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一念一菩提》同君饮

13、第十三章 海青拿天鹅 妖孽寄凡心

　　少年抬起头来，看着叶念好一会儿，疑惑道：“咱们是不是见过？”

　　叶念扫了眼还在天上徘徊的海东青，转身就走。

　　少年一个错步拦在她身前，笑意不减：“小兄弟，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我？”见叶念还要绕开，便道：“你再不说话，我可用强了。”

　　叶念瞪着少年，喝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少年奇道：“咱们不会是有仇吧？我抢过你东西么，你怎么这副样子？”说到这，少年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叶念怀里的小海东青，心里道：“看这情况，就是没仇也要结仇了。”

　　叶念看着少年的动作，垂下眼睑，默念：“忍住，忍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必要这个时候自爆其短，反把小家伙搭进去。”

　　少年见她一副入定的样子，不由再次细细的打量起来，还绕着她转了一圈，最后竟伸出手指捻起了她的耳朵。叶念抬头，怒瞪少年，就听少年笑吟吟的道：“小丫头，你怎么总是不乖呢？”

　　叶念只好叹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少年笑道：“这话该我问你吧？怎么见了本‘真人’就装作不认识呢？”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此人正是当初被叶念误认为鱼妖的少年，若只是她自己误认也就罢了，偏偏还被这人骗吃骗喝骗着一口一个“真人”的叫着。本来想着看在“洗髓经”的份上，只要他不打小家伙的主意，也就一码事归一码事，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谁知他张口一句“真人”彻底把叶念给惹毛了，这可是她毕生的痛脚啊，她就没那么丢人过。

　　叶念讽刺道：“您都修炼成仙了，我怎么敢随意攀扯啊，‘真人’？”重重的咬在“真人”二字上。

　　少年顿了一顿，弹了弹一身道袍道：“难道我当不得你一声‘真人’？”

　　叶念看着那一身明晃晃的道袍，只好泄气道：“好吧，真人，您老说您要干什么？”想了想又抱紧小家伙道：“你不许打它的主意。”

　　少年笑道：“我不打它的主意了。”别的什么可不归他管，“我姓玉，玉菩提。”说完看向叶念。

　　叶念护紧怀里的小家伙道：“叶念。”

　　玉菩提道：“诶，咱们这么多年没见，没必要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吧？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见叶念还抱着小海东青，便拽着她道：“你把它放出来吧，我保证不跟你抢。”

　　叶念任由玉菩提领着走了半日时间，来到一大片湖区处，湖面上或飞或落着无数只水鸟，疑惑道：“你带我来这做什么，不会走了半天就是为了看鸟吧？”

　　玉菩提故作神秘道：“我带你来尝天下难寻的美味。”也不理她的疑惑，脱下外衣就钻到了湖里。

　　叶念坐在湖边思考着怎么摆脱眼前的麻烦，玉菩提这个人邪气的很，看上去是个江湖人，可在他身上叶念感觉不到江湖侠客的气息，也不像是奸邪之辈，整个人却滑不留手，连他一根头发丝也难抓住。说白了，这就是个行事做派毫无原则的家伙，就像当初他能没有一丝罪恶感的对年仅八岁的叶念威逼利诱外加骗吃骗喝，转瞬又将天下至宝“洗髓经”毫不犹豫的甩给她，如此随性，对于他本身来说或是再快活不过，可是对于别人只怕堪称灾难。尽管至今为止叶念从他那里得了天大的好处，可她隐隐觉得若是再和他牵扯下去，自己原本设定的生活怕会因他而变得难以驾驭。然而，令叶念泄气的是，她实在想不出一个随性至此的人下一步会做什么。

　　正苦恼着的叶念被突如其来的鸣叫声惊醒，顺着叫声抬头远望，就见小家伙收拢翅膀急速的向下俯冲，如同一支急射的飞镖，这是捕猎的动作，叶念并不陌生。可看到小家伙冲到地面时，叶念不淡定了，那是什么，是一只足足有小家伙五倍大的黑天鹅。平常捕猎时，小家伙都是找一些和它差不多大小的鸟类，这次却寻了一只天鹅，叶念仰头看了看盘旋于上空依旧不住鸣叫的成年海东青，八九不离十是这家伙干得好事。

　　白色的小海东青与黑天鹅经过几番追逐终于将黑天鹅死死地按在脚下，小海东青并不急于进食，却在东张西望，原本动也不动的黑天鹅突然猛烈的挣扎起来，摆脱了小海东青的束缚，正要飞起时小海东青振起双翅，再次扑倒黑天鹅，二者几个翻滚，黑天鹅才被小海东青镇压回去，真真是“搏风玉爪凌霄汉，瞥目风毛坠雪霜。”

　　不知是小海东青实力不够还是存心作弄，如此反复几次才真正将黑天鹅擒获，享受起它生命中的第一次盛宴。

　　“看够了是不是该来帮帮忙呀？”耳边响起的声音将叶念拉了回来，原来玉菩提已从湖里出来，还捉了几尾大白鱼。看着已经处理好的白鱼和一身干爽的少年以及到处都找不到的灰烬，叶念转身去林子里捡干材，心里则想着：“他那衣服是用内力烘干的吧，如此深的内力，怕是和段延庆不相上下，不知他练得是什么功夫？”

　　叶念回来时，就见玉菩提身前垒了一个石灶，上面竟还放着一口锅，她此时真想冲上去问一句：“你确定你不是妖怪？自带储物空间？这么大的铁锅哪里来的？”

　　叶念生着火，见他熟练地把鱼放入锅中，加上湖水，清炖了大约半个小时，佐以精盐、胡椒粉、干香菜末……叶念不由嘴角抽动，这过的可够精致的，或许该给他配个玉碗来盛汤。至少现在出门知道带火折子了，嗯，锅碗瓢盆也没落下，真是让人无语。

　　一会儿功夫，便有鱼香味溢出，掀开锅来，其汤色白如乳，竟是精美异常。

　　玉菩提给两人各盛了一碗鱼，边吃边说道：“世人都说鲈鱼最美，却不知这兴凯湖的白鱼才是最鲜美的。你遇到而今的我是你的福气。”

　　叶念这才知道原来这便是兴凯湖，而此时吃的便是后世与黄河鲤鱼、松江鲈鱼、松花江鲑鱼齐名的中国“四大淡水鱼”之一的“兴凯白鱼”。

　　叶念看着玉菩提试探道：“你来女真就是为了吃白鱼？”

　　玉菩提撇了她一眼道：“我闲的没事干了跑这么远来吃这几条白鱼，还不是为了给白闪找媳妇。你看，你家小家伙这么快就被白闪给俘虏了。”说着，朝还在猎捕天鹅的两只海东青看去。

　　叶念闷闷道：“小家伙不是我的。”

　　玉菩提奇道：“怎么不是你的，它一遇到白闪就往你身边跑，不是你的是谁的？”

　　叶念道：“它是在不会飞的时候被我从一条大蛇口下救下来的，本来今天是要放它走的，谁知它就是不肯走。”还遇到你这个麻烦。

　　玉菩提笑道：“你运气可真够好的了，我都来了快两年了也没给白闪找到一只同类。你以后就带着它吧，它是不会离开你的。”

　　叶念正想问为什么，就听身边有“嗻嗻”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小家伙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块带血的东西。呦，这是长大了，知道反哺啦。叶念不由升起一股老母亲般的欣慰感。她伸手接过，却是硬硬的，搽净细看，竟是一颗圆润巨大、晶莹透彻的珠子，不确定的道：“这是……东珠？”

　　玉菩提一听也凑了过来，最后叹道：“你运气好的也太没边了吧？我家白闪捕了那么多只鸟，也没见一颗珍珠。”

　　叶念斜了他一眼道：“我认为这不是运气的问题，而是常识的问题。”说完向捕获的几只天鹅走去，果然在天鹅的嗉子里又发现了几颗东珠。她将东珠洗净，分了一半给玉菩提，玉菩提却不接，只笑眯眯的问道：“你喜欢东珠？”叶念点头，这么漂亮的东珠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吧？

　　玉菩提道：“我的也给你吧，我拿了它也没用。”

　　叶念看着玉菩提强调道：“这可是东珠。”很值银子的，见他坚持叶念只好收下：“既然如此，我用白鱼给你做一道你从没吃过的菜吧。”见他不信，叶念道：“这可是绝世名菜，也只有你能吃得到。”

　　叶念将剩下的白鱼放入锅内清蒸半个小时，然后出锅，将骨刺去掉，放到树荫下阴干。一回头差点和玉菩提撞上，就听他道：“还不能吃吗？”叶念优哉游哉的道：“谁说要现在吃了，要阴干两天才能吃呢。”

　　玉菩提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兜兜转转两圈，竟然煮起了茶汤。叶念也不知他从哪里拿出的一包干果，竟然悉数倒进了锅里，嘴里还念叨着，“哎，太过简陋，只能将就了，将就将就，有盐也罢。”又加进去一撮盐。

　　叶念不太喝茶，只知道早期时候人们喝茶会放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知道这位是沿袭了老祖宗的习惯，还是现下依然流行如此。不过只要不放胡椒面，她觉得她都可以，就当是咸口的八宝粥了。

　　一会儿功夫，香气弥漫起来，小家伙竟也闻香而来，围着火堆不敢近前，只好冲着叶念抻脖直叫唤。叶念无辜的回望过去，她也是等投喂中的一员啊，看她有什么用。直到白伞用喙啄着第一份茶的碗边提醒它过去，小家伙立马丢弃无能的小主人，选择琵琶别抱。惹得叶念直呼玉菩提一人一宠居心叵测。

　　玉菩提马上讨好似的给她端来一碗，自己也捧起一碗，舒展四肢，陪坐一旁。浅尝一口后不由畅快道：“富贵贫贱不可一日无茶。”

　　叶念听得此言不由心中一动，随即放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何必自寻烦恼。

　　过了两日，玉菩提不待她动手，自己从锅内拿出蒸好的白鱼，蘸着佐汁，边吃边赞道：“遇到你该是我的福气才对。”这正是叶念阴干了两天的白鱼，名为“赛蟹肉”，乃后世的大贪官和珅所创。

　　二人在湖边呆了六七日，一边吃鱼，一边切磋武艺，当然也可以看成是某人的单方面指导，直至将白鱼的吃法吃了个遍才打算离开。

　　叶念接过玉菩提递过来的小布包，打开一看，竟有十几颗东珠，难怪这几天他总往湖里钻，原来是为这个，她不确定的道：“给我的？”

　　玉菩提笑着点头。

　　叶念犹豫了一下，最后道：“要不然你吧小家伙带走吧。”

　　玉菩提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小念念呀，你可真够绝情的，你是生怕我找得到你吗？”见叶念一愣，又十分傲然的道：“放心吧，我玉菩提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况且姻缘大事，岂可儿戏，自当门当户对，你一小小财迷，怎可登我大雅之堂。”说完摇了摇头，好似感慨叶念不堪匹配，又好似烦恼世间难寻相配之人。

　　叶念眨巴眨巴眼睛，不觉受辱，思绪完全跑偏，皱眉道：“道士也可以娶妻吗？”说完也不看玉菩提的脸色，运起凌波微步逃之夭夭。独留玉菩提一脸迷茫：“道士……不可以娶妻吗？”