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小黑豆》飞跃深渊的鱼

1、树之缘起

　　入秋了，老槐的花照常开着，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娇艳……
　　这棵坡脚槐是11年前和姐姐一起种下的，那时候他6岁。姐姐8岁半。
　　男孩眼中浮现出追忆的光芒，却有淡淡的哀伤。
　　……那年回春。
　　姐姐拉着他的手，一脸神秘的说：“书书，敢不敢陪姐姐去玩树？”
　　“玩树？树是什么？有拍泥人好玩吗？”小孩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小女孩被好奇的弟弟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她第一次见到的树，还是阿伯带她去好远好远的地方买草席看到的。
　　记得那时候阿伯轻轻地拍着她的脑袋，指着在女孩看来好像和天空连接在一起的美人松说，“那可是稀罕物啊，这年头，可少着了呢，不知道我们村子什么时候也种上几棵。”
　　小女孩眼睛扑闪扑闪的，自打那起，女孩就把树给惦记上了。
　　……
　　小女孩生活在一个叫黄土村的地方，村如其名，四面黄土。
　　不知从什么年代起，村庄好像就是这幅环境。烈阳与黄土地交织，那种纯净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阳光还是黄土。女孩依稀还记得在提水的时候路过村头的二牛哥家的时候，二牛哥擦着脸上黄豆大的汗滴，对着天空骂骂咧咧：“这破村改名太阳土村算了……”
　　小女孩踉跄地把水桶放下，不安分的水溅到地上，被土地贪婪的吮吸着。
　　女孩抬头望着天空，下意识的低头眯上眼。她皱着稀疏眉头，用手遮住眼睛上边，往上匆匆一瞥，趁着大太阳没有注意到她然后赶紧低下头，小女孩感觉眼睛有点刺痛。
　　“太阳土村？太阳上面的村子也是像村子这样吗？那在上面住的人一定好热好热吧离太阳这么近？”
　　小女孩心里想着，好奇着。太阳上面是怎么样的光景？
　　突然，一声骂骂咧咧传来，“小黑豆，忤在这干嘛呢，你家的稞子再不给水就死了，你等着吃土去吧……”
　　二牛还没有骂完，然后目瞪口呆，细竹竿般的小女孩扯着和她一样高的水桶一溜烟就不见了。
　　今儿省干部下乡考察。到了黄土村，没逗留，半天就走了，不多不少。
　　因为黄土村的恶劣生存环境和这里人的贫困，干部想都没想，提笔一勾，红印章一盖，黄土成了特级贫困村。
　　村里面的干部高兴坏了，现在国家搞扶贫，这特级贫困村一成，那救济款就会源源不断。
　　想想当初为了申请建设村子的资金，左右奔走，这里冒一头，那里钻一下，忙前忙后，白眼受尽，得到的还是别人从手指缝里面抠搜下来的。
　　省干部特别提出了，国家搞植树造林，要可持续发展，咱们就要响应国家政策，把树林给搞出来，明年开春我要看到结果，不然我们脸上不好看，你们过年也不舒畅。村书记胸膛拍的铛铛响。
　　送走了干部，村长大手一挥，开会去。一行人有点喜气洋洋。
　　小黑豆牵着弟弟的手，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被评为特级贫困村大家这么高兴。想不通，小黑豆就不去管它了，不过刚刚听到那个大叔领导说明年开春小树苗要出来，那岂不是我们村子里面也要有阿伯说的稀罕物了！想到这个，小女孩就开心起来了，突然，她哈哈大笑，蹦了起来，她好像明白大人们为什么这么高兴了。
　　回到家里面后，小黑豆一直想着，啥时候才能见到小树苗啊，明年开春还要等好久啊，这第几个月了？小黑豆扳着手指头，嘴里默念着：“一…二…三…四…三…”她一下子瘫在桌子上，“啊，现在才第三个月，那要好久好久啊。”
　　这天晚上，小黑豆失眠了，满脑子都是开春的小树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对那体态高猛、枝叶粗狂的绿油油的玩意这么着迷。
　　一个月后，经过村管理投票，终于敲定了耐旱易长的坡脚槐。
　　树苗从很远的地方运过来，黄土村大路还没有通，货车进不来。曾经村里面也来过大货车，但是进村的时候车轮卡在经长年烈日暴晒而开裂的土地裂口中，在众人试图将裂口凿大时，大地不堪重负，大货车半个车轮陷落地底，最后还是靠着走了几天的吊车才得以驶出。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大货车敢进入黄土村了，只能远远的在离村子还有十多公里的山脚下，停车卸货，每当这时候，就得格外的依靠村里面的青壮年。
　　为了提高树苗的存活率，每行走一定的路程，就得给树苗浇一下水。距离黄土村十多公里的半角坡就是最后的续水点，而走了十多天的运树车早就用完了补给水，必须要从村里面接水到半角坡。
　　在离运树车到达还有几天时间的时候，村长召集村里面所有人去接力运水。
　　听到这个消息的小黑豆，不顾妈妈的呼喊，扔下手里没编完的竹篮子往半角坡那边跑去。小黑豆飞奔着，望着前方的一点山头，路上已经依稀见到村人，拎着大大小小的木桶，往村里唯一的钻井聚集。小黑豆好像看到爸爸的身影了，他在向她挥手，小黑豆没有理。
　　十多公里对一个还没有到九岁的孩子可不算近，特别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可小黑豆自小体型矫健，奔跑速度甚至可以和十七八岁的少年相比。十公里的路程，半角坡很快踩在脚下。
　　小黑豆喘了口气，有点傻眼，眼前啥都没有，说好的小树苗呢，不是说到了吗？
　　她一拍脑袋，糊涂了，村长只是叫我们去接水，可没有说小树苗到了，真是糊涂了。
　　从半角坡往村口望去，几滴灰白错落点缀着，像极了那鸡蛋饼上面撒了一层灰芝麻。
　　一想起鸡蛋饼，小黑豆就有点流口水了，小时候吃过，现在已经忘记味道了，去年和阿伯去卖篮子的时候没有经过那个脸上皱纹像村里菜园子土地的裂口那么深的老伯伯的灌饼摊子。好可惜，不然还可以缠着阿伯给买一个，弟弟好像还没有吃过。
　　小黑豆擦擦嘴角，没有口水，但是有点肚子饿了。不过大家都在搬水，回家也没有饭吃。小黑豆想着，爸爸妈妈要是都去搬水了，那弟弟可咋办？一想到这个，小黑豆立马往家里面会奔。弟弟小不点这会肯定在屋里面哭了。
　　果不其然，还没有进屋，就听到小不点的哭叫声。小黑豆急忙冲进屋里，抓着他的小手，拍着后背，轻轻的哼着：“书书乖，书书乖，不哭不哭，姐姐陪你玩。”
　　她凑近小男孩的脸，一脸神秘的说道：“书书，想不想玩树啊？”
　　小男孩止住了哭，满脸好奇。
　　小黑豆把手伸到小不点胳膊肘下，小男孩被痒了一下，身体往后一仰，胳膊立马夹紧姐姐使坏的手，忍不住地咯咯直笑。
　　“姐……姐姐，什么是树啊，有拍泥人好玩吗？啊，哈哈，哈哈哈哈……”小不点受不了了，忙向姐姐求饶。
　　小女孩被问住了，捏了捏弟弟粉嫩粉嫩的小脸蛋，“明天你就知道了，明天姐姐带你去玩”，小女孩笑了一下，”嘻嘻，偷偷告诉你，我也是第一次玩呢。姐姐第一次看见树还是好久之前阿伯带我去集市玩的时候。我跟你说，集市那边有好多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好看的。”
　　小不点听着眼睛都发光了。
　　他一边点头一边流口水，想着姐姐说的蟹黄饼、冬枣糕，早就把树抛在脑后。
　　第二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在地里边干活的小黑豆，隔着老远都听的到家里那边传话人的声音，“小树苗来了小树苗来了，都别忙活了，来干活了喂”。
　　“小树苗来了，啊哈，太棒了太棒了，我要去看小树苗了，不用干活啦。回家啦回家啦，去看小树苗啦，终于可以玩树了，呀呀呀呀。”
　　小黑豆一溜烟的跑回家。
　　爸爸妈妈已经准备出门了，看到小黑豆回来，叮嘱她看好弟弟，不要乱跑。在家等爸爸妈妈回来。
　　小黑豆可不要，她还要跟弟弟去玩树呢，待在家里有啥好玩的。但是他知道不答应的话就得挨骂，说不定还要被关在家里，那时候出不去可就玩不成了。
　　小黑豆点头，说爸爸妈妈你们去忙吧，不要担心我和弟弟。
　　送走了爸爸妈妈，小黑豆嘿嘿一笑，爸爸妈妈去接水了，这下可以好好去玩树了。
　　虽然可能在半坡那边可能会碰到他们，更可能会被骂，但是也总比被关在屋子里面好啊。小黑豆跑进屋子里面，弟弟还在睡觉。小黑豆有点犹豫，要不要叫醒弟弟呢。要是不带他去玩，等他醒来估计要哭好久吧，到时候被爸爸妈妈知道偷跑出去不照顾弟弟，估计要挨上几顿竹笋炒肉吧。想想之前吃过的滋味，小黑豆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走到床头，把弟弟摇醒：“小不点，醒醒，去玩了，醒醒，去玩树了。”
　　小不点被睡得正香呢，被姐姐吵醒，有点不开心，但是听到可以去玩树了，立刻兴奋的跳起来，“树，树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