仙尊的发钗正插在洛琮的头上，众人皆知那是什么意思，唯有洛琮不知。
　　洛琮看着突然涌入的众人，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更不知从何说起。仙尊在消逝前用尽最后的力气对洛琮说道：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有了直视人心的勇气，也要有原谅一切的胸怀。”
　　末了，洛琮的怀中变得空无一物，只是手边还留有余温，耳畔还在回响。
　　可是时间没有静止，众人还在涌入，瞬间论公殿内就变得热闹非凡，人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为什么仙尊的发簪在他的头上？”
　　“是啊，他从哪冒出来的，不是早就下山去了？”
　　“哎呀，早就回来了，你们还不知道，听说寻了无忧指环。”
　　“无忧指环？难道仙尊死于无忧指环？”
　　“洛琮杀了仙尊？”
　　“以为杀了仙尊我们就会拜于他座下吗？”
　　“他算什么东西？”
　　“可是无忧指环在他之手终是不妥”
　　“集我等之力，我就不相信……”
　　……
　　一时间，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